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莫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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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去“加拿大出租房”探視,為家庭分娩做評估時,莫莉不在家,我去了三次才碰見莫莉。第二次我聽見屋里有動靜,敲了幾次門。屋里面顯然有人,可大門一直緊閉,沒人應(yīng)門。
第三次探視時,莫莉給我開了門,整個人看上去一團(tuán)糟。剛十九歲的她蒼白憔悴,油乎乎的長發(fā)垂下來擋在臟臉前,兩個臟兮兮的小男孩兒緊貼著她。我的首次探視恰巧避免了一場家庭暴力,現(xiàn)在一周已經(jīng)過去了,可一瞥莫莉的房間,屋里的環(huán)境不但沒變好,反而更糟了。我告訴莫莉,鑒于她家目前的情況,我們建議她最好去醫(yī)院分娩。莫莉聽了我的話,聳聳肩,似乎無動于衷。我又告訴她,她一直不去生育診所可能會有危險?赡蛟俅温柭柤,顯然對我的話毫不在意。
我疑惑不解地問道:“四個月前,助產(chǎn)士評估認(rèn)為你家適合分娩,現(xiàn)在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莫莉道:“哦,我媽媽來了,幫我打掃了屋子!
至少莫莉開始說話了,我還知道了她媽媽這個人。我向莫莉要了她媽媽的住址,原來就住在旁邊樓里。這真是太好了。
到醫(yī)院分娩必須由孕婦通過醫(yī)生提前預(yù)訂。我懷疑莫莉不會去找醫(yī)生。她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好像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趣。既然她都沒去過生育診所,肯定也不會去預(yù)訂醫(yī)院,我心中暗想。
也許兩到三周,深更半夜就會有人給農(nóng)納都修道院打電話,到時又不能置之不理。我決定去拜訪莫莉的母親,并將莫莉的情況告知她。
“加拿大出租房”位于黑墻隧道和黑墻海峽之間,由六棟六層高的樓組成,分別以安大略、巴芬、哈迪遜、渥太華等地名命名,樓里擠滿出租戶,設(shè)施極其簡陋,只在每個陽臺末端有一個水龍頭和廁所。真不知住在這兒的人是如何保持衛(wèi)生或自尊的。據(jù)說,“加拿大出租房”里住著五千人。
莫莉的母親瑪喬麗住在安大略樓,我來到她家門前,敲敲門。
屋里有人歡快地說道:“進(jìn)來吧,親愛的!睙o論來者何人,倫敦東區(qū)人都會這樣應(yīng)門。門沒鎖,我直接進(jìn)了主臥,攩帖愞D(zhuǎn)身瞧見面帶微笑的我,臉上的笑意立刻不見了,雙手垂下耷拉在身側(cè)。
“哦,不,不,夠了。你來是因為莫莉,是不是?”瑪喬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啜泣起來。
我站著不知所措,不知該做點或說點什么。我不像有些人擅長安慰別人。事實上,越是碰到感情激動的人,我越不知該怎么辦。我把手里的包放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地坐在莫莉母親身旁,借機打量了一下屋子。
一點也不像莫莉家那樣臟亂,我原以為瑪喬麗的家會和莫莉家很像,可事實上恰恰相反,屋子整潔,井井有條,氣味芬芳。
透明的窗戶上掛著漂亮的窗簾。地毯抖過土,細(xì)心刷過,看著干干凈凈。燒水壺坐在煤氣爐上,咕嚕咕嚕燒著水。瑪喬麗身上穿著干凈的裙子,圍著圍裙,梳洗過的頭發(fā)看上去端莊得體。
瞧見燒水壺,我突然靈機一動,等瑪喬麗啜泣聲漸小,我說道:“我們喝一杯茶好不好?我快要渴死了!
瑪喬麗精神一振,帶著典型倫敦人的禮貌,說道:“抱歉,護(hù)士。請原諒,我只顧著莫莉的事了!
瑪喬麗起身沏茶,這令她心情好了許多,也終于止住了悲傷。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里,她向我講述了她的希望和傷心。
莫莉是五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莫莉打小沒見過父親,她父親戰(zhàn)時在阿納姆不幸遇難,一家人被疏散到格洛斯特郡。
瑪喬麗道:“不知道是不是這件事令莫莉不開心,可其他孩子都沒像她一樣,他們都很好!
