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蕭大人聽了,立即下馬回道:“不可能,臣循聲而來,剛剛明明聽到的是狼被射中后的凄慘叫聲。”
可是,待他親自撥開草叢一看,也傻眼了,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訥訥地道:“怎么會這樣?我聽到的明明是狼叫,怎么會是人?”
想起皇上對紫素特別的態(tài)度,他慌得跪下請罪:“皇上,臣錯了,臣不是有心要射紫素姑娘的,臣聽到的明明是狼叫。”
皇上凝眉,想起安灄曾說過紫素會學(xué)狼叫,安臣也說過紫素自小在狼群中長大,他便大概明白了:“行了,先別說這些了,快將紫素抱出來,讓御醫(yī)瞧瞧傷得怎么樣。”
可是蕭大人只覺得身邊有道黑影一閃,定睛一看,墨君顏已然將紫素抱了出來。
他剛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一支利箭從后背沒入,穿過了她的胸口,鮮血瞬間將她那身淺黃色的碎花羅裙染了個紅透,那樣子觸目驚心。
他冷冷地瞟向蕭大人:“你射的?”
蕭大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她……她……這東湖林里有狼,她學(xué)狼叫,我以為她就是那狼,失手而已,失手而已……”
本來皇上想要御醫(yī)前來診治紫素,可是在看到墨君顏出現(xiàn)的這一刻,他改變了主意。
皇上冷下臉哼道:“墨公子,朕記得錦王府中朕只請了紫素姑娘來,難道是朕記錯了?”
墨君顏見紫素傷勢太重,已是昏迷狀態(tài),又見皇上有興師問罪之勢,便歉然道:“皇上沒有記錯,是君顏擔(dān)心紫素太小,會被林子里的動物傷著,所以一路跟來,守在東湖林外。在聽到紫素的喊聲后,君顏才不顧一切地沖了進(jìn)來?墒牵佭是來晚了,紫素受傷成這樣,君顏真不知該如何向王爺交代。皇上,請恕君顏闖林之罪。而現(xiàn)在,紫素受傷昏迷,君顏必須要帶她回府了。”說完,對皇帝行了大禮,就帶著紫素離開了東湖林。
看著他們擅自離開,皇上在馬上氣得發(fā)抖,一旁的官員煽風(fēng)點火道:“這墨君顏也忒無禮了,擅闖東湖林不說,還無視皇上的威嚴(yán)。”
蕭大人也趁機跪下告罪道:“皇上,臣有罪,失手射傷了紫素姑娘,請皇上責(zé)罰。”
然而氣急了的皇上卻道:“蕭大人,朕恕你無罪,相反,朕還要獎賞你,你且起來吧。”
若不是這意外,他還不知錦云之派了人來監(jiān)視他呢;噬闲闹泻藓薜氐驼Z:錦云之啊錦云之,就算罷了你的官,沒收了你的兵權(quán),你還敢如此囂張,看來朕還是對你太仁慈了。
正在這時,安灄牽著馬也趕到了這里,看到父親,委屈地流下淚來:“父皇,紫素,紫素討厭我啦!”
皇上喝道:“夠了,不準(zhǔn)哭!堂堂太子殿下、暻國未來的國君,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tǒng)?”
被皇上一吼,安灄立即住了嘴,抽抽噎噎不敢再吱聲。
出了這樣的事情,皇上也沒了狩獵的興致,沉著臉道:“今日狩獵暫且到此,回宮!”
墨君顏抱著紫素一路飛掠,也不管紫素能不能聽到,在她耳邊低語道:“紫素,你千萬要支持住,很快就到家了,王爺會請最好的大夫來醫(yī)你,你會沒事,沒事的……”
當(dāng)錦云之看到墨君顏帶著受傷昏迷、渾身血淋淋的紫素出現(xiàn)時,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墨君顏撲通一聲跪在錦云之門外,懷中還抱著昏迷不醒的紫素。他垂首道:“王爺,君顏辦事不力,讓紫素受傷了,君顏愿以死謝罪。”
一旁的舞鳳見狀,推了推呆滯的管家:“管家,快去請大夫,還愣著做什么?沒看到三妹受傷了嗎?”
舞鳳想要從墨君顏懷中接過紫素,可錦云之卻阻止道:“讓我來!”
錦云之抱著紫素,看也不看墨君顏一眼就進(jìn)了房間,而后對跟進(jìn)來的舞鳳吩咐道:“馬上叫人去通知安臣殿下過來,再去叫估紇來,我要知道東湖林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舞鳳立刻領(lǐng)命而去。
很快,大夫和安臣一起趕了過來,兩人都保持沉默,快步走進(jìn)室內(nèi)去給紫素療傷。
外室里,估紇向錦云之匯報著情況:“王爺,剛剛我也問過君顏了,他以為要傷害紫素的只有皇上一人,便一直盯著皇上的動向,卻沒有想到東湖林中有狼出沒。太子殿下射傷雪狼,紫素為救雪狼,調(diào)虎離山,以身犯險,他們就這樣把紫素當(dāng)成雪狼誤傷了。”
“誤傷?”錦云之微哼,“你下去吧。”
估紇又謹(jǐn)慎地道:“王爺,這件事估紇也有責(zé)任,不能全怪君顏一個人。我不該提早回府,應(yīng)該和君顏一起護(hù)著紫素的。”
錦云之瞟了他一眼:“既是如此,你就和君顏一起在門外跪著吧。紫素的傷若是好不了,你們就不準(zhǔn)起來。”丟下這番話,錦云之就起身去了內(nèi)室,看到安臣和大夫正在為紫素包扎傷口,紫素身下的床單已經(jīng)被血完全染紅。
他皺了皺眉,問道:“安臣殿下,她的傷勢怎么樣?”
