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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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新加坡海峽,就進入馬六甲海峽。馬六甲海峽里有眾多的海盜;叵肫鹞覀兊能娕灲涍^這航道時,有巨大的貨輪與我們聯(lián)系,要求與我們結伴而行。問其為何不掛國旗,答曰,不掛國旗,海盜就摸不清屬于哪個國家,也更安全。可見,海盜問題已經成為馬六甲海峽航行安全的大問題了。
而此時,我希望有海盜也來劫持或者至少是騷擾一下海鷹號,說不定我有機會逃走。但其間的幾天,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然后是孟加拉灣。在這里,海鷹號有了晃動,這就是涌浪造成的。所謂涌浪,就是使船只上下起伏的波浪,最容易使人暈船。不時出去觀察海況,海面不斷涌動,龐大的海鷹號在上面晃動,像一個玩具船,更不用說人了。
又一個早晨,發(fā)現(xiàn)天居然晴了,陽光下的海面極為動人,幾乎每一人都在感嘆,怎么會有這樣美麗的海呢?海面不是波平如鏡,而是沒有波紋,也不是像鏡面,而是光滑柔順的琥珀色,像極了絲綢,每一個人都想用手摸一摸,我想,那手感一定極好!偶爾有飛魚躍出水面,就顯得極為顯眼了。
更奇怪的是,這一帶海域極多海豚,幾個小時的時間,視力范圍內就見到了十數(shù)群。它們歡樂地在水面上騰來躍去,令我們驚嘆不已,想象自己要是一只海豚多好。只可惜它們自得其樂,似乎對艦船不大感興趣,離我們也較遠。在海上時間長了,會遇上它們對船只頗感興趣的時候,它們會追逐著好一段時間,就像一群淘氣的小孩看新鮮。
我們剛剛航經美麗的斯里蘭卡南部。想到斯里蘭卡,我就以為它是海鷹號的終點站,但顯然不是。我曾經向往過斯里蘭卡,我想,即使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我也應該好好地看看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享受他。我個人短暫的人生航程不過如此了,我還不抓住現(xiàn)實的機會?
西餐明確地說,斯里蘭卡回程時要經過的,但終點是在亞丁灣附近的一個小島上,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據(jù)說那里就是海鷹號的基地,建設不錯,但也只是偶爾?浚蟛糠謺r間還是在海上。
亞丁灣附近的小島?
如果猜測不錯的話,那是海盜出沒的地方,而且是很令人頭痛的現(xiàn)代海盜,他們曾經在紅海、亞丁灣附近非常地猖獗地劫掠來往的船只商品。印象中,亞丁灣的海盜似乎不計后果,手段殘忍,與我所在的海鷹號有什么聯(lián)系呢?海鷹號好像也看不出有劫掠誰的意圖?
這些年國際輿論對海盜的關注情況少了些,而且在我意識里,海盜這個意象確實太遙遠了,仿佛與我毫無關系似的。但一切都有可能,它就這樣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并且緊緊地控制住我。
記憶里,在那地方好像有美國的軍艦也被炸了。
911后,人們把視線更多地關注于恐怖主義去了。相比而言,恐怖主義對人類的危害更嚴重。我粗淺地區(qū)別他們,恐怖主義以傷害他人擴大所謂影響為目的,而海盜則更情愿悄無聲息地攫取錢財。
在Y國的K港外,海鷹號又拋錨了。據(jù)西餐說,每次到K港都有較大的貿易要做。但主要是做什么呢?西餐也不是很清楚。他說:“K港我已經來過三次了。”
我給他推算了一下,大概一年多一次,難怪他們的航速這么慢,我懷疑他們有游山玩水的企圖,而且好像四處游蕩才是真實的目的。而貿易只不過是附帶的工作或者本身就掩人耳目。——但顯然也不是,因為他不做貿易就沒有這樣奢華的生活,我相信,他們的收入主要還是來自這一方面。
他們交易什么呢?我看不出來,因為船上都是整齊劃一的集裝箱,也沒有寫上什么標簽,從外觀上我看不出所以然來。我雖然對此很好奇,但也沒有一定要搞清楚的意圖。像西餐那樣好好地活著,也許才是我最好的出路,行尸走肉也罷,毫無意義也罷,活著才是硬道理,活著才是底線,如果突破了這個底線,一切都沒有可能了。葬身這大海,連魂魄都找不到歸路。
很顯然,我的宿命感也已經被漸漸地培養(yǎng)起來了。
海面平靜,讓人有一種很“閑”的感覺。天空和海水都是藍色的,偶有小帆船出現(xiàn),它們是漁船,只是用帆船還能打到漁,這讓我感到這里海洋資源應該是不錯的。
