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鴨嘴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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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再入水身體的反應(yīng)明顯要比第一次好很多,就是不知道李越這廝感覺如何,我抬頭瞟了一眼,見他正小心翼翼地跟著我慢慢下潛,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差錯,心里面不由得也就安定了些,繼續(xù)大著膽子帶他往下劃。兩個人漸漸地越潛越深,沒用多大會兒工夫,就到了我剛才來過的地方。
那道青磚砌成的拱門仍舊靜靜地佇立在那里,仿佛古老的鎮(zhèn)河遺跡,幽暗的潭水中依稀還可以辨別出它滄桑破敗的輪廓。我擺擺手招呼李越跟我游到門前,指了指嘴邊的管子示意他已經(jīng)到頭了。李越見狀會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沖我胡亂比畫了一通,拍拍自己胸脯,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怎么看怎么讓人不放心?墒乱阎链宋乙矊嵲谑菦]別的好說,只得拍拍他肩膀權(quán)當(dāng)是最后的叮囑,深吸一口氣摘下管子緩緩地迎著水流跟他往門里頭游去,一邊暗自念叨著前頭這位可千萬別出什么差錯。
其實老實說我水性也不差,畢竟都是從小跟河邊長大的孩子,平日里下水摸個魚什么的那都是家常便飯,李越所謂的比我水性好也不過是能比我多撈上半斤皮皮蝦,真要是論起來的話他也比我強不到哪兒去。而我之所以敢和他這么貿(mào)貿(mào)然地就下水還是因為我肯定這條處于潭底的墓道因為水壓的緣故,大致的走勢應(yīng)該是向上的,而且不會太長。
畢竟我們之前從那個破墳堆里往下掉的距離也不過四五米深,再加上潭水的深度整個墓道最多也就是二十米,更何況這個翦龍穴的大體位置肯定也埋藏得極深而不容易在地表被外人發(fā)現(xiàn),否則的話這汪費勁開鑿出的潭水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我正琢磨著,慢慢地就感覺兩個人似乎正在隨著墓道的走勢一點點上浮,照這樣子看大概沒多久就能游到盡頭,一時間心里面也就稍稍安定了些。
我跟在李越后面隨手扒拉著大理石砌成的墓磚緩緩向前游動,黑暗中燈光不時地滑過兩邊青色的磚墻,偶爾還能發(fā)現(xiàn)一幅幅被流水侵蝕得殘缺不全的壁畫印刻其中,經(jīng)年累月,早已經(jīng)與那些斑駁的大理石融為一體,有的甚至還在潭水的催化下凝成了冰霜,一眼看去基本都已分辨不出它們本來的面目。不過這會兒原本我也就沒什么心思去研究它,只盼望著能趕緊游出這條幽暗的墓道就好。我把燈光調(diào)到最亮試著往前頭照去,黑黢黢的一片卻是什么也瞧不清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光線在水里的能見度還是太低,再加上水流在中間那么一攪和,就更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了。
我正這么胡亂看著,突然就覺得面前模糊的燈光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眨眼間便隱入了周遭的黑暗中,然而還沒等我準(zhǔn)備游上前去探個究竟,就看見一只暗灰色的大腳迎面襲來,正蹬在我臉上,踹得我一口氣沒憋住,連連從嘴里吐出一大串氣泡。
我心里暗罵兩句,也顧不上有沒有害處,飛快地屏住呼吸閉上嘴把吸進口鼻中的冷水全部咽下,冰涼的感覺頓時從口腔滲入了心肺,激得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卻也一時間讓我鎮(zhèn)靜不少。我轉(zhuǎn)頭向前看了看,只見李越居然還在那兒手舞足蹈地往前游,不禁一陣火起,強忍住扁他一頓的沖動飛快地游過去想看看他到底在撲騰什么。
