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身材談不上魁梧,但也是一米七二的個頭,面龐秀氣,眉間靈性閃亮,走在街頭上,姑娘的目光會像夜蚊子釘著他咬;在毛巾廠,是許許多多姑娘心中的白馬王子。隔三差五就有姑娘約他看電影看錄像。有位叫劉玉的姑娘經常給徐良洗衣服,做飯;還投其所好,陪徐良去蘭園坐坐。蘭園不大。庭院里,一尊丁玲的大理石塑像,靜靜地站在幾簇文竹之中;據說,這里是丁玲的故居。喜愛文學的徐良,一到這里就似乎沾著了丁玲的才氣,說起臨澧歷史名人來滔滔不絕:與屈原齊名的宋玉,近代的革命家林則徐,志愿軍詩人未央,曾任副省長的龐道沐。。。。。。徐良說一百遍,劉玉都有聽得津津有味。
徐良情場得意,可在職場卻不怎么得意。
辦公室高主任當辦事員時,一個材料要磨十多天;可這個徐良一個晚上寫出的材料就能送審打印。騰出時間不是看書就是給報社寫稿子。高主任心里便不大服氣;看見徐良送材料來就皺眉歪嘴,酸酸地哼一聲,啪啪啪,用一次性打火機點煙。同樣是知識分子,高主任吹噓拍馬靈活多變,可徐良跨出校門四五年了,卻嫩得很,對高主任吹不想吹,拍不想拍。高主任暗地里對廠長說徐良的壞話,說徐良自以為有才,在辦公室當秘書是大材小用。廠長很不高興,對高主任說,我的能力搞一個毛巾廠綽綽有余,誰聽我的,按我的去搞,我就用誰。他不是喜歡寫嗎,就讓他去寫吧。高主任堵住了徐良往上爬的路,不怕他有朝一日踩在他的頭上,對徐良的才華也就不放在心上,常借口幫助他,教育他,狠狠地"咬"他幾口,以解心中的嫉恨。徐良何等聰慧之人,對高主任那一套心知肚明,更加的不冷不熱。
年底,下了一場雪,高主任不愿出門,又派徐良去市二輕局送年度總結。說是組織上的考驗。辦事員出差,不像科長主任能搭廠領導的豪桑,只有坐公共汽車的命。徐良坐在車上,雙腳凍得針刺一樣痛,不時跺腳。
經過雷公廟鎮(zhèn)時,車停下,又上來幾位乘客。徐良坐在車門的前一排,沒注意上來的是些什么人。隨著玫瑰芳香撲鼻而來,徐良感覺身旁坐了個女人,正想回頭瞧瞧,坐在身旁的女人咦了一聲,笑韻悠悠地說,巧啊,是你!徐良也意外地驚喜:原來是給他"喂奶"的姑娘。徐良順口搭訕起來。問,你去常德?梅紅說,是啊,徐良是常德市的。徐良又問,你怎么到雷公廟玩?梅紅說,我外婆住在這里。兩人就這么說著話兒,相互間都感覺到了內心的那份好感,心情像陽光燦爛。
不知不覺,就到了石扳灘。石板灘是常德比較聞名的一個鄉(xiāng)村小鎮(zhèn);街上卻沒有石板。又有四五個人上了車。這里離常德市只有二三十里,是小偷的聚散地。徐良心生戒備,回頭注意看了一眼。剛上車的幾個人,小的不到二十,大的也不過三十出頭。他們有的坐在車門邊,有的坐在靠車門邊的座位上。他們的穿著還算時尚,只是眼神不那么清純。在車上屁股還沒有坐穩(wěn),就開始找徐良身旁的梅紅開涮。
咦,騷狐貍在這里。
昨日晚上不曉得賺了好多。
嘻,還巴著眼鏡兒坐·······
梅紅扭過頭去,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那伙人嘻嘻嘻哈哈哈,并不理睬,仍流里流氣說個不停。
徐良聽那伙人一開口,就覺得他們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他隱隱約約感到姑娘與那伙人不是初見乍識。徐良藏了心中的狐疑,看了看姑娘,只見她面色尷尬,欲語還休,欲怒又忍。但不管怎樣,那伙人也太放肆了;徐良有點脹氣,想幫這位萍水相逢的姑娘,可又怕單槍匹馬惹不起那伙人。
過了一會兒,梅紅突如其來到側過身,板著臉喝斥道:死臉噠!我不張你們,你們心里放明白些!
那伙人笑了一陣,真的不做聲了。
徐良見姑娘一怒竟鎮(zhèn)住了那伙漢子,不覺暗暗為自己的卻懦而慚愧。
車到常德市郊區(qū),那伙人下車了。
徐良如釋重負,又忍不住好奇,問梅紅,你和他們認識?
徐良問得唐突,梅紅感到意外,猶猶豫豫,長長地嗯了一聲。徐良又問,你是河這邊還是河那邊的?
常德市有湖南著名四水之一的沅水穿城而過,河這邊是老城區(qū),河那邊是名聲日盛的橋南市場。當然,那時侯還只是小商販的聚散地,還沒有修建門面。
梅紅微笑著,小聲說,河那邊的。
徐良對梅紅心有猜忌,但那只是藍天上的一絲白云,一會兒就被愛慕的風兒吹得無影無蹤了。梅紅仿佛從徐良的臉上讀出了什么,愈發(fā)顯得含情脈脈。梅紅問,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徐良如實說,我叫徐良,是臨澧縣毛巾廠的。梅紅一笑,我叫梅紅,沒得正式工作。以后我去找你玩,可以啵?姑娘笑得那樣甜,能忍心拒絕嗎?徐良爽朗一笑,說,好哇,熱烈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