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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圖書頻道 > 職場勵志 > 牧歌 > 第 1 章 第一部分
第2節(jié) 第二章

  許靜芝奔上一條通向船泊碼頭的大路。因為是清晨,大路上只有一個背著小提琴的青年在路上走著。許靜芝看到身后和三叔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趕緊加快 腳步朝那青年奔去,一面喊:“同志!同志!”那背琴的青年轉過身來,許靜芝臉上頓時露出驚喜,那是她的同學鄭君。許靜芝喊:“鄭君同學,救救我!”鄭君也 認出了許靜芝,他倆雖不是同一個系的,卻是一個年級的。鄭君轉回身迎了上去,說:“許靜芝,你怎么啦?”許靜芝急急地說:“一時也同你說不清,反正我爺爺 要包辦我的婚姻,我不同意,爺爺就把我關了起來。關了我?guī)滋,今天天不亮,趁他們都睡著了,我才逃出來的。現(xiàn)在我三叔領著人來追我了。鄭君,看在同學的份 上,你得幫幫我。”
  
  20出頭的鄭君,高額頭,大眼睛,渾身充滿了激情,是個情緒外露的人。他一聽這種狀況,立馬就氣憤地說:“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怎么還有這樣的事,太可惡了!許靜芝你別怕,有我呢!”
  
  許靜芝的三叔領著兩個人從農田奔上大路。
  
  許靜芝有些膽怯,對鄭君說:“鄭君,我三叔在鎮(zhèn)上是個出了名的痞子,你千萬別跟他硬來!”鄭君無所謂地說:“怕什么!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他還敢把我殺了?”


  
  許靜芝的三叔追到他們跟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鄭君的衣領對許靜芝說:“怎么,他就是你看上的要去新疆的那小子?你倆今天約好,準備私奔是不是?”鄭 君說:“請你文明點,把手給我拿開!”許靜芝在一邊說:“三叔,你胡說八道什么呀!”鄭君一把拉開許靜芝三叔的手說:“就是私奔又怎么樣?現(xiàn)在提倡自由戀 愛,你管得著嗎?”許靜芝的三叔也不客氣,一拳把鄭君打倒在地上,說:“我就要管!小子,你想誘拐我們家小姐,還敢嘴硬,老子擂不死你!”鄭君的嘴上流出 了血,但他飛快地爬起來,一把抓住許靜芝三叔的手,毫不畏懼地說:“走,我同你一起去鎮(zhèn)政府!”許靜芝三叔看到鄭君這么強硬,心里也有些慌,說:“去鎮(zhèn)政 府干什么?”鄭君說:“去鎮(zhèn)政府評評理,你們包辦婚姻,還隨便打人,關人,還有沒有王法!”許靜芝又氣惱又尷尬地哭喊道:“三叔,你要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 地胡來,我就一頭撞死在你跟前!”
  
  有個人在許靜芝三叔的耳朵里咕噥了一句什么。許靜芝三叔冷笑一聲,然后說:“姓鄭的,你們家在鎮(zhèn)上也是有身份的人家,怎么也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 事!”許靜芝說:“三叔,你把事情搞搞清楚再說話好不好?鄭君是我在大學的同學。”許靜芝的三叔嗤地一笑說:“這不是在同學時就勾搭上了嗎?行了,行了, 靜芝侄女,你也不用再解釋了。你爺爺讓我來追你時,就發(fā)了話,他說,如果追上你,就勸你回去;如果你執(zhí)意不聽,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說你的心已經(jīng)變野了,拗 不過來也就算了。關得了人關不住心。靜芝侄女,我現(xiàn)在再問你一句,你回不回?”許靜芝堅決地說:“不回了!”許靜芝的三叔說:“那好。”說著從口袋里掏出 一個厚厚的信封說:“這是你爺爺給你最后的一筆錢,從此他就沒你這個孫女了,從此你再也不許進許家的門!”