晚飯后在甲板上散步,除了看日落之外,還順帶看海上有什么新鮮事,只可惜除了附近幾艘拋錨的商船外,并沒有其他景致。
清淺的海水里,忽然翻起大片大片的細碎的水花,仔細看,原來是成群結隊的不知名的小魚,在水中漂來漂去。要是能潛水拍攝多好。
有時,我最多敢想象自己是一條魚,就像圍著海鷹號那些成群結隊的熱帶魚中的一條,偶爾被一條更大的魚或者天敵吞食了,身邊的任何一條魚會想起他嗎?可能只有自己記著自己了。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條魚,而且可能是一條失群的魚,我必須得小心地應付生存。
海鷹號進入了K港。K 港是美麗的,是頗具異域風情的地方。其實沿赤道附近的每一個地方都頗具風情,但K 港有它自身的特點,這一點,在經過它長長的航道時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
在K港長長的港灣里緩行靠碼頭,兩岸很近,視覺效果極美。右邊是長長的一帶黃墻紅瓦的建筑以及綠樹,更襯有巨大的據(jù)說是中國式的拉網(wǎng),用手劃動的小船也是極富意境的點綴。左邊則是美麗的椰林及漁網(wǎng)、人家,只是建筑少一些,自然的因素多一些。我忍不住地稱之為“異域風情”。的確,這種有味道的水上風情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
航道里面有越來越多的漂浮著的綠色植物,仔細看,原來是水葫蘆。這種生存能力極強的植物簡直是無處不在。人煙多了,港內也顯得更為熱鬧,成群結隊的各類小鳥飛來飛去,綠色的水葫蘆上面停落著許多白鷺,也成為港區(qū)的一景。
K港是有名的香料之城。自十四世紀以來,由于其天然良港的地位,使它成為香料集散地。這里有黑胡椒、丁香、肉豆蔻、肉桂等,由于利潤驚人,據(jù)說有時黑胡椒的價值比黃金還貴,所以阿拉伯人來過,葡萄牙人來過,荷蘭人來過,英國人來過,也導致K港長達數(shù)百年的殖民史。也正因為如此,小小的K港城,體現(xiàn)著眾多的宗教信仰和不同的文化。印度教有之,街面上那些打扮獨特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們;伊斯蘭教有之,那些包著包頭的男子和披著面紗的女子自然就是他們;天主教有之,街面上隨處可見的教堂和圣母瑪麗亞的塑像就說明了這一瞇。各樣宗教的信徒和平地生活在一起,使人聞不到一點沖突的氣息。
K港也是一個很繁榮熱鬧的地方,街面上到處都是商鋪,從這一點來說,它極像中國的一些南方海濱小城。
K港人熱情友好,與他們交談,他們對贊成的事總是很優(yōu)雅地搖頭。我們在K港期間,認真地觀察、學習并及時用上,感覺良好。
雖然同是亞洲人,但K港人的特征與我們還是有很大區(qū)別,他們的眼睛更深遂,鼻子更挺,由于熱帶陽光的作用,皮膚也更加成健康的黑紅色。女孩的皮膚也是如此,雖然知道Y國出美女,但在K港似乎見到的不多。
Y國男人的穿著也有特點,也許是因為熱,很多男人都穿裙子,他們稱之為“籠基”。熱帶的許多民族都是如此,可謂是適應環(huán)境的結果。
Y國的貧富差距在K港也能看出來,有錢人家的小別墅都頗具歐式風格,再加上熱帶風情,很一味道。而更多的貧窮的人則住在灰暗的平房或棚屋里,相差不小。
街面上并不像中國的城市那樣遍地都大大小小的飯店,食品也主要是Y國的薄餅以及米飯,多為手抓著吃,我們有些不大習慣。在吃的方面,中國老百姓的味覺有更美妙的體驗,當然,花的精力也更多。
K港的商人很會做生意,要價很高,要使勁地砍價,最后后悔的還是買家,使人心里沒有底。西方人對此頗不在行,而對中國人來講,講價的習慣與之很相適應。我們前往老城區(qū),也就是類似中國的幾條“旅游購物街”,見到的東西很多,但很不適合我的欣賞視覺。他們也許是把許多東西故意弄成灰撲撲的樣子,作古董賣。但我想生意肯定不好,不具有時尚的裝飾性,能暢銷嗎?在這里,紗麗賣得不錯,但價錢也不便宜,據(jù)說是因為手工的緣故。還有檀香木制品,還有到處可見的孔雀毛及其編成的扇子。
K港還是個古老的城市。據(jù)說在鄭和下西洋時,K港就已經頗有規(guī)模了,而且,K港港打魚的大網(wǎng)據(jù)說就是鄭和船隊帶來的,所以稱之為中國漁網(wǎng)。觀看中國漁網(wǎng)已開發(fā)成一個旅游項目,這也是很有意思的事。那些網(wǎng)巨大,用很高的支架支起來,用繩子拉起來,一人上前去,用網(wǎng)兜把大網(wǎng)的魚撈出來,然后再放下去。如此反復。
