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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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半天,只瞧見哈迪一個,沒有見到他的老師錢為天。于是我走出去,將哈迪請進(jìn)照夜買的屋宅,照夜問怎么不見錢為天,哈迪說他的老師去拜訪故友了,照夜便不再問什么。我們?nèi)齻人一起進(jìn)食,邊吃邊閑聊,等待夜晚的來臨。
哈迪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往往是問他一句,他回答一句。即便如此,從他口中講述出來的關(guān)于巴格達(dá)的風(fēng)土人情,依然讓我著迷,如果這里有紙筆的話,我一定會趕緊記錄下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窗外歌舞正酣,天色漸漸黑了,人們?nèi)计鸹鸲雅c火把,直將天空與萬物都映照成了紅色的。
戌時的時候,開始放焰火,轟轟啪啪的,混著樂音,人群的歡呼聲,贊美聲,組成澎湃的聲濤。我與照夜還有哈迪,一道走出屋宅,沉郁的冬夜因?yàn)榈教幦紵幕鹧妫坪踝兊脺嘏饋怼?br />
照夜無論走到哪里,都不忘那把異常大、異常沉重的深灰色大傘。他的侍從阿肆撐著那把華蓋般的傘,他悠悠然地站在傘下,一雙狹長眼睛半瞇,注視著壯闊人海。
由祭司們帶領(lǐng)著出行樂舞的隊(duì)伍,沿著四通八達(dá)的道路,緩緩?fù)祆暨@里走回來。隊(duì)伍的后面跟著數(shù)以萬計的胡人,等著看熱鬧和瞻仰白婉煙風(fēng)采的漢人們,人數(shù)亦壯觀。
原本我與照夜混在胡人的海洋里,就像一群黑鳶里站著兩只白鷺,格外顯眼。然而忽然又來了個更顯眼的,是個稍微年長我一些的少年。
那少年發(fā)不束髻,一把長發(fā)隨意披散,只簡單用根布條綁了綁。他身上的衣袍也沒有束帶,敞著襟,擠在胡人群里跟著手舞足蹈,似癲非癲、似狂非狂、放浪不拘的樣子。
以豪麻釀造的神酒,源源不斷地往酒杯里傾倒,祆教的教徒們紛紛取飲,那混在其中的少年也不住取飲,一邊喝一邊舞。胡人們已經(jīng)跳了整整一天,卻沒有半點(diǎn)疲累的模樣,面容上反而呈現(xiàn)亢奮的神情。
“他怎么跑來了?”照夜嘟囔了一句。
“那人是誰?”我好奇地問。
照夜奇道:“你不認(rèn)得他?”
“不認(rèn)得。”我暗自納罕,我不認(rèn)識那放浪不拘的少年很奇怪?
照夜睨著我笑了起來。“連他你都不認(rèn)得,你呀,果然是只書蠹!”
我沒什么脾氣地跟著照夜笑,他搖搖頭,忽然又道:“你不認(rèn)得他也好,他就是個禍精,誰認(rèn)得他誰倒霉!”
“阿嚏!這是哪個該倒霉的家伙在說我呢?”
隔著一段距離且充耳喧囂的樂聲,那正不羈舞蹈的少年竟然聽到了照夜的話,準(zhǔn)確地捕捉到照夜方向,醉酒般搖晃著走了過來。
“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這尖臉狐貍!呔,你這妖孽,看本天師的五雷降妖大法,將你打回原形!”他上來便伸出巴掌朝照夜迎頭打去。
少年有一雙宛若月牙的眼,無論怎么看,好像都帶著笑。他沒少喝胡人的豪麻酒,熏意濃濃,眼神卻還清透。別看他衣著落拓,敞襟亂服,舉止輕狂放肆,卻長著一張清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