- 第3節(jié) 奇怪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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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驕傲地微笑著,告訴哈伯德夫婦她已經(jīng)偵破了案件。哈伯德夫婦二人坐在暖房深處阿加莎辦公桌的對面,焦急地想知道他們心愛的拉美西斯到底去哪兒了。拉美西斯是一只從開羅帶回來的名貴的貓,不久前神秘失蹤了。
一個星期前,哈伯德先生報了警,想在警察的幫助下尋找丟失的愛貓,可是最終一無所獲。一籌莫展之際,哈伯德先生決定最后賭一把,于是聯(lián)系了阿加莎少年偵探所,F(xiàn)在,哈伯德先生坐在這個年輕偵探的對面,一邊用麻質(zhì)手帕擦著額頭上不停冒出的汗水,一邊期待著這件事情真相大白。
“哈伯德先生,其實事情的真相很簡單,”女孩兒說道,“您只要問問您的妻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哈伯德夫人平日里冷漠淡然的雙眼突然閃過一絲驚訝。很明顯,盡管阿加莎少年偵探所在鄰里間享有十分不錯的口碑,但哈伯德夫人似乎并不認為阿加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偵破案件。阿加莎也知道,哈伯德夫人對自己的偵探所有抵觸情緒。當哈伯德先生決定找阿加莎協(xié)助破案時,哈伯德夫人也一直持反對態(tài)度。但阿加莎確實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她發(fā)現(xiàn),拉美西斯的失蹤其實并不是偶然事件。要知道,拉美西斯是一只很懶的貓。夏天,它會在哈伯德夫婦裝在門廊上的木制長椅上度過每一個下午;而當天氣轉(zhuǎn)涼之后,任憑誰也無法讓它從壁爐旁的綠色地毯上起身。
“我想,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緣由,像拉美西斯這樣的貓應(yīng)該是不會從家里逃走的。這一點大家應(yīng)該都會贊同。因此,要說它無緣無故失蹤了,而且哪兒都找不到,這實在是讓人不能理解,”阿加莎解釋道,“所以我大膽猜想,它會不會根本就哪兒都沒去,而是一直待在家里。并且根據(jù)您所提供的情況,當時也確實還沒有人在家里搜索過。于是我展開了一系列調(diào)查。目前來看,這些調(diào)查還是卓有成效的—— 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地告訴您,在您新買的汽車的后輪上,除了泥土,還沾著一些其他東西!
哈伯德夫人強忍住抽泣。她神色悲傷,嘴唇微顫,手指在整理得井井有條的手提包中翻找著。隨后,她取出一塊刺繡手帕,擋在鼻子前,試圖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哈伯德先生注意到了妻子的反常舉動,于是轉(zhuǎn)過頭看著她,想要問個究竟。
“哈里特,怎么了?這其中有什么隱情嗎?”
“唉!格雷厄姆!我本想告訴你實情的,可是……”哈伯德夫人越發(fā)難過了,她臉上的皺紋像果凍似的不停顫抖。“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當時我正在開車。你也知道,我一直就不太善于控制方向盤,換擋也不是很熟練。可憐的拉美西斯卻在這時突然走到了路中間,然后……”說著,哈伯德夫人悲傷地哭了起來。
阿加莎有些為倒霉的哈伯德夫人感到難過。她本不想給她造成不快,也并不想在她丈夫面前揭穿她。可她必須揭露真相,給自己四天的思考分析和調(diào)查取證一個圓滿的交代。
“可是,可是……”哈伯德先生感到難以置信,他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真不敢相信,原來你一直都知道真相!可這么長時間了,你卻什么也沒和我說!哈里特,你真是不可理喻!”
哈伯德先生一把抓起手杖和外套,轉(zhuǎn)身向外面花園的石子路走去,他的胡子因為憤怒而翹得老高。哈伯德夫人急忙起身追上他。
“親愛的……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氣!”哈伯德夫人不知該如何勸慰自己的丈夫,只好也跟著他順著石子路往外走。
見此情景,阿加莎從她舒服的紫紅色扶手椅上猛地彈了起來。
“哎!等會兒啊,哈伯德先生!那我的四便士呢?”
