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節(jié) 第二十四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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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星期四，林風還是利用老辦法和隊干請到了假。剛出校門，已見到蕭雨那熟悉的車子了。
蕭雨穿著藍白相間的T恤，米黃色的褲子，淺白色的運動鞋，林風看著他，以前的種種不快頓時便煙消云散了，蕭雨就是有這種魔力，能讓林風看見他就開心，林風笑著說：“六一到了，也年輕一把？”
蕭雨哈哈大笑，說：“小娃子！又拿老哥開涮！今天想去哪？”
林風想想，說：“隨便了。陪你吧。”
“那我們就去南郊的家具城。”
“怎么？你要搬家？”
“恩，是�。�”蕭雨說：“搬新家，才開始裝潢呢！”
“哦？是嗎？”林風好奇的問：“在哪？”
林風很快意識到自己問得很冒失，蕭雨頓了頓，說：“在北城區(qū)。”
“一定很貴吧？多大面積？”
“300多平方吧，裝下來大概要二十多萬。”
到了裝潢材料市場，他們下了車，走進去。
整個一下午，林風就陪著蕭雨和那些建筑商們侃價還價，林風忽然發(fā)現(xiàn)了蕭雨很生活化的一面，他也會因為涂料的價格和小商販們討價還價，他也會因為兩種地板的質(zhì)量和價格的矛盾而犯愁，也會用西安土話說“這個太貴了”……當林風漸漸將他理想化的蕭雨身上的光環(huán)消除時，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個男人也和自己所熟悉的所有居家男人一樣，甚至像父親那樣，但這并沒有消減他對他的愛，而是讓他更加感覺到一種成熟男人所散發(fā)出來的魅力。
從建材市場回來，已經(jīng)快下午六點了。車子路過南門樓，林風忽然說：“老哥，能陪我上趟城墻嗎？”
“現(xiàn)在嗎？”蕭雨皺了皺眉頭，說：“太晚了吧。”
林風一笑，說：“夕陽下的古城墻，是最美的。不想看看嗎？”
蕭雨扭頭對著林風說：“真拿你這個小娃子沒辦法。”
他把車子停在南門，兩人走下車，穿過人行橫道，走上吊橋，朱紅色的大門上黃澄澄的釘子在傍晚陽光的照射下散發(fā)出如金子般燦爛的光輝，石青色的城墻越發(fā)顯得古老，滄桑起來。林風走到城墻前，摸了摸那粗糙的灰磚，不由嘆道：“這段城墻——如果有一天，發(fā)生了戰(zhàn)亂或是別的什么災(zāi)難，一切都毀滅了，不存在了，只剩下這段城墻，如果那時我們還能在這里，那時或者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我也會對你有一點真心吧……”
蕭雨看著林風，笑著說：“小娃子，瞎說什么呢？”
林風轉(zhuǎn)過頭對著他笑笑：“這是一段經(jīng)典臺詞，是出自張愛玲的小說《傾城之戀》�？催^嗎？”
蕭雨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還是在上大學(xué)的時候看的。現(xiàn)在想想，好像已經(jīng)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香港城傾了，卻成全了流蘇和柳原的愛情。”林風回過頭來，看著夕陽下的蕭雨，一字一句地說：“如果西安城傾了，能成全你我的愛情嗎？“
“小娃子，越來越瞎說了！”蕭雨笑著說，陽光般的笑臉在六月的陽光下愈發(fā)顯得年輕，使林風真不能相信他已經(jīng)是快四十的人了。
“老哥，你真的三十七了嗎？”蕭雨不禁迷惑地問他。
“恩，怎么了？有問題嗎？”
“恩，有。”蕭雨搖搖頭，笑著說：“怎么看起來比我還要年輕呢？”
“哈哈……”他大笑起來，臉上泛出一條條不太明顯的皺紋來，他拉起他的手，對他說：“小娃子，快上城墻吧，再晚你就回不去了。”
林風和蕭雨登上了城墻。這個時候的城墻，游人已經(jīng)很少了，忽然間遠離了喧鬧的城市，進入了一個深沉而靜謐的世界，他望著他，他望著他，倆人的目光中如同這城墻一樣深邃，寬闊而古樸的城墻宛如一條堅實的臂膀，在夕陽的余輝下延伸至遠方。