  
  許靜芝含著淚接過信封,朝鎮(zhèn)上的方向噗地跪了下來,磕著頭說:“爺爺,孫女許靜芝對不起了……”
  
  傍晚,林凡清焦慮地在碼頭上等著。碼頭上的人走盡后,工作人員把站上的鐵柵欄拉了起來。
  
  林凡清走上去問:“同志,還有沒有從湖州方向來的船?”工作人員說:“剛才就是最后一班,再也沒有了。”林凡清一臉的失望。
  
  夜深了,馬路上顯得寂靜而寧靜。林凡清仍在江邊徘徊,他凝視著江上零星的漁火,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了。她會變卦嗎?林凡清害怕這種一閃而過的臆測,但又不得不想。他不知道此時的許靜芝正痛苦地埋頭坐在她屋子的地板上,含淚的眼中透出的卻是堅定和絕不會動搖的決心。
  
  第二天,林凡清又來到碼頭等許靜芝。直到最后一班船駛進碼頭,他也沒有見到許靜芝的身影。碼頭上,工作人員將鐵柵欄拉了起來,林凡清又是一臉沮喪和失望地離開碼頭。
  
  第三天早晨,林凡清提著一只旅行小皮箱,背上一個帆布包向林沛鈞告別。
  
  林凡清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含著淚握住林沛鈞的手說:“阿爸,我走了。請原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吧。”林沛鈞也情緒激動地一把抱住林凡清,含著淚說:“兒 子啊,我舍不得你走啊。但我知道,你是個好男兒。”父子倆緊緊擁抱了好一會兒,連在一旁簇擁著的用人都眼角濕潤著。林沛鈞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淚說:“你讓我 想起我年輕的時候,你爺爺不讓我到上海灘來闖事業(yè),我是帶著三個銀元一把雨傘來闖蕩上海灘,現(xiàn)在終于有了這番家業(yè)。你既然下了這么大的決心非要去,我也不 阻止你了,人各有志啊。”林凡清說:“阿爸,謝謝你的理解。”林沛鈞說:“兒子,我不送你了,只是到了新疆,發(fā)個電報給我報個平安吧。”林凡清說: “是。”
  
  林凡清畢恭畢敬地朝林沛鈞鞠了個躬,然后轉身,大步走出了家門。此時許靜芝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變得不那么重要了,因為他的心胸已經(jīng)被他即將的行程和事業(yè)填滿了。他正在為自己的壯舉感動著,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向那片神秘而遼闊的土地。
  
  在上;疖囌,進站的人群排著隊,從入口處檢票進站。
  
  早已經(jīng)進站的林凡清背著行李,提著皮箱看著涌進來的人,他手中仍捏著兩張車票,心里還涌動著希望,一臉的焦急與期待。當他看到在不遠處排著隊的一位姑娘看上去有些像許靜芝時,他就急不可待地喊:“靜芝!靜芝!”
  
  那姑娘走近了,朝他一笑,意思是我不認識你,你可能是看錯人了。林凡清也只好失望地朝那姑娘抱歉地點點頭。
  
  人流越來越稀少,最后三分鐘的鈴聲在月臺上刺耳地響了起來。月臺進口處的鐵柵欄門被關上了,再也無人進來。跟隨著人流被擠上車廂的林凡清,還在車廂門 口緊盯著站臺的出入口,直到車廂門被嘩的一聲拉上了;疖囈宦曢L鳴,車輪開始徐徐滾動著。林凡清的臉緊貼在車廂門的小窗上,他滿臉的失望與痛苦。
  
  在許靜芝的老家,熙熙攘攘的輪船碼頭上,一艘小火輪上坐滿了人,突突突地馳離了碼頭。許靜芝與鄭君坐在小火輪船甲板上,船在河面上顛簸。
  
  鄭君若有所思地說:“許靜芝,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許靜芝說:“什么事?”鄭君說:“你三叔怎么知道我要去新疆?”許靜芝說:“你要去新疆?”鄭君 說:“是呀。我們家的情況你可能不知道,我那風流老爸娶了好幾房姨太太。我老媽是大老婆,死得早,最近我老爸也一腳登天了,那幾房姨太太就合起伙來擠我。 我才不理她們那一套呢,不就為我家里的那點錢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最近新疆的王震將軍在華東地區(qū)招收一批知識分子去新疆參加建設。我一知道就報名參加 了。離我爸的這些姨太太們遠遠的,眼不見為凈!同她們鬧,不染一身騷才怪呢!”許靜芝說:“你真去新疆?”鄭君說:“我騙你干嗎?怎么,你也想去?”
  
