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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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十歲生日，阿姨夫從百忙之中趕回來為我過生日。最開心的是米蘭了，每年的生日，我都和米蘭一起過，米蘭有時分不清是她過生日，還是我過生日，每年過生日，都是米蘭幫我切生日蛋糕。今年我跟米蘭早就約好了，今年的生日蛋糕由我自己切，米蘭好像也答應(yīng)的�？梢怀晟崭瑁滋m就反悔了，我跟米蘭吵了起來，吵著吵著，米蘭就對我喊：“你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你不是我們家的人！你不是我們家的人！”
“出去就出去！我才不稀罕呢？！”我氣呼呼地沖出了大門。
（二十三）
清楚地記得那也是一個雨夜，風(fēng)“呼呼”地刮著，雨“嘩嘩”地下著。街上沒有一個人影，嘩啦啦的全是水，簡直成了一條流淌的河。我害怕極了，蜷縮在一墻腳下，眼淚也像雨一樣嘩啦啦的不停地流著。心里不停地叫著“爸爸，爸爸……”我真希望爸爸能活過來，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假如爸爸活著，我才不會受這種氣呢？！爸爸可把我當公主的！哪像人家，嘴巴說給我過生日，實際上是給自己的女兒過第二次生日！哭著哭著，我在人家的墻角下睡著了。
后來阿姨夫公司里的一百多人員，全部出動才把我找回了家。回家時的一幕讓我驚呆了……
米蘭蜷縮在沙發(fā)上哭鼻子，阿姨守在電話旁流眼淚，阿姨夫像一只發(fā)怒的獅子立在門口。
我一到家，阿姨連忙站起來，想帶著我去換衣服。
“你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站著！你們都給我聽著！今后假如有誰說翠兒不是我的女兒的，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出去！翠兒你也聽著，今后動不動就往外跑的話，我就不把你當我的女兒！”阿姨夫吼著。
大家連說“是，是，是……”
我分不清是感動得一句話說不出來，還是被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這件事后，大小事我都讓著米蘭，米蘭也會讓讓我，只是她經(jīng)常會嘮叨一句：“你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我雖然知道米蘭在吃醋，但我的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二十四）
現(xiàn)在是什么季節(jié)，雨怎么會下得這樣不肯罷休？還這么狂暴，想把所有的樹枝扭斷，所有的屋瓦吹掀，所有的電線撞斷似的。兩個星期的時間，我不僅失去了戀人，還有可能再次失去我的父親——阿姨夫！我太傷他的心了，他不會原諒我了！
我已好幾次徘徊他的辦公室門口，可就是沒有勇氣去敲他的門，今天終于鼓足了勇氣，可他偏偏又出差去了，我該怎么辦呢？！回到房間，覺得一切都是空蕩蕩的，心里感到很難過，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拗拗�，迷迷糊糊地覺得登高站在我眼前，我于是不停地向他傾訴我的委屈，他好像不停地向我道歉，不停地撫摸我，安慰我，我想努力把他緊緊抓住，可他卻向我“嘿嘿”地冷笑了幾聲，拼命甩掉我，風(fēng)也似地逃走了……我不停地哭，不停地喊……
“咚咚……”我被敲得持久而堅定的門驚醒了。我怏怏地打開了門。忽然，一個個子高挑，清新可愛、長著齊整整的眉毛，渾身洋溢著那種給人以魅力的高雅、文靜的女孩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這女孩哪里見過？如此奇特的高雅和文靜！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含羞！米蘭的朋友！”她見我呆在那里，自我介紹著。
對！含羞！只有含羞才有這樣獨特的高雅和文靜，那種冷冷的文靜。我連忙把她讓進了屋里。
“我想跟你談?wù)劦歉撸?rdquo;含羞直截了當，語氣堅定、冷漠！
登高？一提起登高，我的怒火莫名地生起！那個該死該殺的登高！那個神經(jīng)病登高！那個把我的愛燃起又把我的所有扼殺的登高！那個使我再一次失去父親的登高！
