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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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多抬頭看見公扎，明顯怔了一下，迅速按他說的從旁邊爬了上來。他顧不得多想，立即從懷里掏出黃色的布包塞進公扎的皮襖里，雙手合十說了聲“請幫助佛祖，孩子！”然后轉(zhuǎn)身走下去了，山石間的扎多，背影看上去那么坦坦蕩蕩，衣袂飄飄。
扎多被那幫人抓著，雙臂扭到了身后。推搡著往下走。腳步踉蹌，在進寺的那一瞬間，他回頭向山上看了一眼。公扎摸著懷里布包，突然間有了一股臨危受命的英雄氣概。
等那幫人重新進了寺廟，公扎這才站起來回到另一邊，滑下坡回到剛才藏身的大石頭處，擠進中間的石縫里，里面可以讓他勉強彎腰坐下。
公扎掏出那個布包，打開一看，一尊黑得發(fā)亮的佛像，有自己的小手臂那么高，拿在手里涼涼的、沉沉的。還有些書頁，公扎看了一下，上面寫著《格薩爾王 傳》，字都是用金粉寫的。另外有一張紙，上面畫了一座雪山，中間畫了個三角形，三角形中間畫了一頭熊，熊的腦門還有一個小小的“¤”。
喀果？公扎瞪大了眼看著紙上的熊。怎么會是喀果？老活佛畫喀果干什么？還畫在三角形里。公扎倒過去正過來的看著。對于喀果，公扎到是經(jīng)常見到的。它就 在那片山谷里，撿牛糞、找狐貍、放羊，都可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它。有時它在找老鼠、抓兔子，有時在曬太陽、或是散步；沒有交往，卻像老朋友般熟悉。
盯著手上似圖非圖似畫非畫的粗糙的紙，公扎腦袋里像塞進了一把亂草。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扎多活佛為什么要畫下喀果？他把紙重新包好。這些東西可不能帶回 家，革命小將們隔三差五就會進各家?guī)づ袼巡橐幌掠袥]有四舊。如果把這兩樣?xùn)|西帶回去，被他們搜出來麻煩就大了。公扎這樣想著，只能先藏起來再說。藏哪兒 呢？他看了看周圍，石壁上是藏不了東西的。他于是起身，把自己屁股向外重新擠在石縫里，取下身上吃肉的刀，迅速在剛才坐的地方刨起來，一會就刨出了個小 坑，把布包和佛像放進去埋好，還用手拍結(jié)實了，這才出了石縫，唱著山歌下山了。
傍晚，公扎聽爸拉和阿媽拉說，寺里的老活佛被抓起來了，晚上開會批斗他。原因是他把寺里歷代活佛傳下來的佛像都藏起來了，特別是那尊鉻銅銀黃金合成的 藥師佛像，是錯鄂寺的鎮(zhèn)寺之寶，傳說是格薩爾王寶藏中的一件，是上古之物，上面記載著格薩爾王寶藏的秘密。同時傳下來的還有一部金汁寫的格薩爾王傳奇。平 時輕易不讓人見的。羅布頓珠說那是大毒草，一定要找到交到縣革委會親自處理。結(jié)果紅衛(wèi)兵小將把寺里翻遍了也沒找到這兩樣?xùn)|西。
草原一直流傳著格薩爾王寶藏的傳說，還有的說那寶藏有兩處，一處在錯鄂草原的察那羅山，一處是在雙湖的塔加普雪山。這兩座說是山，其實說是山脈更準(zhǔn)確 一些。大大小小的雪山連綿好幾千里，別說只是傳說，就算真有寶貝，崇山峻嶺，風(fēng)霜雨雪說來就來，狼熊出沒之地，只怕寶貝還沒找到，尸骨倒先找不到了。
所以牧人們都知道，這樣的故事聽聽可以，當(dāng)真可是要命的。
“爸拉，那個藥師佛是什么樣子的？”公扎坐在火爐前，拿著羊皮的風(fēng)筒把火吹得旺旺的。
“我也只見過一次，還是五年前，寺里跳羌姆時活佛高興，就讓人請了出來給大伙朝拜，好像是黑色的，很亮。”
“哦！”公扎心里驚了一下，想起自己藏起來的那尊佛像，公扎張了張嘴，想說下午山上發(fā)生的事卻又沒說出來。腦海里閃過扎多匆匆忙忙把佛像塞在他懷里時 說過的話“請幫助佛祖，孩子！”以及老人回頭時祈求的眼神。老活佛一向是冷靜的，看到誰都是慈眉善目，今天，他卻那么慌亂，竟然對一個孩子說出“請幫助佛 祖”的話來，顯然他如不是被逼走投無路，怎么可能讓一個孩子去保管那么重要的寶物呢？
能讓一個活佛信任，公扎覺得這是無上的榮光。他不愿辜負(fù)了這份信任。
所以公扎最終決定不說。不是不信任阿爸，只是下意識里覺得這事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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