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光明頂戰(zhàn)役的準備（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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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4世紀50年代，少林寺對光明頂進行攻擊的動機和可行性都是非常明顯的。少林方面沒有理由不知道，在此前很久，光明頂除了楊逍統(tǒng)領的天、地、風、雷四門等微弱武裝，已經沒有多少防衛(wèi)力量，僅僅是不滅的圣火對于明教系統(tǒng)仍然具有重大的象征意義。與此同時，明教的重心完全轉移到了中國東南部，而實際的指揮中樞也由彭瑩玉、說不得及一批中下層軍官控制，光明頂早已淪為形式上的總部。六派聯(lián)盟要完成摧毀光明頂?shù)娜蝿湛芍^輕而易舉。唯一會因此垮臺的只有駐守該處的楊逍派系，而這恰恰是明教其他各派所求之不得的。這是少林敢于發(fā)動光明頂戰(zhàn)役的緣由。
并且，對少林來說更有吸引力的是：這場戰(zhàn)役的勝利不但可以鞏固少林對于其他五派的優(yōu)勢地位，而且還可以為建立以少林為首的更加廣泛的武術界聯(lián)盟奠定基礎。而如果整個武術界都服從少林寺的命令，肅清彌勒宗、天鷹教等明教殘余勢力，進而控制整個江湖世界就輕而易舉了。
在六大門派中，至少有四個是熱衷于對明教開戰(zhàn)的。首先，少林是這一聯(lián)盟的組織者，他們渴望一場輝煌的勝利，從而得到獨霸江湖的權威；其次，昆侖派直接受到明教的威脅，摧毀明教不僅能保證他們的戰(zhàn)略安全，而且能夠讓他們取得在西域的霸權，有理由認為他們也極為熱切地渴望發(fā)動這場戰(zhàn)役；而華山派方面，掌門人鮮于通在幾年前通過暗殺他的同學白垣而得以繼位，根基并不穩(wěn)固，因此也急于通過對外的勝利鞏固自己在華山的統(tǒng)治地位；最后，峨嵋不僅因為紀曉芙被楊逍奸污的事實被揭露而蒙羞，而且滅絕也希望參戰(zhàn)能夠改變本派被邊緣化的處境，在戰(zhàn)后的利益分割中能夠取得有利地位。
崆峒派因為多年以來一直實行老人政治，由五個元老控制一切，已經相當衰落，但是由于其在河西走廊的特殊戰(zhàn)略位置，能夠保證遠征的補給線，因此仍然以優(yōu)厚的條件被邀請參加聯(lián)盟。事實上，唯一難以從戰(zhàn)爭中獲益的就是武當。少林有意利用自己主盟者的地位，讓武當充當先鋒敢死隊以損耗其實力。但在嚴峻的形勢和巨大的壓力下，武當仍然不得不加盟，并且派出除張三豐外的全部精銳，以表明其維護江湖主流勢力的堅定立場。
如此大規(guī)模的行動不可能完全保密，明教一定程度的增援和反撲在預測之中。但令少林感到意外的，是已經分崩離析的明教各支系竟在得知消息后，迅速組織起義勇軍支援光明頂─這與六派聯(lián)盟的判斷恰好相反。事實上，殷天正、韋一笑、彭瑩玉等人的義舉并非出于對昔日戰(zhàn)友的情誼，也不是單純因為害怕被孤立而相互支持。問題在于，明教各派的合法性全部來自三十年前的光明頂教廷，即使是天鷹教也承認圣火的至高權威。光明頂?shù)臏S陷本身就會對明教信仰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甚至可能令明教基層組織瓦解。
或許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也因為圣火象征意義上的重要性，如果有誰能夠擊退這次空前強大的敵人，就意味著此人獲得了“明尊”的保佑，可以得到多數(shù)教眾的擁戴而成為新的教主。各巨頭們既看到了這次機遇，也不愿意給自己的多年的競爭者以可乘之機，因此不約而同地返回光明頂?shù)目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共同抵抗敵人的聯(lián)合作戰(zhàn)其實是三十年來內斗在另一種形式上的延續(xù)。這既令明教實現(xiàn)了暫時的團結，也將造成嚴重的損失。
