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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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注點的人氣旺了,陳士俊對馮萬樽也就更加熱情起來,天天都打他的傳呼,一會兒說要和他一起吃飯,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去泡桑拿。馮萬樽很清楚,陳士俊的目的是想自己參與造馬。他不想陳士俊成為一種力量,不斷沖擊自己的道德底線。
如果馮萬樽的處境稍稍好一點,任何人都不可能讓他自己的道德底線妥協(xié),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的處境非常糟,盡管每個月他都能從陳士俊那里拿到約十萬元的分紅,這筆收入,對于普通的澳門市民或者香港市民來說,是相當可觀的收入,可對于那幾千萬的債務和月息百分之十來說,絕對是杯水車薪。即使不贖回屬于父親的房產,僅僅那筆欠債,每月入賬少于二百萬,對于他都沒有意義。按照馮萬樽的組合投注方法,每個賽馬日,利潤在百分之二十以上,他是完全有把握的。當然,一周有兩個賽馬日,偶爾運氣好,也可能投中高賠率的超級大黑馬,但這種情況,必須將準備工作做得十分周到細致,以目前馮萬樽求穩(wěn)的心態(tài),投中這種超級大黑馬的可能相對較小。即以平均每場百分之二十利潤計算,若想每月利潤在二百萬以上,平均每月的投注額就得一百萬。除非造馬,馮萬樽根本不可能獲得上百萬賭本。
因此,他一直都在和自己斗爭,許多時候,他會告訴自己,干吧,豪賭一場,也許兩個月就可以還清所有的債務,然后遠走高飛,離開澳門這個是非之地。同時,有另一個聲音告誡他,絕對不行,這是賭鬼的做法,是自殺。在自己內心斗爭如此激烈的情況下,陳士俊不斷施加力量,他很擔心自己會徹底動搖。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躲得遠遠的。
可他忽視了一點,躲肯定解決不了問題,對馮萬樽的承受力發(fā)生作用的,并不只有一個陳士俊,更大的壓力自然是那筆巨額債務。
那天下午,馮萬樽又一次去了馬場,胡超女給他的越野車就停在馬場前面的停車場。天黑以后,他結束了自己的工作,從馬場出來,向停車場走去,準備取回自己的汽車。剛剛到達汽車旁邊,正準備開門,突然覺得身邊有人。他十分警覺,迅速向前跳了一下,同時感到自己的背脊一陣涼意。他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抬腿便向前跑。然而,一切已經晚了,前面有一個黑西裝像棒球運動員一般手持木棒在前面攔著他。他不得不迅速轉身,發(fā)現(xiàn)后面有一個黑西裝舉著木棒向他逼來。此時他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感到后背的涼意是那根木棒揮動的結果。他不得不再次改變方向,向前面兩輛車的縫隙中奪命狂奔。然而,他僅僅跑了兩步,立即發(fā)現(xiàn),那里也有一名黑西裝等著。好在他身材高大,身手敏捷,迅速用手撐了一下旁邊汽車的后尾箱,騰身一躍,越過了這輛車,到了車的另一邊。落地時,他以眼角的余光向兩邊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另外兩名黑西裝從兩端向自己撲來。他沒有絲毫停頓,又伸手撐了前面一輛車的后尾箱蓋,正要躍起,可人在空中時,一名黑西裝手中的木棒已經擊到,重重地打在他的腰上。他猝不及防,全身的勁一松,摔在了車尾箱蓋的邊沿,然后滾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來,想繼續(xù)奪路而逃,卻已經來不及了,又有兩名黑西裝撲上來,對他拳打腳踢。
這一頓暴打持續(xù)了十幾分鐘。黑西裝人數(shù)太多,地方又窄,馮萬樽被一群人堵在兩輛車之間不足八十厘米寬的空間里,根本就無法還手。很快,那些人將他打翻在地,立即就有無數(shù)只腳向他身體的各個部位踢來。
起初,馮萬樽以為那些人準備打死他,可一頓暴打之后,有人叫了一聲停,所有黑西裝立即停止了攻擊,其中一個人說:“樽少爺,我們沒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讓你長點記性,要記得按時還錢。以后每個月一號自己去找能叔,免得我們兄弟又是跑腿又是動手,傷和氣。”說過之后,這些人散去,上了停在附近的兩輛商務車,揚長而去。
馮萬樽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發(fā)現(xiàn)衣服上面有血跡,臉上濕漉漉的,伸手一摸,再看手掌,滿手都是鮮紅的血。他也不知是鼻子流血還是臉上什么地方破了,自知這樣駕車在街上走,一定會將很多人嚇昏過去,說不定鬧出數(shù)起車禍都有可能。想起馬會側面有一塊草坪,草坪中有些自來水管,那是為了給草坪灑水用的。他邁開腿向前走,剛走一步,感覺腿上某處劇烈疼痛。他以為自己的腿被打骨折了,輕輕活動一下,感覺不是骨折,便又活動另一條腿。還算好,全身應該沒有骨折的地方。
走到自來水管前,將自己的臉洗了一次又一次,因為沒有鏡子,只能在洗過后用手去摸。每摸一次,就覺得臉上什么地方有疼痛的感覺。此時的馮萬樽,心理上顯得很灰敗,這到底是為什么?自己沒有欠一分錢的債,卻已經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挨了兩次暴打。這樣下去,就算他是金剛不壞之身,又怎么經得起如此摧殘?
總算臉上沒有血跡了,駕著車,駛回胡超女的家,沒料到長久不回來的胡超女竟然在家。她大約是聽到了開門聲,從樓上下來,恰好見馮萬樽上樓?吹剿樕系膫,大吃一驚,問道:“你怎么啦?和誰打架了?”
馮萬樽不想向她說明,只是說:“沒什么,自己不小心碰的。”
胡超女一把拉住他,說:“到底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那些黑西裝開打的時候,馮萬樽曾用手去擋,因此,他的兩只手臂屬于重災區(qū)。胡超女不清楚這一點,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而他又沒有防備,完全出于本能,在疼痛之時,輕輕地叫了一聲。他想將聲音收回,卻已經來不及,早已脫口而出。胡超女異常驚訝,捋起他的衣袖,看到上面一塊又一塊的烏青,頓時大怒,說:“你告訴我,是哪個王八蛋,我一定滅了他。”
馮萬樽自然不想多事,搪塞說:“超姐,真的沒事。我們幾個同學練跆拳道練的。”
胡超女畢竟不是普通女人,道上的事,她知道得很詳細,一看這情形,自然不相信是練跆拳道這么簡單。她不再說話,而是伸手去捋他的上衣。馮萬樽自然不想她過問此事,抓住衣服,不肯讓她捋起來。她帶點命令地說:“松手。”
馮萬樽堅持了一下,見胡超女非常堅決,只好松開了自己的手。胡超女立即捋起他的衣服,看到滿身的烏紫。胡超女并沒有再仔細看,而是拉著他的手,一起走進了她的房間。她扶著他,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她則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十分嚴峻,問他:“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馮萬樽沒法解釋,只好說:“超姐,這件事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不插手?”
“不能!”胡超女斬釘截鐵地說,“你要我不插手可以,你必須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覺得你確實可以處理好,我才不插手。否則,就算是把香港、澳門的黑道全掀了,我也一定要管,F(xiàn)在你說吧,我在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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