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在线免费看_2021午夜国产精品福利_国产视频精品视频_1024cl地址一地址二地址三2019

用戶名:
密碼:
當前位置:圖書頻道 > 綜合其他 > 莊子的享受:莊子內(nèi)篇個性解讀 > 第 2 章 壹•偉大的展翅與逍遙的寢臥——逍遙游
第4節(jié) 莊子與自己抬杠嗎上篇

  人們指出,莊子不是沒有自相矛盾的悖論:他一方面主張不辯不爭,一方面又不停地既辯且爭。他一方面主張形若槁木,心如死灰,叫做坐忘——坐在那兒就把世界把外物也把自己忘光了;一方面汪洋恣肆、華美俏麗、巧辯雄辭(我?guī)缀跻f他是巧言令色了),張揚個性,宣揚自我,滔滔不絕。
  
  這樣的文字不可能是在槁木死灰的狀態(tài)下寫出來的,而只可能是在興奮自得、擺平萬物,越說越對、高昂激揚、甚至是巔峰狀態(tài)下講說與論述的。
  
  他一方面主張鄙名薄利,一方面著書立說,洋洋灑灑,堪稱得意忘形,包括得意忘形的原意(非貶義)——得其“意”而忘其“形”,正如我們說的得意忘言、神似而非形似、領(lǐng)會精神而不是拘泥條文一樣,是一種高級的精神活動狀態(tài),同時也包括貶義,即得意而有所失態(tài),其實這樣說也貶不到哪里去,一個人不論多么偉大,總有得意而手舞足蹈、如醉如癡、乃至略顯猖狂之時;一方面大講齊物,一方面又猛批成心(偏見、定勢等),如果物真齊了,齊物與聚訟紛紜之間,逍遙與不逍遙、成心與無成心、偏見與無偏見、虛靜與浮躁之間,又有什么不可齊而一之、大而化之的?
  
  就以我們前面講的莊子的拒絕世俗、超越了再超越來說,許由、藐姑射山仙人、楚狂接輿(李白詩:“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都極端嘲笑修齊治平的理想,否定入世入仕立德立功立言的理想,但莊子為什么又寫《應(yīng)帝王》一章,討論他的帝王烏托邦之大道呢?是不是更應(yīng)該寫一章非帝王、無帝王、至少是忘帝王呢?


  
  李白若真是楚狂接輿之精神上的朋友,就不該有那些“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吶喊與“章臺走馬著金鞭”之牛皮追憶啦!
  
  其實這樣的悖論不僅莊子有,一切全稱肯定、全稱否定的命題,都是有悖論的。你什么都肯定,那么對于否定你肯定不肯定?你什么都否定,那么對您的否定本身否定不否定?你用正數(shù)去乘負數(shù),得出來的數(shù)能不是負數(shù)即非正數(shù)嗎?你用負數(shù)去乘負數(shù),得出來的數(shù)能不是正數(shù)即非負數(shù)嗎?負負得正,負正得負,這本身就是悖論啊。
  
  你宣稱不相信一切已有的知識結(jié)論,那么你自己的這個不相信,能不能被相信呢?
  
  叔本華說,讀書就是讓別人將你的頭腦變成他的運動場,魯迅便說,你聽了他的話,就是讓叔本華將你的頭腦變成了他的運動場。
  
  再如我們說任何理論都可能過時,那么“可能過時”這一判斷本身何時會過時呢?當這個判斷過時以后,是不是“都會過時的判斷”、應(yīng)該被某種判斷將永恒不變、永不過時、認識終結(jié)、真理停止的判斷所替代呢?這不是很可怖嗎?
  
  其實數(shù)學家對于悖論的研究更認真也更精確。例如羅素悖論:一個理發(fā)師宣稱他只給“不給自己理發(fā)的人”理發(fā),那么他該不該給自己理發(fā)?給自己理的話,自己就不符合自己設(shè)定的理發(fā)條件;不給自己理的話,自己就符合給自己理的條件。羅素的這個悖論發(fā)現(xiàn)甚至動搖了康托爾的關(guān)于無窮大的實有性的理論:過去人們認為無窮大是一個趨勢而非實存,但康托爾認為一切數(shù)的集合就是無窮大。羅素問,這樣的集合本身是否也要求無窮大這個實有數(shù)本身參加呢?


