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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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定制的還是日常進貨?”
“兩者都有,”她老實說,“開始是因為一個客戶訂單,然后我自己又加了兩匹。說實話,我住的地方不大還真是件好事,否則只有上帝知道我還會囤積多少。”
他點點頭,看著她走到水槽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看起來又鎮(zhèn)定自若了,取了這趟貨讓她有機會重新組織防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想。
“八二年夏天,”他開口說,“你七歲,你最好的朋友是多麗•彼得拉切利,你和父母住在阿靈頓。想起什么沒有?”
她聳聳肩。“什么也沒有,又什么都記得。我那時是個孩子,只記得孩子的事。去泳池游泳,在車道上跳房子。我不知道。那是個夏天。大多我記得的都是玩得開心。”
“禮物呢?”
“超級球,我在前門廊上發(fā)現(xiàn)的,放在星期日動畫包裝的盒子里。球是黃色的,能彈得很高。我很喜歡。”
“你父親怎么說?把它拿走了?”
“沒有。我自己在門廊弄丟了。”
“其他禮物呢?”
“彈珠,藍色的,發(fā)現(xiàn)過程差不多,命運也差不多。”
“但是那個盒式吊墜……”
“那個吊墜讓父親很生氣,”她承認道,“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但在我記憶里,我從來不知道為什么。我以為是父親不通情理,而不是在保護我。”
“根據(jù)當時的報告,第二起事件之后,你的父母就讓你晚上去他們的臥室睡覺。這能讓你想起什么嗎?”
她皺了皺眉,看起來真的很困惑。“我的房間有些問題,”她突然說,揉著額頭,“我們要重新粉刷?還是父親要修……什么東西?我真的不記得了。就是有些 問題,必須搬出去。所以我在他們臥室的地板上睡了一段時間。家庭露營之旅,我父親說。他甚至在天花板上畫上了星星,我覺得這真的很酷。”
“你覺得受到過威脅嗎,安娜貝拉?比如有人在監(jiān)視你?或者有陌生人上來搭訕?給你口香糖或者水果糖?要帶你開車兜兜風?或者你在學校的哪個朋友的父親讓你覺得不舒服?某個老師靠得太近……”
“沒有,”她立即答道,聲音很堅定,“如果有,我想我會記得的。當然,這些都是在我父親開始對我進行防身訓練之前,所以如果有人接近我……我不知道, 可能我也拿過糖果,可能我也上過別人的車。八二年是美好的一年,你知道。”她快速地揉著自己的小臂,然后更加冷冷地補充道,“然后一切就走向地獄。”
鮑比盯了她一會兒,等著看她會不會再說些什么,但她似乎是已經(jīng)說完了,回憶都挖光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她。孩子們都有著驚人的覺察力。她處在一 出社區(qū)戲劇的舞臺正中央,身著制服的警察兩個月里被三次召到她家,難道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什么?還有,向這位父親致敬,這么不辭辛苦地保護著他的小女兒?還 是,這意味著一些更可怕的事?
他一直等著,直到她最后抬起了頭。下一個問題至關重要,他希望她全神貫注。
“安娜貝拉,”他簡潔地問,“你們?yōu)槭裁措x開佛羅里達?”
“我不知道。”
“還有圣路易斯、納什維爾和堪薩斯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舉起雙手,神情又一次沮喪起來,“你以為我沒問過這些問題?你以為我不想知道?每次我們搬家,無數(shù)的夜里我都會 想到底我哪里做錯了,我做了什么壞事,或者有什么我看不見的威脅。我從來沒有想通過,從來沒有。十六歲時,我的判斷是我的父親僅僅是個妄想狂。別人的父親 都在看球賽,我的父親的嗜好只有現(xiàn)金交易和偽造的證件。”
“你認為你父親發(fā)瘋了?”
“你認為正常人會每年舉家搬遷一次,然后給他們新的身份?”
