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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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尼，他怎么了？”
羅伊拉住了最后一個進船艙的騎士。
約翰尼瞥了一眼矮人的背影，警告小家伙：
“千萬別去惹他，他剛剛埋葬了十幾位族人。”
羅伊吃驚地瞪大眼睛：
“……他們、他們是怎么死的？”
“看上去像是野獸，一種在奧爾德我們沒見過的野獸。”
約翰尼回想著那些撕咬的傷痕，心底升起陣陣寒意，返身進入船艙的過道。
積積和瑞恩就站在旁邊，將約翰尼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可憐的人……”
看著矮人的背影，只覺得似乎就連他每一根被海風吹得微微顫動的毛發(fā)，都滲透著濃濃的哀傷。
“是個可憐的矮人。”瑞恩更正積積。
船一路向西，前方是漸漸落下的太陽，毛乎乎、濕漉漉的，把它挨著的海水全都染成了大塊大塊的紅，絲絲縷縷的金黃摻雜在其中。
阿加西站在船舵前，看似心不在焉地單手扶舵，只有不時掃過海岸線的目光透著警惕。
“梅森先生讓我把這個送過來給你吃。”
積積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深盤，里頭盛放著某種看不出原貌的東西，因為上面澆蓋了一層厚厚的醬汁，深紅色的。
阿加西皺起眉頭，嫌棄地看著這玩意兒：
“這是什么？”
“像是老鼠肉，我不能確定……梅森先生嘗試了一種新的烹調(diào)手法，”積積小聲告訴他，“底下沒有人愿意吃這玩意兒。”
“哦，我明白了。”
阿加西用手指蘸了點醬汁，試著舔了舔，隨即露出嫌惡的表情，然后他單手接過盤子，順手一甩。那團不明物件在空中畫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直接落入海中。
“告訴梅森，味道好極了。”阿加西鎮(zhèn)定自若地將盤子遞還給積積，還朝她眨了眨眼睛，“他是個好人，我們不能讓他傷心，對嗎？”
“好吧。”積積拿著盤子，看著仍舊坐在首樓甲板上、幾乎要成為雕像的矮人，猶豫一會兒問道，“我聽說他有很多同伴都被野獸殺死了。”
“是的，那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尤其對于他來說。”阿加西答道，“埋葬同伴的尸首，然后站起來繼續(xù)前行，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我應該給他送點吃的嗎？”積積不能確定矮人是否愿意受到打擾。
“我想我們最好不要打擾他。”
兩人說話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入海面，沉沉的暮色籠罩著周圍，剛才還擁有著美麗的漸層綠色的山巒完全陷入黑夜的包圍中，幽暗深邃，仿佛潛藏著不為人知的危險。
“親愛的，我需要你的幫助。去告訴小圖克，就說是我的命令，全船禁止燈火，包括攝政王的燭臺，還有梅森的爐子在內(nèi)。”
阿加西朝積積小聲道。
“好的。”
積積一溜煙跑開。
小圖克做事的效率很高，短短時間內(nèi)整條船都暗了下來，看不見一點兒燈火，也沒有聽見任何人對此有異議。
在看過岸上那些矮人的尸首后，對于這趟旅途的危險性，眾人都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天空沒有月亮，濃云遮蔽，間或露出幾點微弱的星光。
捷影號就像它的名字，在波濤之中像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沿著海岸線行駛，巧妙地避開所有暗礁。
雷蒙德站在船艙的窗口處，冰藍的眼眸注視著岸上幽暗的山巒，銀發(fā)在暗夜中輕輕搖擺。
駛至半夜，鐵錨被拋下，船體晃了晃，緩緩停下了。
約翰尼逐一將尚在睡夢中的騎士們喚醒：
“收拾東西，我們準備上岸。”
按照出發(fā)時打包好的行裝，每個騎士除了隨身的武器和干糧之外，還帶著所有在洞穴中用得著的物件，例如繩索、薄毯、打火石等等。
懼怕蟲蟻的米高甚至還帶上了一整根由艾葉草制成的艾條�？倳缮嫌脠龅模灾忚�。
經(jīng)過孩子們所住的船艙時，雷蒙德略略放慢腳步。他知道此刻他們正在熟睡，而等積積那孩子起來后，大概會因為沒有他的告別而感到傷心吧？
他想著，腳下卻沒有任何停留，輕輕將斗篷的兜帽戴上，以阻擋夜晚的寒露，以及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阿加西站在船舷旁，幫助騎士們盡可能悄無聲息地登上小船。
出乎他的意料，當輪到矮人的時候，矮人竟然沒有拒絕他伸出的援手，而是默然無聲地像其他人一樣登上了小船。
在雷蒙德也登上小船后，阿加西輕盈地一躍，落在小船上，拿起船槳：
“我送你們上岸。”
兩條小船載著雷蒙德、矮人科尼利厄斯，還有以約翰尼為首的騎士們很快上了岸。
“二十天，我希望回來的時候你們還在。”
雷蒙德轉身朝阿加西淡淡道。他身后的騎士們一同望著阿加西。
“海盜契約有時候比起騎士守則更加具有禁錮力。”阿加西很清楚他們的擔憂，“你們還是多操心那些狼人吧。”
“但愿如此。”
“希望你們有足夠的好運氣。”阿加西向雷蒙德告別，然后聳聳肩膀更正道，“希望我們都有足夠的好運氣。我在硫磺地等著你們。”
矮人科尼利厄斯在前頭壓低嗓音，咳嗽了一聲。洞穴入口就在不遠處，他已經(jīng)急不可待地想要奔回去。
雷蒙德再沒有多余的話，轉身隨著矮人前行。騎士們沉默著，讓攝政王走在隊伍中間。
看著他們一行人隱入夜幕之中，腳步聲和枝葉的沙沙聲都漸漸遠去。
“聽說矮人在洞穴深處藏了不少金幣。”雷諾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掏掏耳朵，“堆得就像山一樣高！”
阿加西躍上小船，笑道：
“如果你現(xiàn)在去追他們，或許還來得及。我敢肯定，他們很需要一個像你這么蠢的人同行。”
被他這么一說，雷諾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陪著騎士送死，是海盜最大的恥辱。”
說完他跳上另一條船，跟在阿加西后面劃回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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