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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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其他的消息要先報告。拜托,蒂蒂,讓我喘口氣。工作了這么長時間,我可以先來點前戲吧。”
她一邊的嘴角向上抽動了一下,出人意料地露出了一絲笑容。有一刻鐘,鮑比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回想那些舊日的好時光了——尤其是那個怡人的地方……他克制住自己,很快坐直了身體,翻開活頁本。
“我,呃……查了下拉塞爾•格蘭杰。我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查安娜貝拉所說的。”
蒂蒂的笑容消失了。她嘆了口氣,身子向前傾去,將胳膊肘放在膝蓋上。他們又回到了正事上。“我會喜歡這個匯報嗎?更重要的是,能在記者招待會上用到嗎?”
“可能。是這樣的:拉塞爾•格蘭杰在八二年八月提交了一份報警記錄,是他到十月間提交的三份記錄之一。第一份記錄是非法闖入。格蘭杰午夜時分聽到院子 里有人,他跑出去,發(fā)誓說他聽到有人逃跑了。當他早上再次核查時,發(fā)現(xiàn)周圍全是泥巴腳印。幾個穿制服的警察去了,草草記下他的陳述,但沒多少行動:沒有實 際犯罪,沒有對目標人物的描述。記錄歸檔了,‘有什么麻煩再給我們打電話,格蘭杰先生’諸如此類。
“第二份是一個偷窺狂,九月八號歸檔。也是格蘭杰先生報的警,但卻是代替他上年紀的鄰居杰拉爾丁•瓦茨報警的,后者發(fā)誓說她看到一個年輕人躲在格蘭杰 家周圍,透過一扇窗戶朝里偷看。兩名穿制服的警察再次被派去,斯坦•耶祖卡維奇和丹•戴維斯,更多是被大家親切地稱為斯坦和丹。他們尋訪了瓦茨太太,她提 供的描述是:一個白人男性、身高在五英尺九到六英尺二之間,邋里邋遢的,穿灰色T恤和牛仔褲。她沒有看到他的臉。在她拿起電話打給格蘭杰先生的時候,目標 人沿街而逃。”
“瓦茨太太住在哪兒?”
“在格蘭杰家的街對面。問題是,那名不知身份的目標人偷窺的窗戶是安娜貝拉房間的,格蘭杰夫婦七歲的女兒。這時,據(jù)斯坦和丹說,格蘭杰先生開始變得非 常焦慮。后來發(fā)現(xiàn)過去的幾個月里,他的前門廊上常有些小‘禮物’出現(xiàn)。一次是塑料制的馬,一次是黃色超級球,一次是藍色彈珠。你知道,就是小孩喜歡的那類 玩意兒。格蘭杰先生和他的妻子猜測這個街區(qū)可能有某個孩子迷戀上了安娜貝拉,是個暗戀者。”
“啊,見鬼,”蒂蒂說,“那個盒式吊墜,用《花生》卡通紙包裝的,安娜貝拉是這樣說的吧?”