可是太晚了。哈伯德夫婦一邊往外走一邊爭執(zhí)著,根本顧不上其他。照這情形看,大概他們回家以后還得再吵上兩禮拜才算完。他們越走越遠,對話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清了。
“真是太過分了!”阿加莎叫道,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紫紅色扶手椅上,為自己反應(yīng)慢半拍而自責!斑有你!你也不幫幫我!”她氣憤地指責著自己的伙伴莫里托。
莫里托·瓊斯是一只與眾不同的小狗,此刻正舒服地窩在自己那裝飾著金黃色流蘇的紅色天鵝絨墊子上,它完全游離于剛才的對話之外。與客戶討價還價可不關(guān)它什么事,那是由阿加莎全權(quán)負責的。莫里托更喜歡的工作是嗅嗅這兒、嗅嗅那兒,尋找一些可能會對案件偵破有幫助的線索。毫無疑問,它是室外作業(yè)的專家。與它不同,阿加莎更多負責的是案情分析和偵探所的商業(yè)運作,其實也就是與客戶溝通。阿加莎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她十分擅長與人打交道,因此偵探所生意很好。
莫里托“啊嗚”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盡管它的朋友剛剛呵斥了它,可它亮閃閃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依舊是與往常一樣的平靜與淡然。它把下巴倚在布滿斑點的白色爪子上,準備再睡一會兒?上Ш镁安婚L,沒過幾秒鐘,暖房的安靜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打破了。
“誰在那兒?”阿加莎喊道。
有什么東西正在藤蔓和蘭花花盆間移動。莫里托警覺地從自己的天鵝絨墊子上站了起來,并開始低聲吼叫。它呼扇著兩只棕色的大耳朵,尋找著那聲巨響的來源。最終,一只灰色的袖子從植物中間露了出來。阿加莎和莫里托分辨出,來人應(yīng)該是個男孩。不一會兒,一個陌生的男孩從草叢中走了出來,拍打著沾在呢子大衣上的泥土。他的個頭也就和剛被他推倒的小榕樹苗一般高。盡管由于受了驚嚇,他的臉色有點發(fā)白,但是猶如小面包一樣圓嘟嘟的臉依舊讓人覺得他十分可愛。
“非常抱歉,剛才我沒敢進來,”陌生男孩解釋著,“管家讓我到這兒來,可我剛聽到了有女士的哭聲,所以我想我恐怕不好冒昧進來打擾!
阿加莎和莫里托大眼瞪小眼,還是搞不清這個陌生的訪客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從他的穿著打扮和說話方式來看,他應(yīng)該不是貝斯沃特區(qū)的。他應(yīng)該來自倫敦其他區(qū),有可能是郊區(qū)的某個地方,可是阿加莎對這一問題并不十分在行,因此無法作出準確判斷。
“我來找米勒女士!蹦泻诉龅馈
“在米勒家找到我媽媽的概率可跟買彩票中獎的概率差不多大,”阿加莎把腳蹺到木制書桌上,一面翻開早上的《泰晤士報》,一面斜睨著陌生的男孩,“比起這里,你在歌劇院、劇院或是橋牌俱樂部可能更容易找到她!
“我得見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對她說。”
有時候阿加莎真得感謝自己敏銳的直覺。比如現(xiàn)在她就覺得她似乎可以從這個身上沾著泥土、正一臉嚴肅看著她的男孩身上賺回那剛剛與她失之交臂的四便士。
“說說是什么事吧,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不是我自己的事,我是為別人來的,”陌生男孩解釋道,“有人讓我來這兒找阿加莎·米勒,我只能把事情告訴她。”
“告訴阿加莎?可你剛才說是要找米勒女士啊!
“那人跟我說的名字就是阿加莎·米勒!蹦泻猿值馈
“遇事不要急著作出判斷。這是我作為偵探給你的忠告,”阿加莎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如果情況如你所說的話,那你要找的米勒此刻就在你眼前!
