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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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早年歲月,毛澤東正在找他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其中包括公元前221年統(tǒng)一中國的秦始皇。毛澤東也推崇中國近代民族主義之父孫中山,以及驅逐英軍而為北美十三州贏得獨立的喬治·華盛頓。
辛亥革命后那幾年,毛澤東對未來毫無頭緒。他曾短暫從軍,投入新軍行伍,然后決定回到學校求學。節(jié)儉的父親同意支付毛澤東的學費。最后,毛澤東在專門培養(yǎng)教師的師范學校落腳。無論如何,毛澤東這段期間都一直在學習。就在這時候,毛澤東開始認識挑戰(zhàn)傳統(tǒng)國學的新觀念、新知識。他讀亞當·斯密、盧梭的翻譯著作。就像同時代的人,毛澤東遠離了中國傳統(tǒng)國學。毛澤東告訴友人,幾千年的歷史,讓中國人積弱不振、鼠目寸光!八枷胩f”,舊思想之糟粕“非有大力不易推陷廓清”。5不過,毛澤東畢竟還是與同時代的人迥然有別,他從未全盤揚棄舊傳統(tǒng)。終其一生,毛澤東還是經(jīng)常在他的文章和對話中引經(jīng)據(jù)典。
毛澤東從不認為中國應該盲目仿效其他文明。毛澤東就像中國狂熱的民族主義者,總是以一種混雜的態(tài)度來響應外在世界。他承認中國至少需要學習西方科技,不過對此也感到憤恨。他曾要求友人不要再穿西服。他尤其痛恨諂媚奉承洋玩意兒。他曾在1923年寫文章諷刺道:“即使有洋大師放屁,那也是香的!6另一方面,毛澤東就像中國的青年民族主義者,包括遠在北方的周恩來,對日本能迅速完成現(xiàn)代化印象深刻。同時,毛澤東也和中國的青年民族主義者一樣,對新共和的荒唐行徑和列強的不斷施壓深感氣憤。
毛澤東這一時期經(jīng)常寫文章表達自己的觀點,有一段時間他定期寫日記。毛澤東就像他同時代的人一樣,擁抱達爾文主義適者生存的思想,認為這對中國不啻是一種許諾,也是一種警訊。1917年,毛澤東在他發(fā)表的處女作中向他的同胞大聲疾呼,必須重視體育教育,否則中國國力將日漸衰頹!皣ζ}弱,武風不振,民族之體質日趨輕細。”7從此之后,毛澤東都一直強調氣力雄、筋骨勁的重要性。毛澤東向來以他的體魄強健為傲。學生時代,他便和友人在冷冽寒冬千里跋涉,渡河過江。毛澤東七十三歲的時候,還橫渡長江,以展現(xiàn)強壯健碩的身體與自我鍛煉的過人意志。在同一篇文章中,毛澤東還論及另一個他樂此不疲的主題:體育運動有助于克制情緒,鍛煉意志。毛澤東成為中國領導人時曾對人說過,“有時我非常生氣,不過我知道必須自持,不露聲色”。幾度與毛澤東話不投機的蘇共總書記赫魯曉夫,則將他比喻成一只沉著、緩慢的熊。“他先是注視你一陣子,然后垂下眼睛,開始自在地輕聲 說話!8毛澤東日后在一篇中國人人必讀的文章中指出,人若是有強韌的意志力,連大山都能移動。至于德行,毛澤東認為個人只需要注意自己的行為即可!叭祟惿钪疽饽嗽诎l(fā)達其個體也,”他年輕時寫道,“所有德行也都是為了(那個結果)服務。”毛澤東雖自稱是個馬克思主義者,從而服膺歷史發(fā)展的鐵律,不過他從未拋棄過這個信念,至少就他本人的關懷層面而言。毛澤東也發(fā)覺自己對純粹力量心馳神往。在另一篇寫于1917年的文章中,毛澤東談到英雄豪杰的行為在于順應自己的本然天性。“其強如大風之發(fā)于長谷,如好色者之性欲發(fā)動,而尋其情人,決無有能阻回之者,亦決不可有阻回者!91918年夏天,毛澤東順利完成師范學校的學業(yè),成為一個合格的教師。不過毛澤東尚無意安定下來,而在翌年游走于北京、上海和長沙之間。對毛澤東和中國而言,這都是關鍵時刻,一個變革劇烈、思想騷動的時代。毛、周這一代中國青年對一戰(zhàn)的戰(zhàn)勝國在巴黎和會中將德國位于中國的租界讓給日本的做法,感到義憤填膺。中國民族主義者覺得心寒,不齒西方民主國家對中國的背信忘義。有些人甚至認為民主政治本身有缺陷且不適合中國,更有甚者,西方國家永遠不會對中國誠摯以待。而今,中國有了另外的選擇:馬克思主義的理念早已在中國知識圈流傳,而在中國的北邊,布爾什維克已在俄國掌權,試圖將馬克思主義的理念付諸實踐。1920年春,俄國共產(chǎn)黨新政權廢除昔日中國與沙俄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并發(fā)表聲明要將沙俄時代兼并的領土歸還中國,中國民族主義者大為動容。當時的毛澤東說道,俄國是“世界第一文明國家” 10。許多中國激進分子紛紛轉而投向馬克思主義陣營,1920年后,許多人陸續(xù)加入新成立的中國共產(chǎn)黨。
毛澤東是這群人中的一個。在北京,這位穿州過省、名不見經(jīng)傳的青年,通過從前教過他的老師(楊昌濟)的引介,在北京大學圖書館謀得了一份輕松的管理員差事。當時北大圖書館館長李大釗,是中國早期赫赫有名的馬克思主義者,中國共產(chǎn)黨的發(fā)起人之一。毛澤東認識了一群馬克思主義者,漸漸地也讀起馬克思的中文譯作。到了1920年,盡管曾短暫地對無政府主義產(chǎn)生興趣,不過毛澤東自認已信仰馬克思主義,是個馬克思主義的信徒。是年秋天,毛澤東在長沙一所小學擔任校長,不過他也和周恩來一樣,將大量時間和精力投注在激進的政治活動上。
在私人生活方面,毛亦經(jīng)歷了重大的轉折。他敬愛的母親臥病不起,終于在1919年秋天撒手人寰。毛澤東雖然送藥給母親服用,不過在母親生命的最后幾個月并未服侍在側。毛澤東日后向他的同志吐露:“我告訴她,我不忍心看著她痛苦掙扎,我想保留她美麗樣子的記憶,然后對她說,我要離開她一陣子!蹦赣H過世幾個月后,父親也隨之與世長辭。111920年冬,毛澤東完成終身大事,這次的婚配出于他自己的選擇。楊開慧是毛澤東昔日恩師、貴人的女兒。楊開慧受過教育,在中國當年的環(huán)境中,算得上是個激進的女性主義者。這是一樁男女雙方情投意合的婚姻。20世紀20年代初期,隨著中國共產(chǎn)黨人在政壇上嶄露頭角,毛澤東也跟著顯露光芒。在蘇聯(lián)顧問的建議下,中國共產(chǎn)黨人與主要的民族主義政黨國民黨結成戰(zhàn)略同盟,旨在追求中國統(tǒng)一和驅逐帝國主義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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