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節(jié) 女鬼搟面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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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鬼搟面,小時候聽我娘講過,不過是嚇唬小娃娃晚上別到處亂跑的鬼故事,哪里會有這種事情!”姬順臣笑著搖了搖頭說。
“是真的,那個鄰家的爹和娘前年鬧年饉旱災(zāi)時餓死了,平時就他一個人在家,那天晚上他心里害怕,沒敢直接回家,而是撒腿跑到村里的死大膽鱉蛋家里去了。鱉蛋是陳家莊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命冷娃,干了多年沒人敢接的背死人的活路。他聽說后二話沒說,便提了馬燈,和鄰家一起,搭梯子翻墻,跳進了占家老宅。鱉蛋進了廚房后,先提著馬燈彎腰低頭,照了一下燒火門,還把手伸進去摸了幾把,灶膛里涼颼颼的,沒摸到有燒過火的熱灰,案板上也沒有搟過面的面渣,后來鄰家揭開鍋蓋,鱉蛋把手剛放進鍋里,就被鍋里的水燙得叫喊著跳了起來。第二天,鬼搟面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兒陳家莊。”
“!不會吧,你見過那個叫鱉什么蛋的手了沒?要是真的被開水燙了,應(yīng)該有燙傷痕跡呀!”鄒教授大惑不解。再說,傳言者也有可能為了謊話的形象真實,私下把手燙傷以混淆視聽,增加事件的可信程度。
六姐并未回答鄒教授的疑問,繼續(xù)說道:“鱉蛋被鬼燒的開水燙傷了手,在村里失了死膽大的威名,心里不服,發(fā)誓賭咒,要活捉燒了他手的搟面鬼。從此以后每天晚上,他都要去占舉的鄰家家里睡覺,一直睡到了去年臘月二十三祭灶的那天晚上,沒想到惹鬼上身,出了大事啦!”
姬順臣越聽越不對勁,雖說有一些謠傳的成分,但想來六姐不會對他夸大事實,鬼搟面和占家的井水,會有什么直接或者間接的聯(lián)系嗎?還得聽六姐慢慢說清楚。
“出了什么大事?難道他們真看見鬼搟面了?”姬順臣問六姐。
“嗯,祭灶那天晚上,鄰家和鱉蛋他兄弟一起,真的在墻頭上看見鬼搟面了!”
“那個鱉蛋當時在嗎?”
“在,在,鱉蛋去捉鬼,讓鬼用涼水灌死了,肚子脹得跟懷娃婆娘一樣!”
“!他是怎么死的?大姐能不能說詳細一點兒?”鄒教授站起來著急地問。
鄉(xiāng)下人說話毫無章法邏輯,敘述層次混亂模糊,但又似乎像個說書的一樣,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假難辨,四面埋伏,都快把鄒教授聽得急死了。
“哦,是這樣的,那個鱉蛋在占舉的鄰家守了整整一個多月的夜,一直碰不見鬼半夜出來燒鍋搟面,連村里的人都快要把這件事情忘了。祭灶的那天晚上,鱉蛋他娘打發(fā)鱉蛋他兄弟,去叫鱉蛋趕緊回家,回來給家里的灶王爺上香磕頭。咱周原有這講究,祭灶這天晚上,是家里灶王爺點名的日子,誰這天晚上不回家磕頭,來年灶王爺就不會給他留吃的。鱉蛋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捉到鬼不回家。那晚兄弟二人正在爭執(zhí)拉扯,鄰家突然聽到隔壁占家有動靜,急忙出手,死死地捂住了鱉蛋兄弟倆的嘴。
“果然,隔墻搟面拉風箱的聲音越來越大,鱉蛋伸出兩個指頭,意思是說占家廚房可能有兩個鬼,一個燒鍋,一個搟面。鱉蛋解下腰里的背尸繩,據(jù)說鱉蛋這背尸繩上附著南山道士的靈符,活鬼見了也得乖乖地跟著走。鱉蛋吩咐占舉的鄰家和自家兄弟悄悄搬過兩架早已準備好的梯子,搭在了占家墻頭,他囑咐他們千萬別弄出任何響動,別起明火點馬燈,他一個人跳墻過去就足夠了。鱉蛋偷偷地爬上墻頭,生怕驚走了燒鍋搟面的鬼,鄰家和鱉蛋他兄弟在下面見鱉蛋跳下了墻,前面有了開路捉鬼的先鋒,他們的膽子也壯了七成,再說,占家廚房里到底是鬼是人,還不好說,誰也沒見過,不如上去爬墻頭看個清楚。
“二人輕手輕腳、縮頭縮腦地冒出墻頭,從占家敞開的廚房望進去,看見廚房內(nèi)一片火紅,一個身穿黑喪服的長發(fā)女人,正站在案頭使勁地搟面。風箱抽動的聲音呼啦呼啦,因為廚房的窗戶沒有打開,所以另一個拉風箱的看不見。鄰家覺得奇怪,鱉蛋跳下去后怎么不見人了呢?傳說中的鬼都是白袍白臉紅頭發(fā)的獠牙血嘴,廚房里搟面的女人咋是黑袍黃發(fā)?到底是人還是鬼?占舉的老婆哪有那么長的頭發(fā)?