安臣略一抬頭:“箭透胸而過,傷勢不輕。”
錦云之不再多問,安靜地退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安臣和大夫忙碌,卻不禁握緊了雙拳。
半晌后,紫素的傷口終于被處理好,安臣寫下了一張藥方給大夫:“張大夫,本殿下會醫(yī)術(shù)這事,無人知曉,F(xiàn)在既然你知道了,本殿下希望你能夠保密。”
張大夫接過藥方,連連點頭,細(xì)汗頻冒:“小人懂得,懂得,殿下請放心。”
錦云之催促道:“既然知道,就守好你的嘴,現(xiàn)在馬上拿著藥方去抓藥。若有人問起,就說紫素的傷是你所醫(yī),藥方也是你所寫?啥?”
張大夫哈腰:“懂懂,王爺放心便可。小人這就去抓藥煎熬,這就去……”
錦云之坐在椅子上,一時竟然不敢靠近床?吹绞萑鯆尚〉淖纤貐s纏裹著厚厚的繃帶躺在床上,看到她那了無生氣的樣子,他就恨不得將射傷紫素的人碎尸萬段。
安臣看到錦云之恨恨的模樣,輕咳了一聲,安撫道:“云之啊,有我在,不會讓你的嫩草死的。注意表情!”
錦云之雙眼一瞇,語氣森然:“這個時候,何種表情才合適?”
安臣揮揮折扇,搖頭道:“唉,我去慰問一下那兩大公子。那兩朵花一樣的美男兒,被你罰跪在外面,我心疼喲。”
此時,整個錦王府都知道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未來的三夫人受了重傷,估紇、墨君顏兩大公子被罰跪在王爺門外,這期間如非必要,誰都不會打擾王爺。
當(dāng)晚,紫素發(fā)起了高燒,昏睡中的她似是非常不安。
錦云之握住她的手,輕道:“紫素,紫素,是不是很疼?你怎么樣?”
而她只是嗚嗚地叫,似是一只受傷的小狼,一會兒又低喃地叫道:“娘……娘……別走,別丟下我……”
錦云之聽了不禁皺眉。難道正如估紇所猜,紫素之前的確有過一段人的生活?而她是被自己的娘親拋棄在狼群中的?于是受傷昏迷高燒之際,潛意識里她便記起了過去。
他伸手輕巧地鉤起她脖子上的蝴蝶鎖片,反復(fù)摩挲著上面的文字。這是一塊很普通的蝴蝶鎖片,上面除了她的生辰八字外,還有一行很不起眼的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一句普通的詩句,用的卻是晏國失傳已久的字體。他瞇起雙眸,心中頓時風(fēng)起云涌,久難平靜。
“嗷嗚……娘……”紫素的低喃喚回了錦云之的思緒,他放下鎖片,探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立刻起身,去找安臣和大夫。
把紫素交由安臣和大夫照料,錦云之去了前廳,看著跪在那里的墨君顏和估紇,他沉聲道:“君顏,你可知是誰射傷了紫素嗎?”
墨君顏垂首回道:“知道,是護(hù)衛(wèi)統(tǒng)領(lǐng)蕭大人。”
錦云之輕輕“嗯”了一聲,淡淡地道:“那好,明天之前我要見到蕭大人的人頭,這事交給你去辦。”吩咐完,他再次回到房中,看到桌上擺放的古琴,他坐到案后伸手輕輕地?fù)崤艘皇住肚逍恼{(diào)》。
三遍《清心調(diào)》彈完,安臣來到他面前,拍手道:“好一曲讓人內(nèi)心平靜的《清心調(diào)》,云之的琴藝可是又上一層樓了。只可惜,只可惜呀……”
錦云之也不理會他的可惜,只是問道:“紫素如何了?她的高燒要不要緊?”
安臣夸張地嘆了一聲:“高燒是由傷口所致,無甚大礙。只是云之啊,你為何不問我在可惜什么?”
錦云之略一皺眉,再一次輕撫琴弦:“你若想說,我就是不問你也會說,我又何必多問呢?”
安臣無趣地道:“嘖,云之,這一次你太沉不住氣了。剛剛君顏出門,該是將功補過,殺傷了紫素的那人去了。不知我猜的對否?”
錦云之不回答,只是平靜地?fù)嶂佟?br />
安臣繼續(xù)嘆道:“連我都猜得到,若是蕭大人在這個時候有個什么不測,你認(rèn)為皇上會猜不到原因嗎?這一次,東湖林中君顏暴露了行蹤,父皇已經(jīng)對你不滿了。”
錦云之看了安臣一眼,輕聲道:“皇上對我早已存了殺心,卻礙于我現(xiàn)在的聲望而無法明著動手。這一次,我要讓皇上知道,想殺我不是那么容易的,而我若想取某人的性命卻易如反掌。”
他的語氣雖然跟談?wù)撎鞖庖粯虞p淡,可是聽在安臣耳中卻令他渾身一顫。這錦云之口中的“某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安臣早就知道,錦云之雖然表面給人一種風(fēng)度翩翩的貴公子的感覺,實則步步為營,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