一家人返回倫敦后,就住在安大略樓。莫莉貌似適應(yīng)了新環(huán)境和新的學(xué)校,老師說她學(xué)習(xí)不錯。
“她很聰明,”瑪喬麗道,“在班里總排前幾名。她本可以在倫敦西區(qū)某個辦公室當(dāng)個秘書,她可以的。哦,這真讓我傷心,一想到這兒我的心就痛!
她吸吸鼻子,掏出手帕。“十四歲時,莫莉遇到了那個壞人,他叫理查德,我叫他渾球理查德。”瑪喬麗被自己逗得咯咯笑了幾聲。“那之后她就很晚才回家,說去參加青年俱樂部的活動了。于是我去問社區(qū)牧師,牧師說莫莉根本不是會員。再后來她就整夜不回家了。哦,護(hù)士,你不知道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有多心痛!
戴著干凈花圍裙的她又開始輕輕啜泣。
“我整夜在大街上找她,可從沒找到過她,沒見過她的影子。
每天早上,她回了家就跟我說一大堆謊話,好像我是個傻瓜,然后去上學(xué)。十六歲時,她說要嫁給那個渾球。那時我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懷孕了,我說:‘親愛的,你只能嫁給他了!
婚后,他們在巴芬樓租了一間兩居室。從那之后,莫莉就從沒做過家務(wù),攩帖惾ミ^女兒家,試圖教莫莉保持房間干凈整潔,可一點用也沒有,下次再去,莫莉家又像原來一樣臟亂。
“真不知道她的邋遢勁是打哪兒來的!爆攩帖惖。
一開始,那個渾球和莫莉的生活似乎還不錯,盡管莫莉的男人貌似沒有正經(jīng)工作,可瑪喬麗覺得只要女兒開心就好。第一個寶寶出生時,莫莉看上去很開心,但沒多久,生活開始陷入了黑暗,攩帖惏l(fā)現(xiàn)女兒脖子和胳膊上有瘀傷,眼睛上有傷口,有時還一瘸一拐的。每次莫莉都說是摔跤造成的。瑪喬麗心中慢慢起了疑心,而她和女婿本就不好的關(guān)系也逐漸惡化了。
“他恨我,”瑪喬麗道,“不讓我靠近我的女兒和她的孩子。我毫無辦法,不知道到底哪件事更糟糕,是知道他打我的女兒,還是打他自己的孩子。他坐牢的那半年時間我是最舒心的,因為我知道女兒終于安全了。”
瑪喬麗又哭了起來,我向她提議,也許社工能幫上忙。
“不,沒用,莫莉不會指證他,她不會那么做的。莫莉完全被那個渾蛋攥在手心里,我甚至覺得她已經(jīng)不會用腦子了!
我對這個可憐的女人和她的傻女兒深表同情,但更讓我揪心的是那兩個小男孩兒,在我碰巧避免了家庭暴力的那次探視中,我親眼瞧過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而現(xiàn)在,莫莉又將迎來第三個寶寶。
我說道:“此次我來主要是為了莫莉肚子里的孩子。莫莉已經(jīng)申請了家庭分娩,但我知道那是因為在助產(chǎn)士評估時,您替莫莉打掃了房間!爆攩帖慄c點頭!拔覀冋J(rèn)為現(xiàn)在最好讓莫莉去醫(yī)院分娩,前提是先預(yù)約登記,需要去生育診所,可我覺得她不會去的。你能幫我們嗎?”
瑪喬麗的淚水又涌了出來:“為了莫莉和她的孩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那個渾球根本不讓我接近他們。我能怎么辦?”