阿爾弗雷德從未料到事態(tài)會像現(xiàn)在這樣發(fā)展。盡管他此次是抱著非常嚴肅的態(tài)度而來,可他的登場亮相卻窘態(tài)十足。更糟的是,他發(fā)現(xiàn)那個將要被委以重任的所謂的米勒女士,不過是個小女孩。
阿加莎坐在有些褪色的紫紅色扶手椅上,安靜地聽阿爾弗雷德介紹事情的來龍去脈。盡管阿爾弗雷德曾猶豫過要不要拋下這一切轉(zhuǎn)身逃跑,也曾設(shè)想過阿加莎·米勒會把他從豪宅中攆出去?墒聦嵤,他現(xiàn)在正站在這個叫阿加莎·米勒的女孩面前,向她講述著他所知道的、為數(shù)不多的關(guān)于那個陌生男人和他的神秘請求的一切信息。阿加莎就那么坐著,手指卷著一撮頭發(fā),專注地聆聽著。
阿加莎身穿一件用緞子或類似緞子的布料制成的綠色亮面上衣,衣服的袖口處裝飾有金色的花邊。她的腰間束著一條藍色緞帶,身后系了個大大的蝴蝶結(jié)。她剛剛翹到書桌上的那雙锃亮的鞋子也十分好看,把阿爾弗雷德都看呆了。他想,所有東區(qū)的女孩應(yīng)該都會愿意傾盡一切來換取在周日彌撒時穿上這樣的衣服。與此同時,阿加莎那雙充滿好奇的灰色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不住地觀察著阿爾弗雷德,這讓阿爾弗雷德有點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畢竟,到目前為止,還從沒有人對阿爾弗雷德的所作所為、所說所想表現(xiàn)出絲毫興趣?裳矍斑@個活潑而不拘小節(jié)的女孩卻似乎專注于他所說的每一個細節(jié),這讓阿爾弗雷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暖房里奇特的環(huán)境意外地讓阿爾弗雷德感到非常舒服。與其說這里是種植花草的溫室,不如說更像是由亞馬孫雨林改造而成的古董收藏室。阿爾弗雷德注意到,暖房里除了擺放著數(shù)不清的各式各樣的大盆栽,還裝飾著許多令人驚嘆的奇異物件。
暖房右側(cè)的墻邊立著一個大書柜,里面滿滿當當?shù)財D著各種書籍、罐子和雜物?瓷先ィ胪鶗窭镌偃c其他什么東西,就必須得先取出些什么騰出地方才行。暖房左側(cè)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陽光透過窗戶灑滿了整個房間。暖房中最醒目的要數(shù)房間深處阿加莎那略顯突兀的辦公區(qū)了,那里擺著一張陳舊的木桌,木桌的對面還有幾把形狀不一的椅子。辦公區(qū)左側(cè)靠近窗戶的空間是莫里托·瓊斯最喜歡待的地方。在阿加莎決定把辦公室從書房搬到暖房的時候,莫里托就已經(jīng)向阿加莎知會了這一點。幾個月前,當這個偵探所逐漸在鄰居中獲得好評,業(yè)務(wù)開始成倍增長時,阿加莎和莫里托進駐了暖房。在這里,她和小狗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打擾,是接待客戶最為理想的場所。
阿爾弗雷德有點犯嘀咕。除了不確定阿加莎是否有能力解決這樁案件之外,他甚至有點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搞清事情的狀況。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了?砂⒓由粍硬粍樱皇亲谀抢锶粲兴嫉赝胺健F讨,她打開了辦公桌的一個抽屜,從中取出幾枚硬幣,并將它們放在了她的小皮包中。
“走吧。是時候開始新的調(diào)查了。我們先去問問赫爾克里!
“維克多,也就是你剛剛和我說的那個男人,是我們家的園丁,”阿加莎一邊沿著石子路朝房子走去,一邊解釋著,“他不僅照看我們家的花園,街區(qū)里許多鄰居家的花園也都是由他負責照料的。首先我們得弄清楚他到底是以什么罪名被指控的!
“我們?”阿爾弗雷德推托道,“我跟這事可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而且現(xiàn)在也不早了,我家離這里遠得很,我還想趕回去吃晚飯呢。”
“阿爾弗雷德……你是叫這個名字,對吧?”阿加莎對阿爾弗雷德的抗議無動于衷,繼續(xù)說道,“你之前對我說的話是我目前掌握的唯一證詞。我懷疑那個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的男人是冤枉的。維克多從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向你保證,他的言談舉止絕對無可挑剔。我必須調(diào)查事情的真相,你得幫幫我!
阿爾弗雷德有種預(yù)感,那就是以后他可能還會不止一次像這樣屈從于阿加莎的意志。不過,她竟然在幾分鐘的時間里就決定了要對那個男人出手相助,這實在讓阿爾弗雷德感到佩服。
阿加莎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在石子路上,她那條奇特的小狗則緊緊地跟在她身后。阿爾弗雷德并不喜歡小狗,他從來就對它們不感興趣。而且,他覺得阿加莎的狗有些不同尋常,雖然具體哪里不尋常他也說不清,可他就是覺得這一定不是一條普通的狗。
當他們進入房子的前廳,赫爾克里正忙著把前一晚用過的銀質(zhì)餐具收回到櫥柜中。米勒夫婦像往常一樣在周二晚間舉辦了聚餐。每個禮拜,用人們都為了能在聚餐中為客人們提供可口的食物和完美的服務(wù)而忙個不停。阿加莎走到管家面前,詢問他是否知道維克多被捕的消息以及他被捕的原因。
“當然了,阿加莎小姐。最近社區(qū)里的人們都在談?wù)撨@件事呢,”赫爾克里說道,“園丁維克多應(yīng)該是三天前被捕的。有人指控他偷了我們的鄰居埃爾斯特老夫人的寶貝!