  許靜芝沉思一會兒,焦慮地把話轉開說:“鄭君,這小火輪什么時候能趕到上海呀?”鄭君說:“要到深夜了。”許靜芝難過地含著淚說:“可能趕不上了。”鄭君說:“怎么啦?”許靜芝說:“沒什么。我好后悔啊,早知道事情是這么個結果,我就不該回來……”
  
  小火輪在河水中劃出小小的波濤。鄭君在船上充滿激情地拉著提琴,曲調是《在那遙遠的地方》。
  
  許靜芝看著水面,心急如焚。
  
  鄭君興致盎然地拉完琴說:“許靜芝,你知道我為什么特別喜歡這首曲子嗎?”許靜芝心不在焉地說:“為什么?”鄭君說:“因為在那遙遠的新疆,肯定有一 位美麗的姑娘正在等著我。”許靜芝說:“鄭君,我真的很羨慕你的這種性格,整天無憂無慮樂呵呵的,心中還充滿了浪漫。”但她突然又問:“鄭君,去新疆參加 建設在哪兒報的名?”鄭君說:“怎么,你也想去?”許靜芝說:“我只是問問。”
  
  火車在疾馳,離上海已越來越遠了。
  
  車廂里坐滿了人。坐在火車上的林凡清耳邊響起了許靜芝說的那些話:“我也用你的話回答你,現(xiàn)在任何力量也阻擋不了我跟著你走,除非我真的變卦了。”林 凡清痛苦、絕望,氣惱而堅定地把手中的一張車票撕碎后扔出了窗外。車窗外,車票的紙屑在車廂外飄散了一陣后,紛紛揚揚地消失了……
  
  林凡清的眼睛望著車窗外,心里有個聲音在說:“她真的變卦了……”
  
  夜幕降臨,許靜芝匆匆奔進車站月臺,可月臺上早已是空無一人。

  
  許靜芝呆立了一會兒,又不死心地找到月臺上的工作人員問:“去西安的車開走了嗎?”工作人員奇怪地看看她,說:“去西安的車,一早就開走了。”許靜芝望著空曠的月臺,淚從臉上滾了下來。
  
  上海外灘一棟上海政府機關的大樓前,許靜芝匆匆從有軌電車上跳下來,徑直往里沖。門口的崗哨想要攔住她,許靜芝回頭喊:“我是來報名的!”說著就往二 樓跑。樓上一間寫著“報名處”的辦公室,許靜芝推門進去,可辦公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年輕的解放軍軍官在往一只紙箱里裝東西。
  
  許靜芝對那個軍官說:“請問同志,報名去參加新疆建設是不是在這兒?”年輕軍官抬頭看了看她,說:“是,是在這兒。”許靜芝說:“我叫許靜芝,我也是 來報名的。”年輕軍官一笑說:“許同志,對不起,報名在三天前就結束了。明天一早,隊伍就要出發(fā)了。”許靜芝說:“就不能再報名了嗎?”年輕軍官說:“剛 才不是說了嗎?三天前就結束了,不行了。”許靜芝說:“能不能找你們領導再說說?”年輕軍官說:“我們的領導報名結束后就回新疆去了。”許靜芝說:“同 志,你貴姓?”年輕軍官說:“免貴姓向。我只是兵團干部部的一位干事。”許靜芝說:“向干事,這兒總還有具體負責的吧?”向干事說:“有是有,但因為隊伍 明天就要出發(fā),這兩天忙著四處奔走,白天黑夜連軸轉,連我都找不到他。”許靜芝說:“那你給我想想辦法吧。”向干事說:“我一個小干事能有什么辦法!你沒 看見我這里也正忙著嗎?”許靜芝急了,說:“我說向同志,你怎么是這么個態(tài)度?我沒有什么別的要求,我只是想報名去新疆參加建設!”向干事還是一板一眼地 說:“我的態(tài)度怎么啦?我該給你解釋的都解釋了,你還要怎么樣?”許靜芝的嗓門提高了八度,大聲說:“我要找你們領導!”