然而，影響1357年光明頂戰(zhàn)役的還不止是六派聯(lián)盟和原明教系統(tǒng)兩個方面。另外至少還有兩個不可忽視的勢力參與其中：
（一）以丐幫為主導的各幫會，長期以來處于江湖主導勢力的下游。這一點不難理解，除丐幫外，各幫會的首腦人物往往是各大門派的弟子，在不同程度上要受命于原來的門派并為之服務。但是幫會和門派具有不同的利益重心，這就造成了雙方經常性的矛盾。而大多數(shù)矛盾的解決，都是以幫會方面的退讓而告終。除了丐幫本身兼具門派的特點外，各幫會一般很難擺脫這種附庸的命運。譬如，鄱陽幫幫主劉六一是崆峒派的弟子，被要求帶領幫眾作為進攻光明頂?shù)南蠕h，在一次伏擊中全軍覆沒。(《天之劍與龍之刀》，第十八章。)
作為最大的獨立幫會，丐幫曾擁有強大的實力，足以滲透到江湖世界的方方面面，自唐代以來的許多個世紀見證了丐幫的繁榮和興盛。(參見拙作《劍橋簡明金庸武俠史》。)但是自13世紀后期在宋元戰(zhàn)爭中耗盡實力后，丐幫陷入了半個世紀的衰落，而未能在新一代的江湖秩序中占據(jù)制高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耶律齊的忽然陣亡，令丐幫的秘傳武術部分失傳）。他們的領導人難以和六大門派的掌門人平起平坐，而底層的幫眾則日益被新興的明教吸引走，處于青黃不接的尷尬狀態(tài)。在30年代，幫主史火龍又疾病纏身，只能將權力移交給下屬。為了不讓某個下屬一頭獨大而威脅自己的地位，史火龍讓各長老、龍頭平分權力，和明教類似，這些幫魁們?yōu)榱藸帣鄪Z利而相互傾軋，同時幫中被稱為“骯臟衣服”的保守派和被稱為“干凈衣服”的改革派爭端又起，在任何事務上都爭吵不休，使得丐幫幾乎陷入癱瘓。
但無論如何，衰落到了極點的丐幫也不能容忍出現(xiàn)以少林為首的六派聯(lián)盟正式成為江湖世界主宰，而自己卻被排斥在外的前景，而其他許多幫派也有同感。在得知六大派圍剿光明頂?shù)挠媱澓�，丐幫方面很快想到了對策。他們也拉攏了巫山幫、巨鯨幫等幫會和一些不滿大派霸權的小門派，組建了一支獨立的軍事力量，打著支援六大派的旗號向光明頂進發(fā)。丐幫的策略是很清楚的，它指望六派聯(lián)盟和明教方面兩敗俱傷，而自己屆時加入戰(zhàn)斗，就可以輕松地成為最后的勝利者。即使六派聯(lián)盟能夠取得勝利，也必將承受慘重的損失，而手握重兵的丐幫就可以在日后的江湖勢力重組中居于有利地位。
（二）為帝國政府效力的御用武術家們也試圖利用這一時機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事實上，挑動明教和江湖主流勢力的斗爭，進而各個擊破本來就是成昆和阿魯溫在30年代制訂的計劃�，F(xiàn)在，雖然阿魯溫已經去世，成昆卻終于有機會看到自己畢生夢想的實現(xiàn)：明教的滅亡即將到來。事實上，到了今天，成昆的野心已經延伸得更遠。他現(xiàn)在策劃在帝國政府的支持下，實現(xiàn)對江湖世界的控制。在這一時期他進行了一系列秘密活動，首先是以空見弟子的身份，積極參與籌備光明頂戰(zhàn)役，制訂各種方案，并在各門派中安插親信和間諜，以便獲取其軍事力量和調動的第一手情報。他將這些情報源源不斷地傳回汗八里的汝陽王府，后者立即向甘肅行省方面調派以紹敏女公爵為首的秘密武術家軍團，在當?shù)毓賳T的配合下控制河西走廊的主要通道。一旦六大派在光明頂獲得勝利，他們就在歸途中伏擊對方，設法將他們俘虜并逼迫其向蒙古政府效忠。隨后，六大派會被重組，而屆時成昆將被政府指定為少林寺的方丈，成為江湖世界的最高首領。(參見筆者的博士論文《1357年光明頂?shù)能娛滦袆樱菏录貥嬇c評估》，劍橋大學圖書館存檔，第七章。)
