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也許她每天晚上都能高枕無憂，每天早晨都能閱讀報紙，機智地閑聊許多成年人的話題。
也或許，她只是咯咯發(fā)笑，并告訴麥可他很完美。
你試著為人父母，你的愛不需要理由，你忍受一切為孩子戰(zhàn)斗，在絕望中還懷有希望。
但直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覺得自己的付出已經(jīng)夠了。
現(xiàn)在是星期五下午四點，雷雨前夕的云把天空染得陰暗；由于現(xiàn)在是炙熱的夏季，人們樂見這樣的短暫舒緩。但我不在意這些，已經(jīng)晚五分鐘出門的我，現(xiàn)在正以超快時速前進，試圖彌補失去的時間。
我只有兩個小時，每個禮拜只有兩次這樣的機會。我不可能把八歲大的孩子留在街上和其他青少年玩，但是麥可付了撫養(yǎng)費，我拿那些錢去雇請臨時護理，所以 每周兩次，受過特殊訓(xùn)練的專業(yè)人員會來家里照顧伊凡。其中一天，我會去超市、藥店、銀行，辦好一切帶著伊凡不能做的事情，那是昨晚的事情。今晚，本周第二 晚的休假，我驅(qū)車前往友善餐廳。
我女兒在那里等我。
切爾茜坐在餐廳后方的涼棚下，麥可坐在她對面，穿著輕便的夏季西裝，里頭配上亮藍色Johnston&Murphy的襯衫。西裝襯出他結(jié)實的體魄，非常好看；很顯然，他現(xiàn)在維持著每周練拳擊的習(xí)慣。你可以把孩子抽離社會，但無法讓社會因為孩子而消失。
麥可一看見我迂回穿過擁擠的餐廳，便把他的黑莓手機放到一邊，滑身離座，站起身來。
“維多利亞。”麥可說。
“麥可。”我答道。
我們每個禮拜都這樣交流，沒有一次取消。
“我六點三十分回來。”這些話比較像是說給切爾茜聽的。他彎下身子，在她的雙頰上留下一吻。
然后他就走了，留下我跟女兒。
切爾茜今年六歲，她有麥可的深色頭發(fā)，我的漂亮五官，她的行為相當節(jié)制，比同年齡的孩子高，也比較成熟；和伊凡那樣的哥哥住在一起，確實能讓一個女孩變成這樣。
“你點餐了嗎？”我邊問邊滑坐到麥可的座位，把錢包放在身旁的紅色塑料椅墊上。
她搖搖頭。
“什么看起來好吃呢？”我聽起來有點不真誠，每個禮拜都是這樣，我用一個晚上證明我對女兒的愛；其他六個晚上，女兒感受不到我的愛。
切爾茜合上她那本菜單，什么話都沒說。一顆氣球飄過室內(nèi)時突然爆裂，切爾茜一陣瑟縮。根據(jù)我們的離婚判決結(jié)果，麥可應(yīng)該帶切爾茜去看專業(yè)的心理輔導(dǎo)，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做這件事。自從我們帶伊凡去找過那么多專家之后，麥可對這類事情就有點反感。
但切爾茜不是伊凡。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五歲之前，她總是不知道哥哥究竟會充滿情感地抱著她，還是會像個精神病患者那樣生氣發(fā)飆，然后攻擊她。兩歲的 時候，她知道什么時候該逃跑，并把自己鎖在最近的浴室里。三歲的時候，她學(xué)會撥打911。然后，就在十一個月之前，有天伊凡在車庫找到一支鐵撬棍，他拿著 撬棍追著她跑，打破家里每一扇窗戶。
隔天，麥可和切爾茜便離開了。自那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伊凡和我。
“學(xué)校生活還順利嗎？”我問。
她聳聳肩膀。我得給她一點獎勵，所以我伸手去拿那個裝滿彩色筆的杯子，把餐具紙墊翻面并開始畫圖。一會兒過后，切爾茜跟著照做，我們靜靜地著色，我告訴自己這樣就夠了。
女服務(wù)生來到我們桌前，我點了花園色拉，切爾茜點了雞柳條。
我們繼續(xù)著色。
“我得去當花童。”切爾茜忽然這么說。
我頓了一下，強迫自己找到一支黃色畫筆，替這花園景致添個色�；槎Y？離婚手續(xù)六個月前才辦好，我知道麥可在和其他人交往，但這種感覺很……不莊重。好似在一場喪禮的中間，插入一場表演秀，令人感覺粗魯無禮。
“你得去當花童？”我問。
“在爸爸和美蘭達的婚禮上�；槎Y在圣誕節(jié)期間舉行，我要穿綠色絲絨面料的服裝。”
“你會……很美麗的。”
“爹地說，美蘭達會是我的新媽咪。”切爾茜停下手來，不再著色，直直地望著我。
“她會是你的繼母，婚禮過后，你會有媽咪和繼母。”
“繼母也會喜歡在友善餐廳吃飯嗎？”
我不行了。我把彩色筆放下，眼神凝重地看著桌面。“我愛你，切爾茜。”
她拿起彩色筆繼續(xù)著色。“我要瘋了，”她說，但語氣幾乎就像平常講話一般，“我不想要新媽媽。莎拉有新媽媽，她說繼母一點都不好玩，我也不喜歡綠色絲絨，好熱，那裙子丑死了。”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