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賭館里結(jié)識簽子福生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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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子福生,何許人也?他本名陳世昌,乳名福生,江蘇蘇州人士,在上海青幫中也算是個小頭目,在小東門(現(xiàn)中華路、東門路一帶)混跡。陳世昌早年是個白相人,以套簽子騙錢為主,所以有了“簽子福生”這個綽號。他經(jīng)常手拿三根竹簽,其中一根下面系有紅線,讓路人用制錢來猜套,凡套住系紅線的竹簽可得一包香煙或者糖果等物。如果套不住,錢就歸他,這是一種小打小鬧的“買賣”,這點(diǎn)小錢對精于吃喝嫖賭的陳世昌是根本不夠花的。
陳世昌精通賭術(shù),在上海的賭場里也算是小有名氣。黃金榮就是在麻將桌上認(rèn)識他的。
有一天夜里,黃金榮在一個賭客后面看打麻將。牌至中場,賭客的牌已經(jīng)放聽,他前面的牌是三張一萬,三張九萬,兩個九條,三萬、四萬、五萬、六萬、七萬各一張,所以這副牌放聽的牌是二五八萬。黃金榮心里想,這是一把好牌,千萬不能糟蹋了,要胡就胡清一色。賭客本想打一副小牌胡了算了,這可急壞了一邊站著的黃金榮,他不由自主地小聲嘀咕:“打九條,打九條。”沒想到被前面的賭客聽到了,心想,這小子心野呢,要我往清一色上湊。
于是賭客放過了很多胡小牌的機(jī)會,往清一色上湊,沒想到還真的把牌做成了,于是大笑著回過頭來說:“沒想到阿榮還是行家哩。”黃金榮此刻還不知道這個賭客就是上海灘的地痞流氓陳世昌。
一會兒,陳世昌因?yàn)榇蚺圃S久,覺得疲憊,兩手向上一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把腦袋轉(zhuǎn)向黃金榮,“我出去抽幾口,來,阿榮,你幫我打幾把。”黃金榮受寵若驚,嗜賭的他早已雙手發(fā)癢,兩眼放光?墒菦]有上過正式場面的他心里有些發(fā)虛,這些賭場上的“精英”可不是好對付的,他開始膽怯了。處事老道的陳世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顧慮,就笑著和他說:“你就盡管放心打,等我回來,咱們多做幾副清一色的牌,輸了算我的,贏的錢歸你。”
有了這個強(qiáng)有力的后盾,黃金榮底氣十足地上場了。他的運(yùn)氣出奇的好,剛上場就旗開得勝,連著胡了幾副大牌。贏了七塊龍洋,還有三塊角子,收獲頗豐。如同陳世昌所言,贏的錢都?xì)w黃金榮所有,并且在臨走的時候。他附在黃金榮耳邊輕言:“明天九點(diǎn),榮順館見。”
陳世昌暗暗決定要好好調(diào)教一下這個一臉麻子后生,雖然這小家伙長得不怎么樣,可腦子卻很靈活,孺子可教也。可是他沒有預(yù)料到,正是他的調(diào)教,不僅教會了黃金榮如何賭博,如何玩女人,而且還同他們一起搶劫分贓,甚至出面替他報仇,把黃金榮這個剛踏入社會的小青年帶進(jìn)了流氓地痞的世界。
第二天上午,黃金榮換了身干凈的行頭,有點(diǎn)膽怯地走進(jìn)了榮順館,看見樓下食客不多,也沒有看到陳世昌,便上樓去尋找陳世昌。樓上是雅座,還是沒有陳世昌的影子,黃金榮遲疑的時候,一個榮順館的小伙計滿臉堆笑地跑過來問道:“小兄弟吃點(diǎn)什么?我們榮順館有特色菜,要不要嘗嘗?”黃金榮不好意思地說:“哦,我找人。”“找人?你找陳先生吧!”伙計說,黃金榮點(diǎn)頭。那個小伙計對著一個掛門簾的雅間喊了一嗓子:“陳先生,你的小客人來了。”隨即把黃金榮帶了進(jìn)去。
陳世昌招呼他坐下,并介紹了在座其他的人。陳世昌決定給這個沒怎么見過世面的小麻子露一手,于是就向下手的一個滿臉粉刺的青年抬了兩下下巴,說:“老弟,給我擲個九點(diǎn)。”黃金榮傻了,這怎么可能?這小方塊轉(zhuǎn)成幾點(diǎn)是幾點(diǎn),哪是個人說了算,不成是糊弄小孩子吧!