  
  再比如說謊悖論,這是很有名的說法:當一個人宣稱自己說的一切都是謊言的時候,“我言皆謊”四字是謊言還是真實的話呢?
  
  我早就讀過關(guān)于聰明人戰(zhàn)勝暴君的故事:一位暴君規(guī)定,任何外鄉(xiāng)人到他這里都要回答“他來做什么”的提問,如果回答的是實話,他會被燒死,如果回答謊話,他會被淹死。這天來了一個智者,他答說我是來被淹死的,暴君將無法處置他。你燒死他,證明他是在說謊,你本應(yīng)淹死他的。你淹死他,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你本應(yīng)燒死他的。
  
  這是認識的一個難題,也正是認識、思維、辯論的一個巨大魅力。你不可能絕對化,絕對化包括將相對主義絕對化,其結(jié)果是破綻百出。你不能默不作聲,默不做聲與其說是代表智慧不如說是代表你壓根不存在,包括你的沉默也不存在。你不能滔滔不絕,滔滔不絕只能使你的議論與文字貶值。你不能絕對地脫離世俗,精英意識發(fā)展到吹噓膨脹、識普通人為草芥的地步,你就是十足的討嫌可笑,如果不說你是大言欺世的騙子的話,同樣,你不能絕對地與世俗同流合污,等等。
  
  老子已經(jīng)有這樣的悖論,他一方面講“失道而后德”,認為道德規(guī)范是丟掉了自然而然的大道后的人為的代用品,一代用就可能假冒偽劣;另一方面他又時而從正面的意義上講德。如“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含德之厚,比于赤子”,等等。當然你可以說,老子認可的德與他要否定的德是兩種不同的德,但是老子又如何有根據(jù)認定旁人說的德不是應(yīng)該認同的德,而只有他說的德才德得不得了呢。


  
  再往下: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
  
  惠子即惠施,常常在《莊子》一書中被樹為對立面,可能事出有因,也可能只是行文的需要,莊子常常虛構(gòu)各種實有的人物包括仲尼(孔子)、顏回……的并不存在的故事、事跡以及一些其實并不存在的人物。這里的惠子也很善于辭令。他說魏王給了他一粒大葫蘆種子,種出來,結(jié)了一個大葫蘆,容積達到五石。(按,經(jīng)查網(wǎng)絡(luò),先秦至唐,一石等于一斛,折合六千毫升,或謂可容水一百二十斤。)五石,容量是三萬毫升。嚇死人了。
  
  故而惠子說,這樣的大瓠,用它來盛水,它的堅韌與承受力根本舉不起這么多水(六百斤嘛)。把它分成兩瓣做瓢,沒有什么東西需要用這么大的瓢來裝來盛。這樣的大葫蘆實無用處,我只好把它打碎拋棄掉。
  
  惠子就是這樣譏刺莊子的大而玄的高論的。
  
  莊子怎么辦呢?他的回答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壓惠子一頭:
  
  莊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為事。
  
  客聞之,請買其方以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不過數(shù)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zhàn),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則所用之異也。”
  
  莊子的答辯仍然是文學性、寓言性的。他說您也太不會用大物件、大道理啦。這就像宋人有用秘方制作的潤膚藥品,這種藥用了,手就不會皴裂,于是那里的人得以世世代代地從事洗衣業(yè),因為他們不怕手因洗衣過度受刺激而皴裂。對于那里的人來說,潤膚良藥意味著可以世世代代地做洗衣從業(yè)人員。
  