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確定這意味著什么。“你確定你身邊一張兒時的照片都沒有?相冊,老房子、鄰居、同學的照片?這些會有用的。”
“我們把相冊全丟在老房子里了,之后我也不知道它們怎么樣了。”
鮑比皺了皺眉,思考片刻,寫了條記錄。“那么親戚呢?祖父母,姑媽或者叔叔們?有沒有人會有你們全家照的副本,會很高興聽到你回來的消息?”
她搖了搖頭,仍然避開他的眼睛。“沒有親戚;這也是我們能如此輕易搬走的原因之一。我的父親是個孤兒,畢業(yè)于賓夕法尼亞的米爾頓•好時中學,成績優(yōu) 異,實際上,這是他學術生涯的開始。至于我的母親,她的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車禍,好像是。我的母親不怎么說起他們。我想她一定還在想他們。”
“你知道,”她突然說,抬起頭,“有一個人可能會有照片,彼得拉切利夫人。多麗和我住在同一個街區(qū),上同一個學校,一起參加鄰居的燒烤。她可能還有我家人的照片。我從來沒想到過,她可能有我母親的一張照片。”
“很好,很好。”
她的聲音有些猶疑。“你們……你們已經(jīng)告訴他們了嗎?”
“誰?”
“彼得拉切利一家。你們通知他們說多麗已經(jīng)找到了嗎?這是個可怕的消息,但有悖常理的是,這些消息有用,我想他們會很感激的。”
“是的,”他靜靜地小聲咕噥著,“有悖常理的是,這些消息有用……但是沒有,我們還沒告訴他們。我們要等到有足夠證據(jù)證實她的身份;蛘,我們更可能 會向他們要DNA樣本進行匹配檢測。”他若有所思地注視了她一會兒,然后做了個決定,一個蒂蒂稍后可能會因此絞死他的決定。“你想知道內部消息嗎?這些尸 體都是木乃伊化的,這些新聞媒體還不知道。鑒于此,我們可能還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獲得更多的關于這些尸體的信息。”
“我想看看它。”
“什么?”
“那個墓穴,你們發(fā)現(xiàn)多麗的地方,我想去那兒看看。”
“哦,不行,”他立即說,“犯罪現(xiàn)場只有專業(yè)人員才能進出。我們不做公眾參觀。律師、法官、蒂蒂,都不喜歡這類事情。”
她又抬起下巴。“我不是公眾,我是潛在的證人。”
“這名證人,她自己承認說,什么也沒看見。”
“也許我只是不記得,去那兒看一下也許會讓我想起什么。”
“安娜貝拉,你不會想去看那個犯罪現(xiàn)場的。幫你朋友一個忙:記住她是你兒時快樂的小伙伴時的樣子。這是你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合上記事本,塞進夾克里,喝完水,然后將空玻璃杯放進了水槽里。
“還有一件事。”他突然說,好像是剛剛才想起來的。
“什么?”
“哦,我不知道。我是說,多麗•彼得拉切利在八二年失蹤,人人都確定是這個日期。但是讓人奇怪的是,她的綁架案和一九八○年的一次十分相似。一個名叫 理查德•翁布里歐的家伙綁架了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而且,注意,將她囚禁在地洞里。如果不是來打獵的人偶然發(fā)現(xiàn)了地洞口將她救了出來,她可能也會被殺的。”
“她活著?她還活著嗎?”安娜貝拉的聲音亢奮起來。
他點點頭,雙手插進褲子口袋里。“凱瑟琳指證了翁布里歐,將他送進了監(jiān)獄。你看,奇怪的是——翁布里歐八二年一月時還在被關押,但是……”
“這兩個案子似乎有聯(lián)系。”她為他補充道。
“完全正確。”他上下打量著她,“你確定你從來沒見過凱瑟琳?”
“沒有。”
“聲明一下,她也說從來沒有見過你,但是……”
“她長什么樣?”
“哦,和你差不多高。黑頭發(fā)、黑眼睛。事實上,沒有太大不同,想想吧。”
聽到這兒,她不安地眨了眨眼睛。他想,機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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