瑪喬麗咬咬手指甲,擦了擦鼻子。
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也許只有拒絕莫莉家庭分娩的申請,并通知醫(yī)生。莫莉會被告知,臨產(chǎn)時必須去醫(yī)院。如果拒絕,后果將由她自己承擔(dān)。
我離開可憐悲傷的瑪喬麗,向修女做了匯報。盡管莫莉沒有主動申請,醫(yī)院依然為她做了分娩登記,我以為莫莉的事就此告一段落,再不會見到她了。
可事實并非如此。三周后,農(nóng)納都修道院接到波普拉區(qū)醫(yī)院的電話,問我們可否去探視產(chǎn)后的莫莉,分娩后第三天她就帶著寶寶離開了醫(yī)院。
這種事簡直前所未聞。因為在那個時候,所有人,無論醫(yī)生還是普通人都認(rèn)為產(chǎn)婦應(yīng)該臥床休息兩周。莫莉顯然是帶著寶寶走回家的,這么做極其危險。伯納黛特修女馬上趕去了巴芬樓。
根據(jù)伯納黛特修女的匯報,莫莉人在家,家里看上去干凈了許多,可她依然和過去一樣悶悶不樂。而莫莉入院后,本該在家照顧孩子的迪克(理查德的昵稱)卻不在家,誰也不知道他是否照看過孩子,攩帖愔鲃右笳疹櫤⒆,卻被迪克拒絕了,他說這是他的孩子,他不會讓愛管閑事的老太婆摻和他的家事。
莫莉家里一點兒吃的東西也沒有,也許正因為莫莉預(yù)料到了這點,所以才擅自離開了醫(yī)院。莫莉沒有錢,但在帶寶寶回家的路上,她去熟食店懇求店主賒給她一些肉餡餅。店主認(rèn)識并敬重莫莉的母親,于是賒給了莫莉。伯納黛特修女趕到莫莉家時,她的兩個小男孩兒只穿著臟兮兮的連體褲,正坐在地板上狼吐虎咽地吃著餡餅。
據(jù)伯納黛特修女說,莫莉幾乎一句話也不說。莫莉同意接受檢查。她和剛出生不久的寶寶—一個小女孩兒,一起接受了檢查,但在整個檢查過程中,莫莉一直陰沉著臉,什么也不說。伯納黛特修女對莫莉說,她想通知瑪喬麗一聲,就說她女兒回家了。
“隨你吧。”莫莉只回了這一句話。
瑪喬麗根本不知道莫莉已經(jīng)從醫(yī)院回來了,聽說之后徑直跑到了巴芬樓。不幸的是,恰好碰到迪克回家,兩人在門口遇上了。
迪克醉醺醺地向瑪喬麗撞過來,瑪喬麗閃身躲開。幸好沒被撞到,不然瑪喬麗就從石樓梯上跌下去了。自此之后,那位可憐的母親就不敢再登門,只能買些食物放在女兒家門外。
按照我們的規(guī)定,產(chǎn)后十四天里,每兩天要去探視產(chǎn)婦一次。
莫莉和她的寶寶情況良好,但這只是從純醫(yī)學(xué)的角度來說,莫莉家的環(huán)境則和之前一樣糟糕。迪克只偶爾在家,但我們從沒在莫莉家里見過可憐的瑪喬麗。如果有瑪喬麗在家,莫莉和她的寶寶一定會是另外一番樣子,單就瑪喬麗的快活勁兒就能讓這個家煥然一新,可惜她根本進(jìn)不了莫莉的家門。無奈之下,她只好去農(nóng)納都修道院,向修女詢問女兒和外孫的情況聊以自慰。有一天,她拿來一袋寶寶的衣物,讓我們下次探視時帶給莫莉。她不想把衣服放在女兒門外,害怕衣服受潮。
接下來的幾天里,但凡探視過莫莉的護(hù)士都表達(dá)了對其居住環(huán)境的擔(dān)憂。一位護(hù)士說她在莫莉家感到惡心,不得不跑出門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才沒吐出來。莫莉產(chǎn)后的第八天,傍晚我去探視莫莉,敲門沒人回應(yīng)。大門緊鎖,于是我又敲了門,依然沒人開門。我原以為莫莉正忙著照顧寶寶,無法開門,因為當(dāng)時剛下午五點,所以我決定繼續(xù)去探視別人,遲些回來探望莫莉。
再次回到巴芬樓,已是晚上八點左右。再爬五層樓對于已疲憊不堪的我像是一條漫長的路,我差點掉頭回去了。畢竟,莫莉和寶寶的身體健康,我們也只能保證這一點了。但我好像有種預(yù)感,必須上樓去瞧一瞧才安心,于是我拖著腿爬上了五樓。
敲門依然沒人開門。我繼續(xù)敲門,這次更大聲,莫莉此刻應(yīng)該不忙了,我心中暗想。這時,隔壁大門打開,一個女人探頭出來。
“她出去了!迸苏f道。
“出去啦?不可能,她剛生了孩子。”
“我說了,她出去了,我親眼瞧見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去哪兒啦?”我第一念頭是去她媽媽家了,“她帶著三個寶寶嗎?”
女人嘴里發(fā)出一陣尖笑,煙掉到了地上。她彎腰撿起煙,頭上的發(fā)卷彎腰時纏到了一起。
“你說什么呢?三個孩子?你在開玩笑嘛。帶著三個孩子那不是累贅嗎,是不是?”