“鄰家心里正疑惑思量,廚房的窗戶突然打開了,灶間拉風箱的那個人的臉,浮現(xiàn)在一片灶火里,油光瓦亮。那人的臉一下子驚呆了鄰家,鱉蛋兄弟見狀,呼地從墻頭探出頭說,娘哎!燒鍋的是我哥!話剛出口,搟面的女鬼就聽見了,那女鬼撇下?lián){面杖,一陣風似的飄出廚房門,轉(zhuǎn)過身來,嚇得鄰家第一個從梯子上滾了下去,接著,鱉蛋的兄弟也昏了過去,稀里糊涂地跌下了梯子。”六姐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端起石桌上的茶壺,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
“怎么了,六姐,那搟面鬼跳到墻頭上了嗎?”
一直站在旁邊不開腔的新娘子急忙替她娘補了一句:“那個搟面的女鬼,既沒有臉,也沒有腿!”
“真有這事嗎?鱉蛋發(fā)誓去捉鬼,怎么會心甘情愿地給鬼燒鍋?那個鄰家和鱉蛋他兄弟是不是被嚇糊涂了,醒來后胡說八道?”姬順臣問道。
“鄰家是受了些驚嚇,他從梯子上滾下來后還清醒著,一看鱉蛋他兄弟跌昏過去翻了白眼,他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死活都弄不醒。他這才發(fā)了急,連忙連滾帶爬地跑出家門,滿莊子砸門吆喝,說他真見鬼了。最后喊出了十幾個已經(jīng)鉆了被窩的精壯小伙,提著馬燈,拿著頭、撬杠、殺豬刀,又從他家墻頭的梯子上翻進了占家老宅。當時占家廚房里黑燈瞎火,窗門緊閉,靜悄悄地真嚇人。幾個膽大的用鐵撬杠捅開廚房門,舉起馬燈往里一照,哪里還有搟面鬼的影子,早跑啦,他們在廚房里的井臺上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斷氣的鱉蛋。”
“哦,這個鱉蛋真的是鬼用涼水灌死的嗎?”鄒教授覺得非常奇怪,灌涼水也能致人死。
“是呀!村里十幾個人都親眼見了,鱉蛋肚子大得像個懷娃婆娘,頭跟前還放著一大木桶剛攪上來的井水,冰涼冰涼的。有人壓了壓鱉蛋的肚子,涼水從鱉蛋的嘴和鼻子里直往出噴!”六姐回答說。
“這事的確有些鬼里鬼氣,剛攪上來的深井生水,直接給家畜過量飲用,喝多了也會稀里糊涂地脹死。后來怎么樣了?人是啥時候埋的?”姬順臣問六姐。
“鱉蛋死得奇怪,看得村里的人膽戰(zhàn)心驚,逢年過節(jié)碰上這事晦氣,膽小的幾個人早翻墻溜了回去。鱉蛋他兄弟年齡小,沒膽量在占家廚房給他哥守靈,鄰家取來一條被單,蓋住了鱉蛋的尸體,一幫子人在占家院子里點起一大堆干火草,挨個兒跳過火堆,燒了鬼氣,暫時先翻墻退進了鄰家。捉鬼捉出了人命,大家商量著如何給鱉蛋娘交代,老人年齡大了,一時半刻想不通氣死了咋辦?家里除了嘴上沒毛的鱉蛋他兄弟,再沒其他人了,大前年鬧饑荒年饉,村里哪還有幾戶齊全的人家。最后商定,等天亮了去請和鱉蛋同門的叔伯過來,再作身后事的商量,沒想第二天就出了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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