如果說成昆的目標僅僅在于做蒙古帝國的傀儡，那么未免太小看了這位14世紀最大的陰謀家。在配合汝陽王府進行伏擊六大派準備的同時，他也將目光瞄準了丐幫。光明頂戰(zhàn)役前夕，成昆秘密殺害了隱居中的史火龍，并找到一個與史火龍相貌相似的人冒充他。由于史火龍早已處于隱退狀態(tài)，他的下屬對這位許久未出現(xiàn)的最高領導人并未產生任何懷疑。利用這個假幫主，成昆順利地將自己的學生（有人說是私生子）陳友諒安插進了丐幫領導層，這就使得他能夠輕易地慫恿丐幫建立自己的同盟，組織起一支可觀的軍事力量，而汝陽王府方面對此毫不知情。無疑，這是成昆給自己準備的秘密王牌。有理由相信，一旦時機成熟，他將利用這支力量去達成更大的野心。
此時的汝陽王是阿魯溫的兒子察罕帖木兒，而他正當青年的兒子擴廓帖木兒日后將成為元帝國最后的中流砥柱，并以其漢名“王保保”為后人所熟知。察罕帖木兒具有卓越的軍事才能，他在1348年鎮(zhèn)壓了明教周子旺起義，隨后又立下過幾次戰(zhàn)功，被烏哈噶圖汗封為元帥。
和許多蒙古貴族一樣，察罕虔信喇嘛教，他的保衛(wèi)人員的主要組成是被稱為“十八金剛（EighteenKingKongs）”的西藏噶瑪巴派喇嘛。雖然這些僧侶的武術造詣遠不如包克圖、圖里和其他漢人武術家們，但是察罕相信他們的密宗法術會給自己帶來幸運。在他們的惡意慫恿下，察罕疏遠了原來效忠于他父親的武術家團體，而對控制江湖世界的計劃也并不熱衷。不過，他的女兒敏敏特穆爾（1338—1395）全盤接收了這些門客并加以充分利用。
敏敏特穆爾繼承了她父祖的血統(tǒng)，是一個野心勃勃而精明強干的女人。察罕也十分寵愛她，在她十六歲的時候，曾帶她鎮(zhèn)壓女真人的暴動。當察罕在外圍作戰(zhàn)時，一支女真人的奇兵意外地闖入大營，敏敏特穆爾及時地組織起身邊的親兵，擊退了突襲者，在這次軍事行動中立下了功勞，被皇帝封為紹敏女公爵（DuchessdeShawMina），她的漢名“趙敏”（ZhaoMin）由此而來。(《元史》，第一百四十一卷，“察罕帖木兒傳”附“敏敏特穆爾傳”。)據(jù)史書記載，趙敏具有驚人的美貌，在汗八里朝見烏哈噶圖汗時，后者竟為她所傾倒，并打算將她納為妃子。丞相脫脫擔心這會使察罕在宮廷中的勢力太大而對自己不利，因而極力反對，并借喇嘛之口稱趙敏為“海迷失的轉世”，令迷信的烏哈噶圖汗不得不放棄這個美麗的少女。(【譯者按】海迷失是元定宗貴由的皇后，在貴由于1248年死后垂簾聽政三年，獨攬大權，禍亂朝政，于1251年被蒙哥處死。)而事實上，脫脫沒有料到的是，趙敏對元帝國所造成的損害甚至要大于海迷失。
失去了入主皇宮的機會讓渴望權力的趙敏十分憤恨，也讓她把精力都轉移到實現(xiàn)對江湖世界的控制這一她父親不感興趣的計劃中。雖然趙敏只是一個年輕女貴族，但是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權勢禮賢下士，很快贏得了王府中武術家們的傾心擁戴。譬如，丐幫中的著名武術家和扒手“八只手”方東白在汝陽王府行竊，被包克圖和圖里捉住，歷盡拷打而不愿屈服，卻拜倒在趙敏的石榴裙下，成為她最忠實的臣仆，后來在武當山為她甘愿被砍斷了手臂。(《天之劍與龍之刀》，第二十四章。)極少和女人接觸的金剛門僧侶們更是迷上了她，將她視為雅典娜一樣的女神，并渴望在她的手下建立不朽的功勛。就這樣，趙敏和成昆一起制訂出了趁光明頂戰(zhàn)役之機俘虜六大派這個冒險的計劃，并在觀望戰(zhàn)事發(fā)展的進程中等待恰當?shù)臅r機將其加以實施。
Chapter XIII □□
The Great Campaign of ○○
Vertex Lucis○○
（1356—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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