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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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ITOMAN相關的不良資產(chǎn)的處理，前些日子，曾放棄了1000億日元的債權，這樣就全部處理好了。我斷定再沒有其他的債權處理了！”
位于12層的大會議室里，排列成“口”字型的會議桌的中央，身穿高檔西裝的西脅一文展開雙臂，張開雙手申訴著。
在西脅左右兩邊的八個董事和部長，后面十幾位干部都在老老實實地等候著。
“ITOMAN的處理已經(jīng)完全結束了。我可以保證！”
一頭白發(fā)的西脅注視著坐在桌子對面的馬歇爾一行人。嘴角向下彎成了一個弧形，看上去像是戰(zhàn)國時期武將的面龐，顯示出一步也不妥協(xié)的決心。
“我覺得對我行進行負面觀察，是因為你們沒有充分地理解實際狀況。”
馬歇爾公司從紐約過來的FIG的最高負責人帕特里克、高級分析師莎拉和駐日代表梁瀨次郎，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正在熱烈辯論的西脅。
“就像我剛才解釋的那樣，住之江銀行沒有任何的問題。如果各位閱讀一下發(fā)給你們的資料的話，就會充分地理解此事了。”
住之江銀行因為被迫處于陷落至信用級別A的緊要關頭，懷有很大的危機感，所以提供了平時不會出示的詳細的資料。資料中除了有和ITOMAN相關聯(lián)的公 司的融資內容以外，還有在泡沫經(jīng)濟崩潰以后，住之江銀行向所有本土銀行共同的問題——不動產(chǎn)、建筑、非銀行金融機構這三個行業(yè)提供的融資額和擔保。關于大 宗的項目，明確出示了更加詳盡的情報。
“雖然每次都說這樣就全都處理完畢了，但是本土銀行的董事的話，可是每半年就變一次啊……這些人，為什么要這樣說謊��？”
良子向正熱烈辯論著的西脅投去了冷冷的視線。
“果然，這是做了壞事的人的一副嘴臉啊……”
以前的西脅，是比較清爽的相貌，可是，最近眼神總覺得有些呆滯，目光也很渾濁。他一直都在躲避直視馬歇爾一行人，眼神彷徨的時候也不少。
“我想向您詢問一下關于處理ITOMAN的做法。”
馬歇爾•日本公司的男主任分析師輕輕舉起了右手道。
“此次，貴銀行向金融子公司‘伊藤萬金融’和其他四家用于剝離不良資產(chǎn)的公司繼續(xù)融資4300億日元。也就是說，成立承接公司，將不良資產(chǎn)轉移到那里，不用償還，而是花時間慢慢回收，是這回事兒吧？”
西脅點了點頭。
成立承接公司，將不良資產(chǎn)轉換成不動產(chǎn)，從而回收債權，這是西脅一貫的手法。最顯著的成功例子是山梨縣的一個高爾夫球場——大月鄉(xiāng)村俱樂部。原本，那 是安宅產(chǎn)業(yè)土地投機失敗，一直對其置之不理，任憑草長蟲飛的一塊土地。當時任融資第三部部長的西脅，拿著裝有一捆捆錢的紙袋，從土地持有人那里一個一個地 推進土地的收購；橫穿這一片土地的高壓線的位置，也在與電力公司交涉后作了改動；建造了甚至連會所、球路內種植的一棵棵樹都特別用心的高爾夫球場，回收了 債權。
而另一方面，據(jù)說仍然承擔著許多無法回收的安宅產(chǎn)業(yè)和平和相互銀行的不良資產(chǎn)。
“利用承接公司，根據(jù)情況，有時甚至要追加融資將不良資產(chǎn)變?yōu)椴粍赢a(chǎn)資產(chǎn)，這種回收方法，面對近來的經(jīng)濟環(huán)境，您認為結果會怎么樣呢？”
主任分析師一說，西脅的臉馬上變成一副“你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如果是高度成長期的話，不動產(chǎn)的價格也會直線攀升。說的極端一些，就算是放在那兒不管，出賃房地產(chǎn)也可以帶來現(xiàn)金流，房地產(chǎn)價格也會上漲。但是，在 泡沫經(jīng)濟破滅的現(xiàn)在，沒刮這股順風。如果還采用舊模式的債權回收方法，我想是不是不會那么順利呀。關于這一點，您認為呢？”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西脅身上。
“沒有那種事。”
滿頭白發(fā)的專務董事盯著主任分析師回答道。
“我們不是說這個那個的全部都投入到承接公司去。每一個債權、不動產(chǎn)都會一個一個地仔細斟酌，只留下可以描繪出回收藍圖的那些。其余的全部作還清處置。這就是這次的1000億日元。”
“果真是那樣嗎？”
主任分析師挑釁似地說道。
“貴銀行為了處理安宅產(chǎn)業(yè)的不動產(chǎn)部門，成立了綜合地所集團，但是似乎到現(xiàn)在為止，仍有數(shù)千億日元的融資余額。還聽說平和相互銀行持有的太平洋俱樂部的高爾夫球場、不動產(chǎn)的處理也還余下很多。”
