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星期后,徐良又去常德,送交毛巾廠"砸三鐵"的改革方案。
已經(jīng)離春節(jié)很近了,207國道兩邊小商店的門外,堆碼著煙花鞭炮。有的農(nóng)家在殺年豬:三五個漢子揉著一頭豬,屠夫的刀白晃晃的,豬喊天喊地地叫。常德市街道兩邊,煙酒副食都擺了人多高,進城辦年貨的商販、郊區(qū)農(nóng)民去去來來如穿梭一般。
徐良下車后,走出汽車北站不遠,忽然覺得到有人碰了一下胳膊;仡^一瞧,是梅紅!徐良高興地笑了:哦,是你呀?逛街啵?梅紅笑得很迷人,說,徐哥,跟徐良走,徐良請你吃中飯。想不到梅紅這么大方,徐良也不甘被姑娘小看,說,行,下次我請你。
梅紅今天穿得并不妖艷,可還是那么楚楚動人。走在街頭,男人的目光像一陣亂箭嗖嗖射過來。徐良不由得想,那個少女不懷春?那個小伙不多情?詩人真是說絕了。。
梅紅帶著徐良來到了臨江飯店。臨江飯店是街辦集體的,而今包給了私人,就是二間平房,白石灰抹底,用紅油漆寫了臨江飯店幾個仿宋字。屋里不怎么衛(wèi)生,但隔車站近,價錢又低,在這里吃吃喝喝的人還不少。梅紅點了幾個菜,又要了兩瓶白沙啤酒。徐良沒有吃早餐,喝了一杯,開始吃飯。梅紅喝著啤酒,很興奮,臉愈發(fā)紅的嫵媚。
徐哥,你看我長的乖,是啵?梅紅說,好多男人都是這樣,一看見那個妹子長得乖,就想。你也是。是啵?
徐良吞下飯,撇撇嘴,我沒那么賤。
嘿嘿,你只怕和那些男人差不多,只是你長得也乖,喜歡你的妹子多,花心,想的不那么狠。
嗯,是是是,呵呵呵。
格格格。梅紅也笑起來。你不承認不行?。你第一次看見我時,那色相,格格格。。。。。。瞞不住的。我曉得,你想我的哪?墒,徐哥,你知道我是干么得的嗎?
徐良停止了咀嚼,抬頭看著梅紅的眼睛。她的確是徐良心中的一個迷,雖說也曾猜測過,但畢竟只是猜測。
梅紅咕嚕吞了口啤酒,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忽然邪里邪氣一笑,從坤包里拿出一個錢包。在徐良眼前顛了顛。
徐良一見錢包,不覺大驚失色。那正是他的錢包啊。他摸摸皮夾克內(nèi)里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她是小偷?徐良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故作大度地說,哦?你還有這么一手。好吧,把身份證、發(fā)票給我,錢算我送給你的,交個朋友。
梅紅將一杯啤酒一口干了歪著頭問,你不送我去派出所?
我們都年輕,我也講一次義氣吧。不過,梅紅,我還是勸你,金盆洗手,改邪歸正。長得這么乖,何必吃這碗飯?
梅紅的目光黯淡下去,把錢包放在徐良的手上,說,我沒有,我,我,我認得他們;這是小三干的活兒。你下車往外走時他出的手。我特意要過來還給你。唉,誰叫我喜歡你呢?
徐良的感情剎那間干十分復雜。他為姑娘愛他而感動,又為姑娘是小偷而可惜,感覺她還陷身在一個團伙中,又有些害怕。唉,好乖的妹子,可惜了。徐良不自然地笑了笑,說,梅紅,謝謝你·我看,你是一位良知尚存的女孩兒·你不要在這條路上陷的太深了,這么年輕,回頭還來得及······
你別說了,梅紅臉一沉,旋即又笑了。你害怕了,是啵?唉,你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康慨,嗯~,不過也還不錯······她的目光忽然猶猶豫豫,在徐良臉上犁來犁去。她說,如果我回頭,你能陪我走多遠?唉,我不曉得你愿不愿跟隨我·····
徐良聽著她的話,感到心有點沉重。他能幫助一個想從污泥中跋涉而出的姑娘嗎?
徐良覺得,這是一個重大的人生課題,他要思考,要慢慢的思考。
徐良望著梅紅,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忽然,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大塊頭橫沖過來,一把揪住徐良的衣襟,怒吼著:好啊,是那里來的野種,釣妹妹釣到老子女朋友身上來噠!老子看你長了幾粒卵子,老子讓你曉得鍋兒是不是鐵打的!媽的個屁!
徐良吃了一嚇,瞬間又怒火中燒,抓住大塊頭的手,喝道:松手!
兩人沖冠一怒,早驚動了店里吃吃喝喝的人,一齊住了嘴,望的望,站的站,圍的圍,為這一場難遇的熱鬧而興奮。
梅紅看看大塊頭,又看看徐良,兩眼異光迸濺,也做起了旁觀者。
對徐良的喝斥,大塊頭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沖拳朝徐良頭部砸來·徐良坐在椅子上,躲閃不及,一偏的剎那,肩上重重挨了一拳。這一下砸得徐良直咧嘴,可也把他砸清醒了;讀大一軍訓,徐良纏著教練學過捕俘拳,教練見他聰穎機敏,逗人喜歡,還真把他當?shù)茏觾A囊授藝。此刻靈光一現(xiàn),徐良伸手撈著大塊頭的手,向前一拉,乘大塊頭往后用力時,突然跨步向前,一記上勾拳打中大塊頭的下巴。大塊頭哼了一聲,失去重心,連連后退,一下絆在椅子上,叭地仰翻在地。
圍觀的人一陣嘈雜。梅紅見了,眼睛一亮,轉(zhuǎn)而嘻嘻笑起來。
大塊頭惱羞成又怒,一聲媽的屁,舉著椅子撲向徐良。
就在這時,梅紅抓起啤酒瓶子,突如其來地敲在大塊頭手上,瞪著眼,說,洪哥,你敢動他一根毫毛,姑奶奶就不張你噠!
徐良望著梅紅,瞠目結(jié)舌。
大塊頭痛的哎喲一聲,椅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垂下手,呆呆地望著梅紅?磥,一臉橫蠻的大塊頭,深深地愛著梅紅。
徐良心中暗暗驚訝。圍觀的眾人一見事態(tài)突然又平息了,有的慶幸、有的遺憾、有的木然地各自散去。
坐下!梅紅壓低了聲音。徐良們在這里吃飯,是小三告訴你的吧?哼!洪哥,你看好了,這人是徐良新交的朋友,上次在車上就是他豐徐良壓住了石板灘的李四兒他們。以后不許任何人碰他,記住噠?大塊頭嗡聲嗡氣說,記住噠。他盯著徐良,說,兄弟,我叫洪坤。以后有么的難處,你只管來找我就是的。徐良耷著眼瞼,應付地點點頭。梅紅對洪坤說,拿瓶啤酒來,我們一起吃飯。
徐良哪有情緒同他們一起吃飯?找個借口離開了。在去二輕局的路上,他不禁有些后怕:怎么搞的,不知不覺就和黑社會的人攪在一起了?梅紅真會再找我嗎?那個洪坤會不會找時機邀一些黑社會的人揍我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