我不喜歡這個女人,討厭她故作神秘的那股勁兒。我轉(zhuǎn)過身,一邊繼續(xù)敲門,一邊通過信箱口向屋里喊道:“請開門,我是護(hù)士!
屋里肯定有動靜,我聽得清清楚楚。這小姑娘真是認(rèn)死理,十頭驢也拉不回來,我知道那個女人心里正對我嗤之以鼻呢,我蹲下透過信箱口向屋里觀望。
信箱口內(nèi)也有一雙眼睛,我們正好四目相對。那是孩子的眼睛,門內(nèi)那雙眼睛盯著我約有十秒鐘,然后消失了,我可以瞧見屋內(nèi)的情況了。
一盞毫無遮擋的煤油爐閃著藍(lán)綠色的火光。嬰兒車立在燈旁,寶寶可能正在車?yán)锸焖N仪埔娨粋小男孩兒跑過房間,另外一個男孩兒正坐在角落里。
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那個女人一定聽到了,說道:“哦,現(xiàn)在你知道我說的沒錯了吧?我說了,她出去了,是不是?”
我必須爭取這個女人,她也許能幫上忙!拔覀儾荒茏屓齻孩子和煤油爐單獨在一起。如果誰撞倒煤油爐,他們會被燒死的。莫莉出去了,那他們的父親呢?”
女人向前邁了幾步,她顯然對告知別人壞消息這種事樂在其中。“他是個渾蛋,那個迪克。記住我的話,別和他有什么瓜葛。
他對她不好,莫莉也好不到哪兒去。哦,真可惜,我對我家貝特說,真是可惜了。那些可憐的孩子們。被生下來也不是他們的錯,是不是?我經(jīng)常說……”
我打斷她的話:“那個煤油爐很危險,我要去報警,我們必須進(jìn)屋去。”
女人雙眼放光,舔舔牙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你要報警嗎?天。
女人沖向陽臺,敲起隔壁的門。我眼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這個女人將消息傳遍大樓的情景了,為此即使忙一晚上她肯定也在所不惜。
我顧不得疲憊,快速下樓來到大街上,幾乎跑著來到最近的電話亭。警察關(guān)切地聽完我的敘述,說馬上就趕過來。我認(rèn)為必須通知瑪喬麗,于是趕到她家。
當(dāng)我把情況告訴可憐的母親,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仿佛肚子上挨了一記重拳。
“哦,不,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呻吟道,“我猜她一定出去干那種事了。”
那時我對那種事還不知道,所以一頭霧水,不知道瑪喬麗這話是什么意思。
“哪種事?”我納悶地說道,以為是玩飛鏢、打桌球或是去當(dāng)?shù)鼐銟凡抠博了。
瑪喬麗對我投以同情的目光:“沒事,親愛的。那種事你不需要知道,我必須過去照顧孩子!
我們一路無言來到莫莉家。警察已經(jīng)到場,正忙著開鎖。我原以為警察會帶鎖匠來開門,可原來大多數(shù)警察都是開鎖行家。
他們是在警察學(xué)校學(xué)到的這個本事嗎?我心中納悶。
陽臺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一群不想錯過好戲的人,攩帖惙珠_人群,告訴警察她是孩子的外婆,門打開后,瑪喬麗率先進(jìn)屋,我和警察跟在她身后。
屋內(nèi)熱得讓人窒息,臭氣熏天。上帝保佑,剛出生不久的寶寶正在熟睡,但沒瞧見另外兩個小男孩兒的蹤影。我來到嬰兒車前,令我吃驚的是寶寶竟然被照顧得很好,喂得飽飽的,身上也干凈。除此之外,屋子里的景象真令人不舒服。滿是蒼蠅,角落里的一堆排泄物和骯臟的尿布上面已經(jīng)生了蛆蟲。
瑪喬麗走進(jìn)臥室,柔聲呼喚著小男孩兒的名字。他們躲在椅子后面,攩帖愲p臂摟住兩個小家伙,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滑下臉龐。
“沒事了,我的小寶貝。外婆來了!
警察正在拿筆記錄,這兒有孩子的外婆處理,正當(dāng)我想也許可以離開時,外面突然出現(xiàn)一陣騷動,迪克在門口出現(xiàn)了。一開始,他顯然沒注意到屋里有警察,等他瞧見警察,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卻被外面看熱鬧的人擋了回來。他們放迪克進(jìn)來,卻不想放他出去,也許迪克和鄰居之間曾有過什么過節(jié)。警察對迪克說,他們要對他疏于監(jiān)管五歲以下三個孩子的行為提出警告。
迪克嘴里嘟囔著,吐了口唾沫,道:“孩子怎么啦?他們沒事。依我看,孩子挺好的!