“埃爾斯特家的寶貝!”阿加莎驚叫道。
“那些寶貝有什么特別的嗎?”阿爾弗雷德有些不明所以。
“答案毋庸置疑,先生。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可不是那些貴婦們在社交活動中所佩戴的普通珍珠或項鏈,而是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寶貝:埃爾斯特家的十件鳥類藝術(shù)珍品!
“鳥類藝術(shù)珍品?”阿爾弗雷德還是不解。
“沒錯,先生,”管家繼續(xù)鄭重地說道,“埃爾斯特老夫人對鳥的癡迷是出了名的,全倫敦都知道她十分愛鳥。她是英國皇家動物學會的榮譽會員,經(jīng)常參加動物學會組織的各項活動。大約五十年前,埃爾斯特老夫人開始收集英國名貴鳥類的仿真雕塑,這些雕塑都是用黃金和寶石制成的。其中最重要的一件還是維多利亞女王[1]親自贈予埃爾斯特老夫人的?墒沁@件寶貝幾天前在園丁維克多的工具包中被發(fā)現(xiàn)了。”
“可竊賊怎么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得手呢?難道埃爾斯特家里沒人阻止他嗎?”
“這也是警察先生正在調(diào)查的問題,阿加莎小姐,”赫爾克里解釋道,“如您所知,上周六有普契尼[2]的歌劇演出,您的父母米勒夫婦也有幸去觀演了。埃爾斯特夫婦也是忠實樂迷,他們對一切與音樂有關(guān)的表演都相當癡迷,絕不會缺席在倫敦上演的任何一場歌劇演出,因此上周六也去觀看了表演。”
莫里托趴在客廳地毯上,開始抓撓它的長耳朵。見此情景,管家才意識到這幾位年輕的聽眾可能對鄰居夫婦的興趣愛好并不感興趣。他清了清嗓子,用小小的銅鑰匙鎖上了櫥柜。把鑰匙裝進衣服口袋后,他開始打量起站在米勒小姐身旁的那個衣著樸素的男孩。阿爾弗雷德的突然造訪讓他覺得有些反常,當然,這可能和以往一樣,是家里這位不知疲倦的小姐主動聯(lián)系回來的業(yè)務(wù);此外,也有可能他們只是單純出于好奇所以來向他打聽情況。管家察覺到了空氣中凝結(jié)的短暫沉默,于是接著對依然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的兩個孩子說道:
“就像我剛才說的,埃爾斯特夫婦周六晚上出門去了。當他們回家后,就看到存放寶貝的柜子大敞著,十個用來放置那些珍貴鳥類雕塑的墩座上面空無一物。為了不讓任何用人看到它并順利帶走雕塑,他們一定相當小心地保存著它們!
“維克多為什么要這么做呢?”阿加莎自言自語道,“他可不是那種不道德的人!
“什么原因都一樣。事實就是他現(xiàn)在在監(jiān)獄里,這一點我可以保證,”阿爾弗雷德斬釘截鐵地說,“而且我也向你保證,我真的沒時間再繼續(xù)調(diào)查下去了。如果趕不上最后一班電車,那倒霉的人可就是我了!