“你說，十年后，這段城墻會和現(xiàn)在有什么不一樣嗎？”林風忽然問道。
“可能會連起來。”蕭雨笑著說：“聽說已經(jīng)有人向政府建議，將西安市的城墻再連接起來，恢復(fù)古城的原貌。”
“不，我只問我們眼前的這一段。”林風慢慢地說：“你說，它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嗎？”
“當然。這城墻自明朝開始，到現(xiàn)在少說也有六百年了。”
“那么，我想，如果若干年后，我們再見面，我一定選擇這里。”
“呵，看來，你是做好長期分別的準備了？”蕭雨略有所思地說。
林風默不作聲地走到內(nèi)側(cè)的宇墻邊，靠著女兒墻，望著西方，西方升起一片火燒云，絢麗的彩霞掩映著赤紅的太陽，余輝從云彩的縫隙中透射出來，照映在古老的城上。
“我喜歡這樣的城。”林風瞇起眼睛，望著太陽落下去的地方，說：“這樣的景色，很容易讓人想起天長地久，�？菔癄�。”
“你相信？”蕭雨走到他跟前，輕聲地說：“那些只是文人騷客們編出來騙人感情的東西。”
“不。”林風轉(zhuǎn)過頭，很認真地對著蕭雨說：“如果有一天，你沒有了婚姻，而我只要還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會陪你一起走余下的路。”
蕭雨忽然覺得眼睛濕濕的，但他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想把話題轉(zhuǎn)一轉(zhuǎn)，他指著城內(nèi)低矮的一排民房說：“知道嗎？我也是出生在這皇城根腳下的人。我爺爺家就在這樣的房子中。”
“那現(xiàn)在呢？”林風問。
“早搬家了。”蕭雨笑著說：“爺爺作古后，爸爸就把這些房子賣給政府了，聽說這里要改造成仿古建筑。”
“改得終究不如原汁原味的好。”林風搖了搖頭，說：“我喜歡古老的東西。”
“改得再過一百年，不也成古老的東西了嗎？”
“這大概就是歷史吧！”林風嘆了口氣，說：“一百年后，你我又在哪呢？”
“別說那么遙遠的話題了。”蕭雨笑著說：“今天是‘六一’，看，街上那么多快樂的小娃子，該感到活力和生機才是。”
“是啊，‘六一’。”林風微微笑了笑，說：“小時候，最喜歡過‘六一’了，因為那天可以什么都不想，好好的玩一天。”
“今天下午沒陪你玩，不生老哥的氣吧？”
“哦？”林風看著一臉歉意的他，笑著說：“沒有啊，挺好的。能看到你和那些商販們討價還價，還是很有意思的嘛！沒想到一個大老板也有摳門的時候。”
“小娃子，你這才是‘不下廚房不知柴米貴’呢！等你將來結(jié)了婚，你就不這么說了？”
“結(jié)婚？”林風笑著說：“我才不結(jié)婚呢！結(jié)婚多麻煩！”
“開什么玩笑，你將來肯定會結(jié)婚的。”
“不結(jié)。像你，怕老婆，還要帶孩子，還不如一個人生活好。”林風撥弄著書包帶，說。
“那可由不得你了，過十年，你想不結(jié)都難！”
“別瞎說了，我才不會呢！爸媽都聽我的。”林風轉(zhuǎn)念一想，而后說：“即使結(jié)了，再離就是了！”
林風望著蕭雨，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中帶著無限的心疼和關(guān)切，蕭雨慢慢地說：“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真幼稚的可愛！”
“幼稚……可愛……”林風默默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的含義，而后略帶傷心地說：“可能，離我太遙遠了！”
“在我眼里，你始終沒有改變。”蕭雨伸出大手，抓緊林風的手，說：“小風，答應(yīng)我，今后千萬別再輕易相信別人了！這樣你會受傷的。”
“可我覺得我已經(jīng)受傷了！”林風甩開他的手，瞪著眼睛對他說。
他迎著他的目光，而后搖搖頭，說：“今后……多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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