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節(jié) 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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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染襟，一曲琴音婉轉(zhuǎn)悠揚(yáng)。一絲微風(fēng)，掀起她眼眸深處的眷戀，無限�；厥组g，沉香亭畔，春風(fēng)牡丹，一窗相思，宛若燈火闌珊處的水色胭脂。輕彈如夢的季節(jié)，任一雙明眸，凈若雨露，只想與他花下纏綿。
只一眼，她便醉在了那一彎細(xì)描柳眉間。那一點(diǎn)相思，竟讓她分不清，于窗前輕舞水袖的佳人究竟是那個從歷史的滄桑里走來的女子，還是她的枕邊夢里人？窗外花開正濃，芳香四溢，微風(fēng)吹來，有絲絲縷縷的馨香沁入心扉，更讓她思緒縹緲。眼前的如花美眷，無法不令她驚艷，可是她究竟是沉醉于佳人的風(fēng)采，還是陶醉于他的風(fēng)流？
她抿嘴輕輕地笑，仿若走進(jìn)了一個未知的世界，旖旎而又多情。那化了濃妝、甩著水袖的女子，顧眸流盼蓮步姍，眼中那抹嬌羞，令人沉醉。那一襲梨花白惹蝶翩躚，仿若從遠(yuǎn)古的墨香里深情地走來。然，伴著遠(yuǎn)處幽幽的琴音，那女子輕輕一個轉(zhuǎn)身，瞬間便冷了眸中的思念，只留下陌上飄過的胭脂夢，還有那箋上殘留的怨君淚，在她眼前明明滅滅。
淡淡水墨風(fēng)，濃濃古典情，一幅朦朧的景象呈現(xiàn)在她眼前。淡煙微雨中，那一襲青衣、一抹青紗、一柄油紙傘，走在小巷里的丁香女子，卻惹得她無限感傷。是畹華。是的，是她的畹華。他嬌美可人的扮相已達(dá)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便連她這個枕畔人都無法不沉醉其中，更何況是那些癡迷于他的票友呢？很多時候，她已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更不明白，她更留戀男兒身的他還是更欣賞女子裝扮的他？究竟，眼前的佳人是她王明華的夫君，還是戲文中的悲情女子呢？
院內(nèi)，琴師茹萊卿繼續(xù)忘情地拉著懷中的月琴，輕柔而纏綿。而他，她的畹華，在花間淺吟低唱，仿若煙雨江南的傷情女子，獨(dú)坐于畫舫之上，水袖輕拂，一任那空靈縹渺的曲音，幽怨婉轉(zhuǎn)傾訴無盡的哀怨。凝眸處，他，或是她，靜靜地在夜中思念，直至有一滴紫色的淚在眼角滑落，滴在她窗前清瘦的琉璃瓶中，滋潤了搖曳著的紫色花瓣。轉(zhuǎn)身，一枝花影，千嬌百媚的風(fēng)情，一場隔世愛戀，纏綿繾綣。再回首，千里煙波，水云深處，他水袖輕舞，演繹出古人的萬種風(fēng)情。而那古色古香的景致，卻又于她的腦海中流轉(zhuǎn)出一份婉約，一份飄逸。
畹華？真的是你嗎？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盯著他，仿佛眼前輕啟朱唇的女子真是從遙遠(yuǎn)的古代走出的絕世佳人，可是，他又真的不是她的畹華嗎？她不禁潸然淚下，卻不知是被戲中的情節(jié)打動，還是為他的凄涼身世感傷？四歲喪父，十五歲喪母，小小年紀(jì)不得不背負(fù)起家庭的重?fù)?dān)。如果不是生逢亂世，抑或有別的路可以選擇，他還會走上這條被人輕賤的戲子之路嗎？他紅了，可他真的感到快樂了嗎？他每天都不得不把自己裝扮成女子，不斷在臺上迎合觀眾，博取一笑。然，這一切真的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嗎？
他是喜歡唱戲的，亦是熱愛著那方舞臺的。這一點(diǎn)，她比誰都清楚�？勺源蛩呒t后，便如同夏夜亮起了油燈，免不了招來各種蟲蛾在身邊亂撲橫飛。她知道，演員受騷擾而影響事業(yè)、受誘惑而步入歧途的不乏其例。更何況他的扮相是那么嬌美、那么可人，便連她都時常分辨不清，又怎能不提防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對他懷有不好的企圖？雖說是民國了，相公堂子早已取消�？深等A在云和堂學(xué)戲之初的確曾和表哥王蕙芳一起陪過酒，這便更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想入非非。到底，該怎樣才能還畹華一個干凈世界，讓他一心一意地唱好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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