拉網(wǎng)的要三四個人配合,一人一根繩子使勁拉,還有許多繩子上拴著大石塊,場面熱鬧而有情趣。有外國游人走過,當?shù)厝死线h就招呼一起參與他們的工作,然后再向你訴說工作很辛苦,魚已經很少,很難有收入,能否給他們一點盧比,于是人們就會掏出一些遞過去。
魚確實很少,就那么小小的幾條,維護三四個人的生存似乎不容易。附近就有一個小市場,可以隨時賣出去。
美國有名的作家馬克吐溫曾到過K港,寫道:“這是真正的Y國,陽光下的這個國家,同時包容了來自異國的富商巨賈和市井小民,知識分子和文盲,最聰明的和最愚笨的,最富有的最貧窮的,那束縛的和那自由的,這是一塊人人都渴望目睹的土地,即使警鴻一瞥,已勝過其它國度的光芒!”
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K港的地位似乎已沒有當年那樣年青氣壯了,盡管它還是一個重要的港口,但明顯地,它清閑了許多。
在K港,我也出去過幾次,主要還是根據(jù)需要采購食品。這雖然是短暫的兩天,但我與第一次在T國B城的情況已在不同了,我的心情已放松了,我不再為逃跑的事而費盡心機,當然,偶爾我也會突然回頭,自然無法避免地看到船上的船員,尤其是胡子,他似乎總是不經意地出現(xiàn)在我們的背后。
我雖然還沒有錢消費,但西餐好像很大方,他總是把他的美元一千一千地給我。我得說,這使我非常感動,盡管他的美元也有花不出的嫌疑,但畢竟是他的呀,在這種環(huán)境下,他簡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有機會我一定要報答他的。
這些天,我計算了一下,他給了我至少四千美元,這些小小的細節(jié),使我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改變了我的價值觀。我曾經為了錢不要命地奮斗,也做了不少坑害人的事。大家都知道,損人利已好像成了中國少數(shù)商人的基本品質,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十多年,我斂聚了上千萬元的人民幣,然后洗手不干了。說實話,對需要錢的人,我沒有錢的時候總想著我要去幫助他們,而且也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好事。當我有錢了,這些事我連想都沒想。要不是西餐的行為,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已變得如此丑惡,如此地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惜我那一千多萬人民幣只能像偷來的那樣存在銀行里了,他一點作用也沒有發(fā)揮,變成了死的。
真正該死的是擁有他的人,也就是我!
照這樣推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該死的人。
我還覺得我的可憐,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連我有一千萬這樣自豪的事都羞于說出口,即使在這些海盜面前,我比他們高尚不了多少。
我不用懺悔太多了,因為我還得去消費西餐給我的四千美元。美元也直是個有用的東西,在這個遙遠的K城也能很自由地使用,他們老遠就向我們招著手,招呼我們去看他們 的那些所謂的古董。
我們在意的是什么地方好玩。這在我以前出國的經歷中沒有的,以前出國,我與大多數(shù)中國人一樣,除了瘋狂購物還是瘋狂購物,不管他有用不是無用,不管它是中國制造還是偽中國制造,就是瘋了。當然,那些官員的家屬小孩們比我們做小本生意的人就更瘋狂了,他們不知哪來那么多錢,看得人心慌,好像錢是不用經過血汗就能掙來的,以致于很多外國人都驚訝中國人怎么這么富有。
而現(xiàn)在,我不用表現(xiàn)得那么沒有品味了,我只是為我自己花錢,我的主要目的就是找樂子,像其他船員一樣,像其他的歐洲或者美洲的游人一樣,我需要享受,需要屬于我自己的享受。
當然,我還沒有那樣自由。K港也是一個比較傳統(tǒng)的地方,盡管他的歷史已經很長了,另一個中國人鄭和帶隊來的時候也就存在了。想到鄭和,我就想到海鷹號的航線居然和他的航線基本重合。鄭和在沿途留下了許多的傳奇,但由于時間的原因,那些傳奇故事已被海水侵蝕了,幾乎難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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