苦于水下不能說話,我只得游到他旁邊透過護目鏡惡狠狠地瞪著他,可沒想到他卻滿不在乎,仍舊只是眨了眨眼睛,扭著身子示意我往前。我心里暗想:你大爺?shù)木褪窃偻耙驳每粗c地方,不能踩著我的臉借力?蛇@句話明顯沒法跟他比畫,所以到最后我也只能無奈地沖他擺了擺手,又指指自己的臉,然而李越卻根本不拿正眼看我,一見我伸手,連忙拽著我的胳膊把我抓過去往他腰上摸。
這一摸不要緊,手上傳來的疙疙瘩瘩的粗糙感頓時就嚇了我一跳。
難不成這么背的地方也有水蛭?我心里一激靈,連忙把手中的燈晃過去。只見一片昏暗中李越后腰上的潛水衣已經(jīng)不知被什么東西給扯破了,此時正有三五個淡黃色的像是小魚一樣的東西掛在上面,不時地還會從其中飄出幾縷暗紅色的液體,看樣子應(yīng)該也是會吸血的。我伸手把它們打掉,抄起一個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這玩意兒除了嘴又扁又長像是鴨子的嘴以外其余都跟魚差不多,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別,于是也就懶得再計較。然而還沒容我回過身給李越打個沒事兒的手勢,突然就覺得一陣陣刺癢慢慢爬上了屁股,緊接著那感覺就如同瘋狂滋長的藤蔓一樣迅速覆蓋了全身,霎時間裹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心里大驚,剛要張嘴喊叫就又被嗆了一鼻子水,可是慌亂中卻也沒工夫讓我多猶豫,只能死憋著僅剩不多的一口氣狠狠地拍了拍李越的大腿,扭頭再往后看時只見不計其數(shù)的鴨嘴魚正從我們來時的墓道中涌進來,而最前面的那一團已經(jīng)率先把我圍在了當(dāng)中!
李越一看見這么些魚就已經(jīng)蒙了,連忙拼死拽了我一把帶著我向前游,不過其實這會兒我比他還急,先不論我這口氣憋到現(xiàn)在還能撐多久,就算是我真帶著氧氣瓶,能供我呼吸,游不出去的話這么多魚也得把我吸干嘍!
一念及此我就更是鉚足了勁兒玩兒命向前沖刺,可現(xiàn)在畢竟是在水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魚更快,而每一陣劇烈的刺癢過后,必然都會伴隨著大量的鮮血流出,這無疑就更刺激了身后的魚群爭先恐后地撲上來。于是我在硬挺了十幾秒之后就再也游不動了,嘴角咧開的縫隙不可抑制地一點一滴滲入冰冷的潭水,估計照這趨勢下去,就算是沒有這撥鴨嘴魚我待會兒也得因為缺氧淹死。
冷水讓四肢逐漸變得僵硬,我在一片昏暗中機械地滑動著手臂,只覺得胸口仿佛要炸開了一般。然而就在此時,一直在前頭游得起勁兒的李越卻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直勾勾地看著我,瞪大的雙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神色!
透過模糊的雙眼我看到前面的墓道在黑暗中分成了兩條岔路,一條依然筆直向前,另一條卻向右拐成了一個“T”字形,而此時正有一大群鴨嘴魚如同蛇形的巨蟒一樣從那個拐角蜂擁而來,與我們身后的魚群形成了夾擊之勢!
我的心頓時沉入了谷底,面對著李越絕望的眼神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又馬上回轉(zhuǎn)過來振奮地睜大了眼睛。我強打起最后一點精神游到李越旁邊,顧不得再去阻擋四周前仆后繼的魚群,用行動示意他跟著我繼續(xù)向前!
搖曳的燈光沖破魚群割開了面前的黑暗,我和李越奮力向前又游動了一米……兩米……三米!僅僅不到十秒鐘,整個墓道的走勢就陡然向上翻轉(zhuǎn),斜斜地指向了頭頂一片開闊的水面!而此時我卻再也堅持不住,頭腦昏昏沉沉的就要往下墜去。幸虧李越眼疾手快猛地拖住我后腰重新把我穩(wěn)住,兩人在群魚的肆虐下拼出最后的力氣迅速上浮,頃刻間就沖出了死亡的深潭!
“咳咳……哥!哥!你怎么樣?”李越咳嗽兩聲,大口地喘著粗氣,回過頭拍著我后背焦急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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