當阿爾弗雷德走下米勒家的石階時,夜幕已經(jīng)慢慢降臨。風呼嘯著從樹梢上擄下了枯萎的樹葉,它們落在地上,如同給那些經(jīng)過精心布置的花園鋪上了一方橙色的紗巾。走在小區(qū)里,人們已經(jīng)依稀感覺到這里的花園缺乏照顧了。三四天的時間足以讓無情的大自然毀掉花園的美麗。
經(jīng)歷了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后,阿爾弗雷德覺得自己簡直是庸人自擾。他不惜違背父親的勸告來到這里,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那個陌生男人不過是個小偷。他被男人的話迷惑,一直走到了現(xiàn)在。他為自己的愚蠢而自責,很明顯,這一切本就與他無關(guān),事情也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范圍。那個穿著漂亮衣服的聰明女孩其實并不需要他這個來自東區(qū)的男孩的幫助,要知道,他甚至無法做到按照自己的意愿按時回家。
阿爾弗雷德走出院子大門,沿著布朗大街向前走著,此時的街道已經(jīng)沒什么行人了。阿爾弗雷德時間不多,他得盡快趕到貝斯沃特電車站,可他還是忍不住在米勒家旁邊的住宅門口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棟十分豪華的石砌建筑,在這個高檔社區(qū)里也算相當突出了。房子正面有好多窗戶,還裝飾著許多浮雕。外墻用奶白色的石灰抹過,墻面上點綴著一些藍綠色的突起。房子東側(cè)聳立著的高大塔樓格外引人注目。塔樓頂端是一個巨大的貓頭鷹形狀的風向標,正隨著城市中涌動的寒風而緩慢旋轉(zhuǎn)。在大門門廳的正上方,是房子二層的大陽臺,陽臺與里面的臥室相連,上面還有三扇窗戶。整座房子中,只有這三扇窗戶的一扇透著黃色的燈光,顯得還有一絲生氣,房子其余部分都黑漆漆的,完全融入了秋夜的寂靜中。
沒錯,這一定就是埃爾斯特家的豪宅了。阿爾弗雷德把頭從鐵柵欄門的黑色欄桿中間探了進去。只見豪華的房子被一個巨大的花園包圍著;▓@小徑兩側(cè)栽著的松柏與其他花園里的松柏有所不同,枝葉都被修剪成了飛禽的形態(tài)。阿爾弗雷德注意到,與社區(qū)里的其他花園相比,這個花園還有處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在花園左側(cè)植被最茂密的地方,有一處與花園其他部分分離的空間,那里矗立著一個巨大的圓柱形建筑。
為了便于觀察,阿爾弗雷德爬上了鐵柵欄門的頂端。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個單獨立在一旁的建筑似乎是個體積驚人的巨大鳥房。成群的鳥兒在鳥房中盤旋著,還有一些鳥兒在木質(zhì)支架上安靜地休憩。鳥房地面上有一個池塘,上面開著幾朵白睡蓮,三只天鵝和一對鴛鴦在睡蓮間嬉戲游蕩。整個鳥房環(huán)境優(yōu)美,池塘外的地面上還種滿了數(shù)不清的熱帶植物,看上去,各種禽類動物在鳥房里遠離了外界的一切喧囂,生活得非常安逸。但有一只鳥例外。在鳥房最高處,一只巨大的貓頭鷹似乎在監(jiān)視著其他動物的秩序。它敏銳的眼睛觀察著鳥房的每一個角落,橙黃色的雙瞳閃爍著警覺的光芒,在與它對視的瞬間,阿爾弗雷德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突然,有什么東西重重地摔落在鳥房內(nèi)的地面上。鳥兒們都被嚇壞了,在籠子里亂作一團,四散飛去。阿爾弗雷德也嚇了一大跳,他抓緊欄桿,更專注地盯著鳥房,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造成了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在撲騰著的翅膀和震耳欲聾的鳥叫聲間,阿爾弗雷德分辨出,落在地上的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烏鴉的尸體,它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應(yīng)該是掉在鵝卵石地面上摔死了。
阿爾弗雷德從鐵柵欄門上跳了下來,嚇得倒退了幾步。雖然他知道那些大鳥不可能從籠子里飛出來攻擊他,可是仍感到十分恐懼。他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二層陽臺右側(cè)那扇窗戶里的燈光依然亮著。阿爾弗雷德又驚又怕,現(xiàn)在他不僅覺得十分寒冷,胃也開始抽搐,心里“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感覺到自己正身處威脅之中,那扇窗戶就如同一座燈塔,里面發(fā)出的光像有魔力一般,牢牢地束縛住了阿爾弗雷德,讓他無處遁形。透過窗簾,阿爾弗雷德隱約看到了一個纖細的老婦人的灰色身影,那身影似乎也正在窗戶那頭注視著他。
[1]維多利亞女王:Alexandrina Victoria,1819年5月24日—1901年1月22日,在位長達64年,是英國漢諾威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也是英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
[2]普契尼:Giacomo Puccini,意大利歌劇作曲家,成名作為1893年創(chuàng)作的《曼儂·列斯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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