  有個外來者,聽說此事,出價“百金”(一百兩或一百錁黃金吧?)購買這個秘方——知識產(chǎn)權(quán)。宋人商量,我們洗衣,年收入不過數(shù)金,是個位數(shù)字,現(xiàn)在一家伙就得到了三位數(shù)字,值!成交吧!此人獲得秘方后找到了吳王,吳王讓他帶領(lǐng)吳軍攻打越國,越國多水,打仗就要水戰(zhàn),吳軍打勝了,原因之一在于他們沒有因為水戰(zhàn)而弄皴了手(不裂手就能戰(zhàn)勝,是不是也有點小兒科)。此人乃獲封賞,裂土封侯。你瞧,秘方在他這里,他就直上青云,被賞封為貴族。而在宋人那里,最多只是用來洗衣服。這就看你會不會大材大用乃至小材大用啦。
  
  這一段絕妙的文字與故事,前半段關(guān)于護膚藥品的小用洴澼——洗衣與如何大用——成為戰(zhàn)地后勤預(yù)防類藥物、變成軍用物資,寫得有論辯力,但是太實在了,反而不可信。裂地封侯與繼續(xù)浣洗的對比,用莊學觀點看相當庸俗,這干脆是企業(yè)管理商業(yè)盈利的計較。其實按照莊學觀點,應(yīng)該嘲罵那位將護膚劑賣于軍事用途的人,應(yīng)該寫他的不得善終;同時應(yīng)該歌頌的是那些安于漂洗的安時順命的勞動人民。他們完全符合棲只求一枝,飲只求一腹的大道。時至今日,從審美與環(huán)保即守護大地的觀點看,用于洗衣也比用于作戰(zhàn)好得多。
  
  “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這是全書的亮點之一,你既然有大瓠,何不以五石之瓠做成大樽,浮于江湖,善哉,壯哉,美哉,妙哉,悲哉!你怎么還會為大瓠無用而發(fā)愁?你未免太死心眼兒了(心眼讓蓬草給堵死了)吧?
  
  莊子的想象力當然遠遠超過了向他發(fā)難的惠施。但惠施談的是實用,是操作性概念,而莊子談的是想象,是浪漫性抒情。雖然此情闊大張揚,無邊無際,優(yōu)哉游哉,其樂何如,以浪漫辯務(wù)實,仍會有詭辯的嫌疑。浮于江湖,偶一為之或有可能,將之視為大瓠的用途,技術(shù)性問題恐怕太多;葑右呀(jīng)預(yù)設(shè),大瓠脆而不堅,舀不起那么多水,難道就經(jīng)得住一兩個活人?它能保證浮游于江湖的首要要求——安全嗎?也許莊子有很好的水性?楚文化嘛,楚地人不像北方人那樣多為旱鴨子。水性不好的人不可能想象這種浮于江湖的辦法。
  
  它還使我想起后世李白所寫“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fā)弄扁舟”。李白頗受莊子的影響,自由、逍遙、孤獨、空茫,接近于消失在地平線上。這又怎么能不讓人為莊周與李白而感到悲涼呢?
  
  然而很美。用粉絲們對張愛玲的說法,叫做“凄美”。浮游江湖的閱讀審美性能,大大超越了思辨功能,更不具備實踐性。它同樣是哲學為人類的困境尋找答案的無力與美麗的空話果實。正如王國維感嘆——“世上的哲學,可愛的多不可信,可信的多不可愛”,說大瓠無用,可信,但不可愛。乘瓠浮游也好,散發(fā)弄扁舟也好,可愛,不可信。是想象中的水中月夢中花,不是真實的月與花。
  
  順便說一下,只是浮于江湖,卻沒有提浮于滄海、浮于太空。畢竟是幾千年前的生產(chǎn)力啊,人類諸君,雖然是以有涯逐無涯,殆矣,危險得很,但諸君的努力也還是有進步有趣味有價值,即值得“逐”一“逐”的啊。
  
  下面一段也達到了文章的極致、說理的極致,令人贊嘆而又欷歔,欽佩而又傷痛不已。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請自覺遵守互聯(lián)網(wǎng)相關(guān)的政策法規(guī),嚴禁發(fā)布色情、暴力、反動的言論。
評價:
表情:
用戶名: 密碼: 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