只見那青年站起來,看了看黃金榮,然后向手心里吹了口氣,煞有介事地用右手握著骰子搖了幾次,然后五指張開,把骰子投向桌面,兩顆骰子如同通靈一樣,居然真的是九點(diǎn)。黃金榮張大嘴巴,驚叫起來,可是在座的其他人只是微微一笑,覺得沒什么稀奇的。黃金榮拿起兩只骰子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又讓那個青年投擲出紅五星,青年也做到了,黃金榮覺得非常神奇。陳世昌說:“阿榮,這才算是會擲骰子,你和老刀他們學(xué)學(xué),他們都是高手。”然后,陳世昌給他講解“賭經(jīng)”,說得黃金榮直吞口水,覺得遇到了高人。他突然站起來,雙手左右一拱,央求道:“各位大哥,這頓飯我請了,還請諸位不吝惜賜教。”他把昨天贏的七塊龍洋往桌上一放。
“夠朋友!”陳世昌喝彩道,其他的幾個人也附和著點(diǎn)點(diǎn)頭。
“阿榮,喝酒,喝酒,咱們邊喝邊談。”陳世昌招呼他。
喝酒的時候,陳世昌對黃金榮“關(guān)懷備至”,“諄諄”誘導(dǎo),吃完飯,他們又去其他地方讓幾個好手傳授黃金榮“賭經(jīng)”。
有了各位“名師”的指點(diǎn),再加上黃金榮在這方面天賦極高,學(xué)習(xí)又刻苦,半個月后,他就掌握了全部賭術(shù)。他在自己家的賭桌上運(yùn)用了幾次,還挺靈驗(yàn),和那些老賭棍應(yīng)付自如。他的父親覺得他這樣發(fā)展下去不好,這么小就對賭博如此精通,以后必壞大事,后來,黃炳泉就不讓他上桌了。可是賭博上癮的黃金榮怎能滿足,只好向外發(fā)展。有一回,他和老刀做搭檔,去小北門一個賭場發(fā)泄一番。他們用練好的“軋板”技術(shù)贏錢。
所謂“軋板”,是當(dāng)時上海灘賭桌上串通作弊的術(shù)語。比如對方已經(jīng)聽萬,就用腳去踏對方,對方會在適合的時候出適合的牌讓你胡。每一種聽法都有不同的暗號。
他們前兩次得手都很順利,可是后來就沒那么順利了,因?yàn)楸粚Ψ娇闯隽嗣珙^,不僅作弊失敗,還被對方在牌桌上當(dāng)場揭穿了。黃金榮心慌,陣腳立刻亂了,幾圈下來,輸?shù)脡騿堋K緛硐胝f手氣不好,要求停止,對手不肯,因?yàn)椴皇窃谧约旱牡乇P,黃金榮和他的搭檔老刀只好奉陪,硬著頭皮打下去。最后一算賬,黃金榮輸了六十四塊龍洋,這個數(shù)目夠黃金榮家生活一年的了。
更慘的是黃金榮沒帶那么多錢,對方冷笑幾聲,讓五六個壯漢扒光了他的衣服,然后其中一個壯漢提著他的短褲把他從門里丟了出去。那會兒正是三九天,呼出的氣都會變成冰渣子,黃金榮這會兒的狀況就不用說了,要多落魄有多落魄,他一路小跑,奔回家去。
回家后,黃金榮一連幾天發(fā)高燒,黃炳泉從妻子那里了解到兒子賭博輸?shù)弥皇Q濕玫臅r候,他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以后怎么辦?知子莫若父,如果不早做安排,他的兒子必然會經(jīng)常出入賭場,把家里敗個精光。于是,過了年,黃炳泉備了份禮,親自把兒子送到了親家店里作學(xué)徒。
做了學(xué)徒的黃金榮并不安分守己,而是想著如何賺更多的銀子。于是他又去了簽子福生家:“福生哥,像我這裱畫生意,有沒有什么方法使得大批銀子進(jìn)賬?”
“怎么沒有,聽說一張名字畫,值好幾百呢。即使是假的,一倒手,也有七八十。”簽子福生內(nèi)行地說。聽他這么一說,黃金榮心癢了,決定想辦法弄幾張名人字畫來發(fā)發(fā)財。不久,他還真找到這么個機(jī)會。那年四月初七,有個下臺的知縣,叫傭人送來兩幅明朝的畫,讓師傅鑒定,結(jié)果是真的,這字畫值大錢了。傭人要求四月十六來取畫,期間,店里裱好畫,又趕制出兩只精美的盒子放畫,作為店里的贈品,希望客戶下次繼續(xù)光臨惠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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