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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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頓了頓，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對崔老師說了句話，崔老師也抬頭找到我，向我揮手示意，兩人不再交談，同時加快腳步。見他們越走越近，我想拍姚粲的肩頭催她快點(diǎn)。手還沒伸出去呢，她先一鳴驚人，用方圓十米內(nèi)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大聲咆哮：“那種尺寸拉低全人類平均水平的男人，他把你踹了，你只需要對他說兩個字：‘謝謝’！”
說完“啪”的一聲，爽快利索地掛斷手機(jī)，轉(zhuǎn)過身見到呆若木雞的我，挑眉揚(yáng)眼特?fù)P揚(yáng)自得地問：“怎么樣？姐們兒說的沒錯吧？”
得意上揚(yáng)的尾音尚在空中回蕩，她的瞳孔倏地放大，面色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雙臂把我抱了個結(jié)實(shí)，腦袋埋在我的頸窩蹭啊蹭的，說話聲音都變了，滲著股幽怨味道：“你為什么不說崔老師在你后面？毀了毀了，我以后可怎么見人哪！”
作為在猥瑣肉欲界里橫行已久的女英雄，如果在你的愛情世界里崔老師是唯一的話，那你真算沒法見人了。
我輕撫她的后背，僅代表我自己為她哀悼尚未扳回一城先陰溝里翻船的慘烈：“要不咱撤吧？”
“不行。”
她一把推開我，深呼吸凝聚出“巾幗不讓須眉”的赳赳氣勢，目光炯炯，大步流星地直直走到崔老師面前。麻花辮子一拉，左腳腳尖點(diǎn)地，她又幻化出嬌羞女子的水靈模樣，含嬌細(xì)語道：“崔老師，你來了。”
一時之間搖身大變，她哪還有之前令人咂舌的奔放女形象��！千變女郎，真資格的千變女郎。
崔老師面無表情，木頭似的站在姚粲面前，起碼半分鐘沒有給她任何回應(yīng)，像極了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我十分想知道像他這樣性格馴良又行事傳統(tǒng)的男孩，會對眼前所見所聞作何感想、有何評價。于是瞄了一眼不知什么時候來到我身旁的夏亦揚(yáng)，很順其自然地拉拉他的衣袖，押寶似的低聲問：“你說，崔老師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夏亦揚(yáng)眼風(fēng)掃過我扯他袖子的手，并未掙脫，半垂眼眸向我投來淡漠目光，明確表示并不熱衷于回答我幼稚到弱智的問題，懶得開口跟我啰唆。
玩深度，咱吳念陳也會。我雙手叉腰，站出一覽眾山、指點(diǎn)江河的氣勢，做出最精辟、堪稱經(jīng)典的總結(jié)：“這件事教育我們，當(dāng)不確定你的意中人會在何時何地出現(xiàn)時，請務(wù)必裝逼到底。”
他似有若無地“哦”了聲，沒有力度且聽進(jìn)我耳朵里帶點(diǎn)不屑一顧。你不掏小本本記錄我的醒世恒言就罷了，好歹也該點(diǎn)頭稱是，夸我講得有道理。你今天來干什么的？不就是來受本姑娘教的嘛！不爽在心，我正欲發(fā)作，他卻低低笑出聲：“你呢？”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笑弄得一愣神，一時無法讀懂其中的意思，迷茫地與他對視。他的笑意逐漸加深，仿佛追著清晨爽利的風(fēng)撫摸上我的臉，令我更迷茫了幾分，把他的問題徹底放逐九霄云外。他倒耐心地又問：“如果是你，會怎么裝？”
“啊！”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便開玩笑般隨口胡謅道，“裝傻唄。”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像逗狗似的伸手掃動我頭頂?shù)陌l(fā)，笑容迎光越發(fā)燦爛，連低沉好聽的嗓音里也有掩不住的笑意：“嗯，至少你不用擔(dān)心穿幫。”
吞進(jìn)他的話，消化掉話中的含義，再反芻出合理的反應(yīng)前后不過幾秒鐘，等我緊接著揚(yáng)聲辯白“我不傻，我是真聰明”時，他已經(jīng)賞我個翩翩修長背影，自個兒前行而去。
更可氣的是，因?yàn)樗�，我還平白錯過了姚粲和崔老師精彩絕倫的對手戲。此時兩人以看“動物園里的猴子突然會講人話了，講的還是全世界都在學(xué)的中國話”似的怪異表情就那么大搖大擺地從我身邊并行走過。對我的智商的懷疑等同于對我的人格的侮辱，我沖三人的后背毫不遲疑地豎了根中指，堅(jiān)定不移地默默告訴自己：天才總是特別寂寞。
今天運(yùn)氣不錯，開往公園的公交車上沒幾個乘客，靠后門的那片座位幾乎全空著。姚粲一人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明擺著想要和崔老師并肩同坐拉近距離。別的沒有至少還有眼力見的我非常自覺地往她前一排的座位行進(jìn)。
孰料她探過身子，伸手拉我的胳膊，我一個踉蹌狠狠被扯進(jìn)她身旁的座位。她手上動作野蠻，臉上卻笑容高掛，撅起嘴，撒嬌似的打著椒鹽味臺灣腔說：“你陪我坐了啦！”
一身原生態(tài)還敢裝嗲，我忍不住腰頭肥肉發(fā)癢，像有人拿癢癢撓搔我一樣渾身難受，真恨不得把她折成兩半丟出窗外。兩位男士顯然比我抗“惡”能力強(qiáng)，視而不見地坐在我們前面的位置。
我直視正前方，將夏亦揚(yáng)覆滿烏發(fā)的后腦勺看了又看，除了比較圓也沒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嘛！要比后腦勺，咱崔老師的利落板寸頭也不差。
此時倆不分伯仲的腦袋微微向中間靠攏，兩位腦袋的主人正低聲聊得起勁兒，無奈汽車轟鳴聲太大，我一點(diǎn)也聽不清他們在聊什么。
越聽不到越好奇，這是人性偷窺欲在作祟。我忍不住前傾身子試圖更接近話題中心，剛側(cè)耳過去，瞥見姚粲也擺著副與我如出一轍的姿勢大肆偷聽。四目相對，我倆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我拉她靠回椅背，附耳問：“你剛才怎么跟崔老師解釋的？”
她撇撇嘴，滿不在乎地敷衍道：“照實(shí)說唄。”
我質(zhì)疑地緊盯她游移的大眼睛不放，她極不自然地偏頭望向窗外，再轉(zhuǎn)回來時臉上開出朵名為“諂媚”的花，
“我還說那句話是你看愛情動作片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我僅借鑒而已。”
什么？明明是你自己的觀后感，怎么全扣我頭上了！扳回一城也不帶落井下石的呀！
不廢話，我一雙手毫不憐惜地愛撫上她的美麗小細(xì)脖：“有你這么齷齪的嗎！”
不過做個樣子以示憤怒，她竟真跟被鎖喉不能呼吸一樣，啞著嗓子叫喚：“AFriendinneedisafriendindeed.”
公共場合真怕她太過于浮夸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收回手，狠狠道：“甭拽英文，講人話！”
她捂著自己的脖子夸張地咳了幾聲，恬不知恥地說：“一輩子就學(xué)了這么一句拿得出手的，能用還不趕緊用！你聽不懂？朋友，就是關(guān)鍵時刻用來出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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