“他有什么好談的！你是來當說客的吧？請馬上離開！”我完全喪失了理智，大聲地向含羞吼著。
“不，我不是來當說客的！我是來請你放棄他的！”含羞用那清澈明亮、毫無戒備的眼睛看著我，那眼里的冷漠、高傲蕩然無存。我驚呆了，是什么力量使她放掉那冷漠和高傲的呢？！難道她也愛上了登高？這無恥之徒居然這樣的招風(fēng)引蝶！
含羞哭哭啼啼、斷斷續(xù)續(xù)地向我講了她跟登高的交往……
（二十五）
含羞也是在一個同學(xué)的生日舞會上結(jié)識登高的。含羞的舞跳得很好，人又長得漂亮，舞會上所有的男士都想認識含羞，都想跟含羞跳舞，可含羞高傲、冷漠、文靜。她很少跟人跳舞、跟人說話。她除跟她的表哥跳了一曲后，一直坐在那里悠閑地喝著飲料，用高傲、冷漠地眼神看著舞池里的男女。有幾個惡作劇的男士慫恿登高，假如他能邀請含羞跳一曲舞，一周的晚飯都由他們請。登高平生最看不怪高傲、冷漠、目中無人的女人，他也早就想殺一殺含羞的銳氣。
他裝著很憨厚的樣子，很書生氣地來到了含羞的身邊，彬彬有理地問：“我可以與你同桌嗎？”
“可以！”含羞見他如此拘謹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含羞一邊喝著飲料，一邊欣賞著舞池里的人們，根本沒有把登高放在眼里。登高靜靜地坐在含羞旁邊，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聽說你是學(xué)文的？在報社里工作？”登高裝著很羨慕的樣子輕柔地問含羞。
渾厚而又有磁性的男中音！含羞被他的聲音吸引了過來，仔細看他，憨厚的臉上隱藏著一股英氣，老實的外表里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含羞有些心動，可臉上還是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傲氣！
“你怎么知道的？！”含羞冷冷地問。
“我，我，我……”登高的臉刷地紅了起來。
“你也是學(xué)文的？”含羞見登高如此窘迫，就禮貌地反問了一句。
“我學(xué)的是計算機，文學(xué)是我業(yè)余愛好。”登高很謙恭。
登高知道的真多，連含羞這個中文系的高材生都不得不佩服他。他好像對文學(xué)有過研究一樣，例如談到十九世紀中葉具有敏銳觀察力的俄國優(yōu)秀現(xiàn)實主義作家屠格涅夫，含羞知道的很少，可登高對他卻說得頭頭是道，他說：
在世界文學(xué)當中，屠格涅夫與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訶夫齊名，小說翻譯家戴啟篁先生說：“托爾斯泰是奔騰澎湃的海洋，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深不可測的泥潭，屠格涅夫是精美小巧的園林，契訶夫是楊柳岸曉殘月。”屠格涅夫是“精美小巧的園林”，這句話說得精辟極了！蘇州園林小巧，但它的設(shè)計者“胸中有大丘壑”，以小見大。在有限之中追求無限；它精美，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但力戒板腐，處處人工雕琢，又處處追求自然；它是個封閉的小天地，在內(nèi)部，力求豐富，一步一景，力戒一覽無余，在外部，必以遠山遠水為依托，小世界仍在大世界之中。屠格涅夫的小說，他本著對小說應(yīng)當反映俄國“社會生活各種自然力”的獨特理解，視小說的構(gòu)思為“詩的構(gòu)思”。他把性格的產(chǎn)生看作是“詩的真實的勝利”，認為人物性格詩意美所固有的僅是那種“美的波浪線”。對小說的主觀因素和詩的因素的重視，對人的自然本性美的堅定信念，特別是對詩的美的追求，形成了他的小說結(jié)構(gòu)的獨特性：小巧，但以小見大；精美，但力求板腐；雕琢，但處處追求自然。這種美與蘇州園林的美完全是融為一體的。
含羞聽得著迷了，正當她迷糊的時候，登高邀請她共舞一首，含羞不知不覺地滑到了舞池，登高的舞跳得真好！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他倆在不知不覺中成了那晚的舞王和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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