西脅的臉上瞬間閃現(xiàn)出了怒火，開口道。
“給綜合地所集團、太平洋俱樂部的融資是正常債權，對于我行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他好像是要終止這個話題一樣用強硬的語調說道。
“真的是那樣嗎……”
良子將視線投射在坐在桌子中央的西脅身上。
據(jù)說住之江銀行將本來應該歸類為“危險債權”（有破產(chǎn)可能的債權）等的不良資產(chǎn)，與優(yōu)良資產(chǎn)合并，來淡化其不良程度，把這些資產(chǎn)偽裝成正常債權。當然，即使向西脅質問這一點，也只會被他否認而已。
“請問，馬歇爾公司是不是對本土銀行懷有多余的疑問呢？”
西脅露出勉強擠出的笑容。
“確實，在美國破產(chǎn)的銀行很多。如果按照美式看法的話，有可能會變得不安。但是，在日本，銀行被各種各樣的規(guī)定保護著。而且，還有被稱為企業(yè)集團、系 統(tǒng)這種日本獨有的關系。日本的信用評級公司關于這幾點也會予以考慮，所以給本土銀行授予了高的信用級別。外資的信用評級公司，是不是也應該在充分地理解了 日本特有的制度、慣例等以后，再評定信用級別呢？”
西脅環(huán)視著馬歇爾公司的每一個人。
“用你們搞的紙上談兵，是不可能明白我們汗水淋漓的工作的實際狀態(tài)的。這樣的反駁，無論是在哪個國家都會有。”
用毫不顧忌的口吻開口說話的是駐日代表的“黃種白人”梁瀨次郎。
人們的視線都轉移到了他那副戴著銀框眼鏡的白凈臉龐上。
“可是，你要這樣說的話，哪個國家不都有特殊因素嘛。”
梁瀨翹著二郎腿的膝蓋，從桌子上方露了出來。
“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也被這樣說過。……當然，對于那些特殊因素，我們會很謙虛地傾聽的。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是依據(jù)從世界各地搜集到的信息和經(jīng)過近百年的時間積累起來的體系來進行信用評級的。”
決絕的口吻，照例沒給對方留余地。
西脅一文不知是不是認為爭論無法契合，也沒有反駁的跡象。
“總而言之……”
西脅像是想要改變談話趨勢似地說道。
“馬歇爾公司似乎擔心著很多的問題，可是絕對沒有降級的必要！如果那樣做的話，我們覺得非常的遺憾。ITOMAN的處理也到此結束了，不良債權的處理也渡過了最艱難的部分。既然我都這么說了，肯定沒錯！”
他用令人害怕的眼神對馬歇爾的一行人怒目而視。
“非常感謝您的解釋。”
梁瀨對西脅回應道。
“我們會根據(jù)您所解釋的內容，對貴銀行的信用級別加以探討研究。我們把‘不受外部的任何力量和影響的干擾，表明我們認為正確的意見’當作座右銘。”
在不留情面完全攤牌的說法前，西脅一文也只是失望地點了點頭。
馬歇爾公司在這次會議三周后，發(fā)表報告下調住之江銀行的信用級別。
馬歇爾公司，以住之江銀行總額約38億美元的公司債為對象，將其長期信用級別下調為A1。
1993年（平成五年）4月23日，在東京，馬歇爾投資者服務公司將住之江銀行的一般公司債的信用級別和長期存款及債務的信用級別從Aa3降至A1。同時，該銀行擔保的子公司的長期信用級別也從Aa3下調為A1。
住之江銀行和該銀行擔保的子公司的短期債務的信用級別穩(wěn)定在最高級別（P-1）上。
此次的降級，不限定于ITOMAN關聯(lián)債權�？墒牵导壍谋尘笆前ㄆ湓趦鹊淖≈y行的資產(chǎn)不良化。涉及該銀行所持有的巨額的國內及海外不動產(chǎn)相關 信貸的潛在的未實現(xiàn)損失，有達到相當規(guī)模的可能性。該銀行的差額利潤雖然現(xiàn)在正享受周期性利率下降的恩惠，但推測其不良資產(chǎn)問題在今后的數(shù)年間將壓迫該銀 行的收益能力。
但是，該銀行擁有出色的國內零售業(yè)務基礎，今后也會在國內及海外維持其最大銀行的地位。
具體信用級別的變更如下：
將住之江銀行一般公司債、長期存款和債務、長期擔保債務的信用級別從Aa3下調為A1。
將住之江國際金融公司次順位債務的信用級別從A1下調為A2。
將住之江資本市場公司一般公司債的信用級別從Aa3下調為A1。
將住之江金融公司（亞洲）一般公司債的信用級別從Aa3下調為A1。
將住之江國際金融澳大利亞公司一般公司債的信用級別從Aa3下調為A1。
從住之江國際金融往下的四家公司，分別是倫敦的證券現(xiàn)地法人、紐約的金融衍生品子公司、香港的證券現(xiàn)地法人、澳大利亞的證券現(xiàn)地法人。
在降級發(fā)表的幾乎同一時間，住之江銀行的西脅一文給駐日代表的梁瀨次郎打電話表示強烈的抗議。但是，善惡并存的辣手銀行家和“黃種白人”的對話，和以前一樣，完全無法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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