  
  向干事看許靜芝火氣挺大,不想惹麻煩,只得敷衍著說:“要找你明天到火車站去找吧,部隊坐火車出發(fā),他準在。但現(xiàn)在我想找他都找不到。”許靜芝說:“那好,明天一早我就去!”向干事說:“可火車票前天就全買好了,你沒票怎么去?”許靜芝說:“那我也要去!”
  
  第二天,上;疖囌镜脑屡_上人山人海,軍樂隊正在為即將出發(fā)的隊伍演奏進行曲。向干事與另外一些穿著軍裝的工作人員指揮著隊伍上車,鄭君也擠在隊伍中,他瞪大眼睛盯著月臺上演奏著的軍樂手,滿臉的興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許靜芝背著行李,提著皮箱,費力地從送行的隊伍中擠出來,走到隊伍跟前。她一眼就看到背著琴的鄭君。
  
  許靜芝喊:“鄭君!鄭君!”然后擠到鄭君跟前。鄭君回頭看到許靜芝,也高興地說:“怎么,你也來給我送行?”許靜芝說:“不,你看。”抖抖身上的行 李。鄭君說:“你是?”許靜芝說:“我也跟你們一起去新疆!”鄭君說:“你報名了?”許靜芝說:“他們說報名結束了,但我要跟著去。”鄭君說:“行,跟著 我吧。到了車上再說。”說著,從許靜芝手上接過箱子。
  
  車廂門口,向干事清點著正在一個一個上車的人。
  
  鄭君扶著許靜芝讓她上車,向干事看到許靜芝,愣了一下,等緩過神來時許靜芝已經(jīng)上了車廂。向干事忙攔著許靜芝說:“哎同志,你怎么真的來了?”許靜芝 說:“昨天你不是讓我來火車站找你們領導嗎?”向干事說:“是呀,我讓你到車站來找領導,沒讓你帶著行李呀!”許靜芝說:“要是領導同意了呢?我再回去拿 行李還來得及嗎?”鄭君說:“向干事,讓她上車,上了車再說。她這樣先斬后奏也沒錯。”向干事說:“這可不行!這樣一來不就亂套了嗎?而且車上的座位都固 定到每個人的人頭上了。”鄭君說:“那就讓她坐到我的座位上好了。”向干事說:“不行不行!許同志,請你下車。”許靜芝說:“我不會下車的!我要見你們領 導。”鄭君說:“許靜芝,不管他,咱們往里走!”
  
  鄭君拉著許靜芝就往車廂里面走,向干事看擋不住他們,露出一臉的苦相和無奈。他想了想,探頭從車廂外叫了名工作人員幫他繼續(xù)點名,然后跳下車,一路小跑往火車前面的車廂奔去。
  
  沒過多久,向干事領著一位領導模樣的解放軍軍官來到鄭君和許靜芝坐的那節(jié)車廂。向干事指著許靜芝說:“李科長,就是這位女同志!”然后又對許靜芝說:“許同志,這位就是我們領導,兵團干部部調配科的李國祥科長。”


  
  李國祥,三十幾歲,臉顯得有些老相,下巴上還有一塊明顯的傷疤。他一見許靜芝就感興趣了,和善地笑了笑說:“許同志,請你到我那兒去一下好嗎?”
  
  在李國祥的臥鋪車廂里,李國祥笑著對許靜芝說:“許靜芝同志,你很有個性!就沖著你這種堅定勇敢的精神,我也得收下你。何況你又是個大學生,人又長得漂亮,我們部隊可是太需要啦!你在大學學的是什么專業(yè)?”
  
  許靜芝說:“我在農學院學的是獸醫(yī)專業(yè)。”
  
  李國祥如獲至寶,一拍大腿高興地說:“那在我們新疆可就更需要啦!”
  
