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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姚粲瘋了,翻箱倒柜試衣服,搔首弄姿攆著問我好不好看。我要敢顯出丁點兒敷衍不耐煩,她立馬倒打一耙,痛斥我先斬后奏,沒事先征求她的意見。
  
  她第七次穿上同一條水藍(lán)色露肩小針織衫在我面前打轉(zhuǎn),把大圓領(lǐng)子拉高又扯低數(shù)次,彷徨于小露性感還是悶騷裝純之間時,不忘叮囑道:“等我把崔老師迷得神魂顛倒之后,你記得自覺閃遠(yuǎn)點,知道嗎?”
  
  我點頭如搗蒜,忙不迭稱贊她魅力無邊、所向披靡。
  
  當(dāng)一個女人為即將到來的約會而沉浸于美在云端、身在天堂的興奮喜悅中時,我總不能殘忍地?fù)?jù)實告知到時其實是“三人行,還有我?guī)?rdquo;的奇妙組合來敗她的興,推她由天堂入煉獄吧。
  
  再說,我和岳表妹的親戚關(guān)系姚粲并不知情,至于由岳表妹引發(fā)的一系列事件我只認(rèn)為是“雁過無痕”的意外事件。和夏亦揚的事我也覺得不過是因此偶然交錯,之后不可能再有交集,便沒和她細(xì)說講明,誰曉得還能有后續(xù)發(fā)展。
  
  約會一天不到,我一天不能從試衣煎熬中解脫出來。從自己的衣服試到整個宿舍的她還不過癮,又拉我到商場里挨個牌子試。得虧我們都是臉皮厚的主兒,不然光吃導(dǎo)購小姐的白眼和臉色,就夠我們翻飽嗝消化好幾頓。
  
  終于,在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之久的周末清晨,我們沐浴著朝陽,“橫空出世”于學(xué)校大門。
  
  試來試去,我不明白姚粲為什么最后執(zhí)意要穿一條長裙。一條蕾絲花邊和小碎花、從脖領(lǐng)口一直武裝到腳踝又混搭民族風(fēng)的曳地長裙呀,配上她那兩條又長又粗的油黑大麻花辮,整個一村里的小芳姑娘嘛!
  
  我忍住避開二里地開外的沖動,努力只看著她唯一沒被摧殘過的臉,苦口婆心地提醒:“姚粲,你確定不用回去再換一身正常點的?你這個也太……太原生態(tài)了吧?”
  
  “不換!”她決口否定,嗔我道,“你懂什么?我這叫返璞歸真、純真圣潔。本來他對我的第一印象就夠差的了,我再不出絕招扳回一城,怎么行!”
  
  說起姚粲和崔老師的初次見面,我承認(rèn)姚粲很悲催。那時我們才剛進(jìn)校,尚處在“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后高三狀態(tài),積極踴躍上自習(xí)。某日,崔老師給我一本他的舊筆記本,讓我?guī)兔φ甲H吮咀影舶卜(wěn)穩(wěn)地躺在桌面上,姚粲偏偏手欠,要拿去看。看看也就算了,非得更手欠地在筆記本封皮上那句“眾里尋她千百度”后面添上一句——


  
  慕然回首,那人卻早已不是處。
  
  她正揚著筆記本猥瑣兮兮地自顧自抿嘴偷笑,崔老師進(jìn)來了。平時多慈眉善目一學(xué)長啊,愣是給了第一次見面的姚粲整整一天的臭臉。自作孽不可活,最要命的是姚粲不知搭錯了哪根線,晚上竟扭扭捏捏地對我講她極其待見咱崔老師,非他不愛。我問她為什么,她說還沒誰敢這么不稀罕她過呢。我說你這不是犯賤嘛,她不屑地一挑眉毛,愛情本就不分貴賤。
  
  直到今日,我依然記得她說話時的那雙眼睛里閃耀的璀璨流光、那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那手舞足蹈也不足以表達(dá)她如獲至寶般的雀躍?粗,我驚覺原來這就是思春情緒、少女情懷呀,果然讓人煥發(fā)異彩,不同往日。
  
  好比現(xiàn)在,她真的是徹頭徹尾、從里到外的不同往日。
  
  站在不走尋常路的姚粲身邊,回頭率百分之百,我深感壓力巨大。好在她的手機適時地響了,我企圖不動聲色地挪開半步,故作不認(rèn)識此村姑,她一下挽住我的胳膊把我牢牢固定在身邊,眼神威脅我不準(zhǔn)亂跑后接通了電話。
  
  沒講兩句,她松開鉗制住我的手捂著手機話筒,一臉郁悶,聲如蚊蠅地對我說:“我一高中死黨,被去日本留學(xué)的男友甩了,正哭得傷心欲絕呢。”

  
  她轉(zhuǎn)過身走到一邊,對手機里講了句長篇大論前的經(jīng)典開場白:“你別哭,先聽我說……”
  
  我看看表,估計她這一通說服教育得持續(xù)段時間,索性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慢慢等。我托著腮幫子數(shù)單位時間內(nèi),校門口的人口流量來打發(fā)無聊,并決定以夏亦揚的出現(xiàn)所代表的數(shù)字來作為我今天的幸運數(shù)字。才打定主意,不過數(shù)到二,夏亦揚和崔老師的身影便齊齊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他們低頭并肩走在一起,似乎正聊得起勁。什么時候這倆人這么熟絡(luò)了?
  
  站起身拍拍屁股,我招手向他們打招呼,夏亦揚像有預(yù)感似的抬起頭。他今天穿得很休閑,活力十足又帥氣不減。逆光而來的他步伐穩(wěn)健,透著股凡事皆我掌握的自信勁兒,確實挺迷人。我看得別不開眼,下意識地朝他咧嘴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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