“是的。斯坦和丹心領(lǐng)神會,然后和格蘭杰一起,開始對鄰居進行徹底摸查。孩子很多,但沒有一個知道格蘭杰在說什么。格蘭杰先生很不安,他堅信那個偷窺 狂就是這個暗戀者,也就是說有一個成年男人在跟蹤他的女兒。他要求警方立即給與保護,所有的保護措施。斯坦和丹勸阻了他,沒有實施犯罪,你懂嗎?也許這個 暗戀者是安娜貝拉學(xué)校的一個同學(xué)。他們答應(yīng)去查。
“斯坦和丹離開了,寫了報告,交給警探過目。但是,還是這個問題,犯罪在哪里?公平地說,斯坦和丹還算盡責。他們追查到學(xué)校,讓校長和安娜貝拉的同學(xué) 談話。不幸的是,這些‘面談’沒有任何結(jié)果——如果這個‘暗戀者’是安娜貝拉的某個同學(xué),那么這孩子肯定是被嚇得不敢承認了。
“這則信息也歸了檔,這個案子也就慢慢不了了之了。還有什么可做的?有記錄說格蘭杰先生之后又打過幾次電話,要求答復(fù),但沒人能告訴他什么。保持警惕,如果有什么問題給我們打電話,等等。
“十月十九日,晚上十一點零五分,格蘭杰先生報警要求立即援助,有人闖入了他們的房子。警察局派了四輛車到這個小區(qū),斯坦和丹在無線電里聽到消息,也飛奔過來,他們擔心這家人。
“估計他們到達時看到的是一派擁擠混亂的場面。格蘭杰在他家的前門廊,穿著睡衣,揮舞著棒球棍,差點被趕在斯坦和丹之前來的頭一批警察開槍打死。丹在 報告中說格蘭杰看起來似乎這些天過得很不好:神情憔悴、精神緊張。聽說格蘭杰睡眠不足;上一起事件之后,他多數(shù)晚上都不休不眠,‘嚴密看守’。
“后來證明格蘭杰先生也撒了點小謊。逼問中,他承認說實際上沒有人破門而入,而是他又聽見外面有動靜。但是格蘭杰認為這不會引起警方多大注意,所以 ‘夸大’了一下他的匯報。多數(shù)警察都不以為然,但斯坦和丹又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職責所在。他們繞房子走了一圈,尋找著蛛絲馬跡。他們注意到室外植物的變化 ——格蘭杰先生拔掉了房子周圍的灌木,砍倒了兩棵樹。院子現(xiàn)在一目了然,沒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他倆都覺得這種做法有點偏執(zhí),直到他們來到安娜貝拉的窗戶 前:窗框下的木頭上有很深的溝槽印,剛留下的工具痕跡,像是鐵撬棍一類的工具。有人想闖進去。”
“但是安娜貝拉沒事?”蒂蒂皺著眉頭插問了一句。
“完全沒事。她已經(jīng)不在自己的房間睡了。格蘭杰先生和妻子在偷窺事件后就決定讓她搬到他們的房間睡。所有三起事件中,這孩子什么都沒聽到。至于那個妻子,我不知道。警察們從來沒有和她面談過。據(jù)說都是格蘭杰先生在匯報,格蘭杰太太總是在屋子里和安娜貝拉待在一起。”
蒂蒂翻了個白眼。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馬虎的警務(wù)工作。夫妻雙方都應(yīng)進行詢問,單獨地,還有那七歲的小女孩。但是已經(jīng)二十五年了,你能怎么辦?
“至于那些工具痕跡,”鮑比繼續(xù)說,“斯坦和丹對鄰居挨家挨戶進行了盤查。當他們到了瓦茨太太的房子,就是原來報告偷窺狂的女人,她看起來相當焦躁。后來證實原來她沒有睡好——閣樓里的老鼠動靜太大了。”
“老鼠?”
“斯坦和丹也很懷疑。他們迅速上了樓,在閣樓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窩點’:一個舊睡袋、手電筒、罐頭開啟器、幾瓶水,還有這個,一個五加侖空塑料桶,明顯是做尿壺用的。”
“告訴我我們有那個塑料桶作為證據(jù)。”
“我們永遠沒那么幸運。他們的確想要搜集指紋,這樣我們的檔案里就有指紋副本了,但是沒有指紋。”
“老天爺。這個調(diào)查有什么是對頭的嗎?”