  上;疖囌驹屡_上站滿了送行的人群。軍樂隊正在起勁地打著鼓吹奏著激昂的軍樂。
  
  月臺上送行的人群還是熙熙攘攘,但西行去參加邊疆建設的隊伍大都已上了火車。
  
  鄭君待在他的那節(jié)車廂里,他從窗口探出腦袋出神地看著軍樂隊還在起勁地打著鼓吹奏著激昂的軍樂。不一會兒他把頭縮了回去,打開琴盒,拿著小提琴直奔到 車廂門口跳下了車,挨著軍樂隊激情而投入地跟著樂曲拉起了琴。樂隊指揮注意到了他,覺得這個人很有趣,于是友好地朝鄭君笑著點點頭。鄭君感覺受到了鼓勵, 也就拉得更得意更投入了。

  
  李國祥把許靜芝領回車廂,熱情地幫著許靜芝往行李架上放行李。許靜芝因為如愿以償了,也是一臉的輕松。向干事在旁邊插不上手而有些著急。
  
  李國祥把鄭君的行李也往行李架上放時說:“許靜芝同志,這行李也是你的嗎?”許靜芝說:“不,是鄭君的。”李國祥說:“就是那個整天背琴的鄭君?那他人呢?”許靜芝朝窗外看了看,一指說:“喏。”
  
  站在軍樂隊邊上拉著琴的鄭君似乎已忘了周圍的一切。開車前三分鐘的鈴聲響了,鄭君還在拉。
  
  向干事也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朝鄭君喊:“鄭君!鄭君同志,車要開啦!”
  
  月臺上的鄭君沒有聽見向干事的喊聲,跟著軍樂隊拉得更起勁了。
  
  向干事氣惱地沖到車門口,跳下車,擠開人群,一把拉住鄭君就往車廂跑。鄭君說:“怎么啦?”向干事說:“車要開了!”向干事一把將鄭君推上車,自己也飛快地跳上車,車便轟隆一聲啟動了。
  
  鄭君意猶未盡地走進車廂,李國祥不滿地看了鄭君一眼。
  
  車窗外的景色朝車后退去,李國祥有些氣惱地問鄭君:“鄭君同志,你到底是畜牧技術員還是個音樂工作者?”鄭君說:“畜牧是我的專業(yè),音樂是我的愛好, 這兩者并不矛盾呀。”李國祥說:“但有一點你要記住。你參加我們部隊了,得懂得守紀律,得把你那知識分子自由散漫的毛病好好改一改!”鄭君不服地說:“自 由散漫?我剛才拉拉琴是自由散漫嗎?”向干事在一邊說:“你差點誤了上車,還不算自由散漫啊!”
  
  夜幕下,火車吐著濃煙在向前疾馳,車輪壓著鐵軌在咯噔噔地響。
  
  鄭君在車廂連接處抽完煙走回來。別人都已睡了,許靜芝沒有睡,望著窗外想心事。
  
  漆黑的窗外點點漁火在閃光。
  
  鄭君坐在許靜芝對面,開玩笑地問:“許靜芝,你去新疆不是因為我的緣故吧?”許靜芝一笑說:“你別自作多情了。我去新疆是要去找一個人。”鄭君說: “什么人?”許靜芝說:“心上人。”鄭君說:“他是誰?”許靜芝說:“你不認識,但他同你學的是同一個專業(yè)。是南京農大的。”鄭君說:“那你不是像我一 樣,是為了參加新疆建設去的?”許靜芝說:“這不矛盾吧?”鄭君說:“可目的不一樣呀。”許靜芝說:“一樣的!因為他也是為了新疆的畜牧事業(yè)才去的。”鄭 君說:“那你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呢?”許靜芝說:“我現(xiàn)在就是在彌補我的過失!”鄭君很敬服地說:“許靜芝,這么說你是千里迢迢去追尋愛情啊,很偉大!” 許靜芝說:“你這話說得有點酸!”二
  
  黎明時的霞光映照著天上的白云。

  
  在甘肅邊界的酒泉,縣城中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林凡清提著旅行小皮箱,背著帆布包,急匆匆朝城外走去。街面的墻上,依稀還可以看到解放軍進軍大西北時刷下的標語口號。此時由于長期旅途的艱辛,胡子拉碴的林凡清已是一臉的疲憊與憔悴。
  
  酒泉的北郊,有一支部隊的運輸連正駐扎在那里。停車場的大院內停著十幾輛軍用大卡車,滿載著物資。穿著解放軍制服的駕駛員們都在忙著發(fā)動汽車,好些車輛的車屁股后面已經(jīng)噴著一股股的濃煙。
  
  林凡清走進大院,看到一位駕駛員還搖著搖柄在發(fā)動車輛,趕緊快步朝那位駕駛員走去?稍掃沒說兩句,駕駛員小王就用很堅決的口氣對林凡清說:“同志, 我們這是軍車,運的是軍用物資,是不允許隨便帶人的。”林凡清耐著性子請求說:“解放軍同志,請你通融一下行嗎?”小王說:“不行!”
  
