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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jié) 陳泳貴《“其實我是個作家”》《虛構(gòu)萬歲》

 

  陳泳貴,北大九幾屆中文系畢業(yè)。山西長治人。每天用刀片刷一遍絡(luò)腮胡子。略瘦,臉盤稍尖,整個頭部給人骨角崢嶸的感覺。一個人坐那不說話,活像個思想家,一副梵高自畫像的造型,又酷又衰。
  但一開口說話,鼻子眼睛就又周正了,不知道到以為他會易容術(shù)。九尾狐轉(zhuǎn)世。說話時,喜歡莫名其妙地壞笑,那股邪勁,你看看蒙娜麗莎就知道。
  學過幾年畫,行動坐立,言談?chuàng)]灑,都像慢鏡頭,極有靜態(tài)造型感。有時激動起來,手舞足蹈,不知道的還以為機器人表演節(jié)目呢。
  大學畢業(yè)那會,看到報道說中國要法治了,國民人均律師比大大大大低于人家西方。于是,兩年突擊考了個律師資格證。能耐啊。
  上崗沒幾天,接單了,必贏的官司,被他莫名其妙地給輸了。敢情陳同學庭辯時一忘詞,就發(fā)揮想象力,胡說八道被人揪住,好不容易圓了一個謊,但卻用了兩個謊,為了圓這兩個謊,又得編四個謊,額滴神啊,如此幾何級發(fā)展、螺旋式上升,焉能不敗。一塌糊涂。
  法官差點都沒聽樂。輪到陳發(fā)言,法官樂得慌腔走板,把“請控方律師繼續(xù)陳詞”說成“請控方律師繼續(xù)編”。
  但東家不答應(yīng)啊,在法庭門口破口大罵,列祖列宗幾乎都被他數(shù)落回人間了。后來,罵急了,陳大律師委屈而嚴正地說:“其實我是個作家!”可殺不可辱!
  不久,就又去南方的南方當記者。奇了怪了,這位爺整天在辦公室,新聞稿卻一篇篇的出。真真秀才也。秀才不出門,卻曉得天下事嘛。但主任就是不發(fā)他的稿。這不是欺負人嗎?找領(lǐng)導。
  原來,他的新聞都是上下班路上的見聞。看到一男一女吵架。他回來就大膽推測報道,“民工嫖妓不給錢,小姐罵街不要臉”。老總說,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小姐。泳貴哥哥倒也振振有詞,說,那樣子一看就像。領(lǐng)導抽搐,說,你想象啊,行,給你倆月月錢,你走吧。陳大記者不爽,“早說啊,害我寫這么多,其實我是個作家!”
  此地不留爺,還得另找廟啊。不久,比《知音》更“知音”的《知了》雜志,相中他的本事。如魚得水啊。譬如,哪個學界大腕跳樓,你只需給陳同學幾個關(guān)鍵詞,他就能把事件深度復原、廣泛報道,連百度都不屑用的。你說他是不是作家?
  老總垂愛,看著月月攀升的雜志銷量,在辦公室自言自語,慢條斯理地模仿葛優(yōu),說:“回頭告訴黎叔,二十一世紀最需要的就是老陳這樣的——人才啊,啊,啊。”外帶京劇念白的味兒。老陳前兒來過我學校,還模仿給我聽。但愿這段詞別又是老陳瞎編的。
  不是他瞎編,那就是我瞎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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