“沒有。整個事情都是一片混亂。當然,瓦茨太太現(xiàn)在變得歇斯底里——因為似乎有什么人住在她的閣樓上。但和拉塞爾•格蘭杰比起來這還不值一提,他非常 強烈地要求國民警衛(wèi)隊安排部署專門保護他和他的家人。警探們開始徹底搜查這個‘窩點’后,事情變得更可怕了: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整堆拍立得:安娜貝拉走路上學(xué) 的;安娜貝拉在外面休息的;安娜貝拉和她最好的朋友多麗•彼得拉切利玩跳房子的……”
蒂蒂閉上了眼睛。“好吧,直奔主題。”
鮑比聳了聳肩。“警方也無能為力,沒有對這個男人的描述。至于安娜貝拉,也沒有實際犯罪發(fā)生在她身上。那是八二年,反跟蹤法還沒有出臺。他們又去了安 娜貝拉的學(xué)校,詢問了校車司機、看門人、男老師,任何和安娜貝拉有過接觸可能對她產(chǎn)生‘依戀’的人。他們在瓦茨太太家的房子做了現(xiàn)場調(diào)查,最初的證據(jù)檢驗 沒有得到任何指紋,沒有太大的收獲。警探們又馬不停蹄地搜查了喜歡跟蹤小女孩、住進老太太家閣樓的流浪漢、戀童癖。他們還去了精神健康機構(gòu)、免費施舍所、 性變態(tài)經(jīng)常聚集的地方。這是當時所能做的,但絲毫沒有收獲。
“同時,格蘭杰先生發(fā)狂了,譴責警察漫不經(jīng)心,譴責鄰居有意包庇變態(tài)狂,譴責檢察官要單方面為他七歲的女兒將來可能發(fā)生的被謀殺負責。然后有一天,警 察再次回到格蘭杰家的住所要進行后續(xù)詢問時,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一周后,檢察官接到格蘭杰先生的電話,說既然麻省政府拒絕保護他的女兒,他只有搬家了。大 家還沒來得及問任何問題,他就掛了電話,就這樣。警察局在這個小區(qū)巡邏了一到兩個星期,但再也沒看到什么,也沒接到任何報案。這個案子,自然而然,就這樣 壽終正寢無聲無息了。”
“等一下。那個該死的名單到哪兒去了?找到了,根據(jù)我們今天聽到的,多麗•彼得拉切利在十一月十二日失蹤,也就是這件事發(fā)生后的幾個星期,這沒讓任何人產(chǎn)生懷疑嗎?”
“多麗不是在自己家失蹤的。她是在探訪住在勞倫斯的祖父母時不見的。不同的司法系統(tǒng),不同的情況。似乎勞倫斯警察局要了一份杰拉爾丁•瓦茨家那位身份 不明的嫌疑人的報告,后來也沒什么結(jié)果。記住——檔案里沒有指紋、沒有詳細的外貌描述。我想勞倫斯警局大概是匆匆看了下格蘭杰的事件,覺得沒有什么值得他 們認真處理的,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自己的案子上了。”
蒂蒂靠到椅背上。“見鬼。你認為安娜貝拉是真正的目標,而多麗只是個安慰獎。”
“差不多。”
“我們還有什么?”
“二十五年的智慧。聽著,”鮑比往后靠了靠,雙手放到腦袋后面,“我不是想批評斯坦和丹。我看過他們的報告,他們在格蘭杰先生身上花的時間比許多警察 都多。但是,我認為他們的致命傷是他們不是獵手。他們上了那個閣樓,看見了個‘窩點’。這個名詞一旦確定,別人看到的也會是一個窩點,并且,結(jié)合對那家伙 ‘邋里邋遢’的描述,是的,所有的調(diào)查都朝向一條路進行。這也是這個案子和多麗•彼得拉切利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大關(guān)系的原因之一。報告說,多麗的綁架者開的 是一輛白色小貨車;但是沒人覺得安娜貝拉的偷窺者會有車,諸如此類的東西。”
“他們追查的是個無家可歸的人,是個精神不健全的人。”
“完全正確。但是當我看到那個閣樓的場景時,我看不出這是個要尋找庇護所的流浪漢。從一名狙擊手的角度來看,這是個狩獵偽裝。想想這個有利的位置—— 它有三層樓高,可以直接看到街對面的目標。這家伙頭上戴著面罩,有個睡袋可以睡覺,有零食防止自己肚子餓,還有一個桶解決生理問題。這很完美。狩獵就是等 待。這家伙有著非常完美的計劃,準備等上很長時間。”
“是有預(yù)謀的。”蒂蒂輕輕地說。
“是精心策劃的,”鮑比澄清道,“很聰明,這家伙,這個偷窺狂,以前也干過。”
“也許還有另外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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