  這時,一位三十歲不到的解放軍軍官走到他們跟前,駕駛員看到那軍官,忙笑著說:“齊營長,你來啦,那咱們走吧。”
  
  帶頭的卡車已開出院子,其他車也正陸續(xù)跟上。林凡清急了,一把拉住那位正要上車的軍官說:“首長同志,請你們幫幫忙。我從上海到這里,已經(jīng)走了整整一個多月了。”
  
  那位軍官叫齊懷正,28歲,長得很清秀,一副軍人的氣派,但臉色卻有些蒼白。他打量了一下林凡清,說:“你去哪兒?”
  
  林凡清看有希望,忙回答說:“新疆。我聽說你們車隊是直接去新疆烏魯木齊的。”齊懷正問:“你從上海到新疆去干什么?”林凡清說:“去繼承我老師的事 業(yè)。我老師在新疆做了將近二十年的畜種改良工作,F(xiàn)在去世了,去世前他讓我去繼承他未完成的事業(yè),我也想為新疆的畜牧業(yè)作出自己的一點貢獻。”齊懷正用敬 佩的眼神看看林凡清,說:“所以你就一個人千里迢迢地從上海趕往新疆?”林凡清說:“對。”齊懷正轉頭對駕駛員說:“小王,你車上只帶我一個吧?”小王點 點頭。齊懷正對林凡清說:“那就上車吧。”林凡清激動地說:“謝謝!謝謝!”
  
  一長排的軍用卡車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行駛。路兩旁是茫茫的戈壁灘,看不到一點綠色。駕駛員小王嘟著嘴開著車,他顯然對齊懷正讓林凡清上車感到有些不滿。而齊懷正卻正興致盎然地同林凡清說著話。
  
  林凡清說:“現(xiàn)在火車只到西安,我就一直坐長途客車,可沿途的長途車也是隔上幾天才有一趟。到酒泉后,我等了十幾天,一直沒有車。要不,我也不會來麻 煩你們了。”齊懷正說:“那是什么話!我們是人民的解放軍,就是應該為人民服務的么。像你這樣一位懷有遠大抱負的大學生,有了困難,我們怎么能坐視不管 呢?”小王說:“可我們這是軍車,拉的是軍用物資!”齊懷正說:“小王,你是不是怕?lián)熑?不用怕,這責任我齊懷正來擔!人家林同志絕對不是什么壞人!而 是個有理想有志向的大學生。”齊懷正拍拍林凡清的肩頭說:“在我們部隊,像你這樣的人就是寶貝疙瘩啊!”
  
  黃土高坡上,塵土飛揚的公路上行駛著二十幾輛大卡車的車隊,車上堆放著行李,行李上坐著的卻是鄭君和許靜芝他們的隊伍。
  
  西部高原的太陽炙熱而且毫無遮掩,連幾小片白云都成了奢侈品。大家都用衣服蓋著自己的頭擋太陽,有的還在小聲說話,但大部分都已是昏昏欲睡。只有鄭君 依然坐在不時顛簸的車上拉著琴,那琴聲也因車的顛簸在時停時響。許靜芝笑著抱怨說:“快別拉了,難聽死了。”鄭君也一笑說:“行,不拉了,成噪音了。等一 會停車休息時我再好好拉,過過癮。”許靜芝說:“鄭君,你應該去報考音樂學院。”鄭君說:“干嗎挖苦我呀!正因為我考不上音樂學院,成不了專業(yè)的小提琴 家。搞音樂是要有天賦的,我自知沒那份才氣,但有個個人愛好,這么自娛自樂總可以吧?愛好有時同專業(yè)是兩回事,就像婚姻和愛情有時也是兩回事一樣。聽說今 天就可以到酒泉了。”
  
  許靜芝、鄭君的車隊到達酒泉城郊的部隊駐地停車場時,已是夕陽西下。大院外紅彤彤的落日映射著車隊,像披上了霞彩,每個人的臉上雖是一臉的疲憊,卻個個紅光滿面。
  
  李國祥跳下車,朝大家喊:“酒泉到了。明天我們休整上一天,后天再走。”
  