“孩子沒事最好。點著煤油爐,又不照看孩子,留他們單獨在家,如果有個孩子撞倒了煤油爐會引發(fā)火災(zāi)!
迪克叫屈道:“這又不是我的錯。煤油爐不是我點的,是我老婆點的。我不知道她出門沒熄火。那個懶婆娘。等我看到她讓她好看!
警察問道:“你太太去哪兒啦?”
“我怎么知道?”
瑪喬麗對著迪克大喊:“你這個渾蛋。你知道她在哪兒,是你讓她去的,是不是?你這個豬玀。”
迪克擺出一臉無辜狀:“你這個老家伙又知道什么?”
瑪喬麗剛想和迪克尖叫對質(zhì),警察攔住她:“等我們走了你們再解決自己的事。我們已經(jīng)將警告記錄在案,不能單獨將孩子留在險地。如果再發(fā)生這種事,你會被起訴的。”
迪克這時嘴里像抹了油:“警官大人,你們就放心走吧,這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我向你們保證!
警察剛要離開,迪克手指著瑪喬麗,道:“你們得把她和其他人帶走!
瑪喬麗痛苦地大叫了一聲,將兩個小家伙摟得更緊了。她向警察哀求道:“我不能把他們留在這兒,那個寶寶和這兩個小男孩兒。你們明白嗎?我不能就這樣留下他們不管。”
迪克笑嘻嘻勸慰道:“別擔(dān)心,老婆子。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孩子。你別瞎操心了。”然后,他對警察道:“我會照顧他們,你們盡管放心。我向你們保證!
兩位警察不笨,迪克故作慈父的假模假樣騙不了他們,可畢竟權(quán)力有限,除了警告迪克,別無他法。
其中一位警察轉(zhuǎn)身對瑪喬麗道:“除非他們請你過來,否則你不能留在這里,只有父親同意,你才能帶走孩子!
迪克一臉得意:“聽到了沒有,必須父親同意。我是父親,我不同意,明白了嗎?現(xiàn)在給我出去。”
進(jìn)屋這么久我第一次開口:“那寶寶呢?她只有八天大,需要母乳喂養(yǎng),她很快就會醒過來。莫莉去哪兒啦?”
迪克這才注意到我在場。他轉(zhuǎn)過身,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我。我?guī)缀跄芨杏X到他正在用目光脫掉我的衣服。真是個令人惡心的男人。但他顯然自我感覺良好,還覺得自己是上帝賜給女人的恩物。他走到我身旁。
“別擔(dān)心,護(hù)士。我老婆一回來就給她喂奶。她只出去一小會兒!
迪克抓起我的一只手,開始摸我的手腕,被我一把甩開了。
他色瞇瞇的,臉越貼越近,我甚至聞到他嘴里散發(fā)出來的惡臭,真想給他一巴掌。他貼得更近了一些,兩只眼睛閃著無恥的光芒,壓低聲音悄聲道:“裝腔作勢,嗯?我可知道如何讓你爽一爽,或兩次,裝腔作勢小姐?”
對付這種男人我有辦法。身高是關(guān)鍵,恰好我和他一般高。
我不用說話,只需慢慢轉(zhuǎn)過頭,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迪克臉上得意的笑漸漸消失,轉(zhuǎn)過頭不敢瞧我了。在女人蔑視的目光注視下,幾乎所有男人都會落荒而逃。
瑪喬麗忍不住跪在地上,摟著兩個小家伙,放聲痛哭。警察來到她身旁,扶著她的胳膊肘幫她站起身,輕聲說道:“走吧,女士,您不能留在這兒。”
瑪喬麗站起身,兩個小男孩兒默不作聲,又躲到臥室的椅子后面,攩帖惤^望地嘆了口氣,任由警察扶著她走出門口,攩帖惒铰嫩橎,心如刀絞,看上去似乎比剛進(jìn)門時一下子老了二十歲。警察扶著她穿過門口圍觀的人群,大家對此紛紛同情不已。
“哦,可憐的人!
“哦,這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都看不下去了,這可憐的人。”
“他真是個渾球。”
“這真是太糟糕了!
瑪喬麗被警察送回了自己的家,我則返回了農(nóng)納都修道院,一晚上為這件事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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