  車還沒停穩(wěn),大家就已經(jīng)爭相扶持著從車上跳下來。鄭君卻依然氣定神閑地坐在車上拉著他的琴。李國祥走到鄭君坐的車旁喊:“喂,鄭君,下車了。”然后有 些生氣地說:“你這位同志啊,就這么迷你的琴嗎?真夠嗆!你要再這樣,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的琴處理掉的。”鄭君認真地說:“這可不行。拉琴可是我的第二條 生命。”許靜芝笑著說:“鄭君,我看你成了琴癡了。”鄭君說:“人生要自尋快樂,而最能讓我獲得快樂的,那就是音樂。”李國祥不理解也不滿地說:“你這話 我咋聽著有點酸不溜丟的?太小資產階級情調了吧!”鄭君說:“無產階級就不要音樂了?馬克思就特別喜歡音樂。”李國祥說:“你是馬克思?咋說話的!”
  
  第二天清晨,林凡清搭乘的軍車已經(jīng)再次出發(fā)了,公路兩旁依舊是蒼涼的荒漠和茫茫戈壁。
  
  齊懷正在駕駛室里談興正濃,忽然注意到林凡清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忙說:“林凡清同志,你的臉色不太好啊,身體不舒服嗎?”林凡清強笑了一下,說:“沒事!可能有點累。”
  
  車隊迎著即將滑向地平線的夕陽方向行駛著,林凡清覺得這陽光越來越刺眼,身子也像一塊鉛錠不住地往下沉,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齊懷正卷了支煙,問:“林凡清同志,你要不要抽上支煙?”林凡清搖了搖頭說:“我不會抽煙。”齊懷正繼續(xù)問:“那位邵教授去世了,你到新疆后準備怎么 辦?”林凡清回答說:“我要先到新疆畜牧廳打聽一下有關邵教授的事,然后再……”說著,人就一頭栽倒在齊懷正的肩上,暈了過去。
  
  齊懷正喊:“林凡清同志,林凡清同志,你怎么啦?”然后摸了一下林凡清的額頭:“天吶,這么燙!”小王說:“齊營長,你瞧瞧,這下你可是自找麻煩了 吧?”齊懷正氣惱地說:“小王同志,你這是什么話,怎么一點點人的同情心都沒有?你還配穿這套軍裝嗎?”小王知道自己話說得過分了,于是知錯地悶頭開車。
  
  日落之前,車隊進入到一座小縣城里駐扎下來。小王打聽到這里醫(yī)院的地址,開車把齊懷正和林凡清送到了醫(yī)院。這家醫(yī)院的房子都是用土坯蓋的平房。到了晚上,小王開車回車隊了,齊懷正留在醫(yī)院里陪在林凡清的病床邊上。
  
  林凡清整整昏睡了一夜,直到天漸漸亮了,他才醒了過來。正在椅子上坐著打瞌睡的齊懷正一見他醒了,忙俯身關切地說:“林凡清同志,怎么樣?”林凡清說:“我好多了。大概是因為旅途勞累,再加上水土不服才鬧成這樣的。”
  
  護士進來說:“這位解放軍同志,一晚上都守著你呢。”林凡清感動地說:“齊營長,讓我怎么感謝你才好呢?”齊懷正擺擺手說:“快別這么說。”
  
  窗外,天已蒙蒙亮。
  
  齊懷正說:“林凡清同志,我得趕車去了,你就安心在這兒住上幾天院吧。我不能陪你了,我得趕路去,要不我就要超假了。部隊里超假輕的是挨批評作檢討,重的還要受處分呢!好,我走了。”林凡清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感激地朝齊懷正點點頭。
  
  車隊駐地,領頭的車已經(jīng)率先駛出了停車場。齊懷正匆匆趕來,跳上小王的車。
  
  小王問:“那位林同志不走啦?”齊懷正說:“燒還沒退呢,怎么走?”小王啟動車,跟著車隊上了公路。齊懷正突然摁住小王握著方向盤的手說:“小王,停車!”小王疑惑地問:“又怎么啦?”齊懷正說:“我不走了,我不能就這樣把林凡清同志孤零零撂在這兒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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