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放慢你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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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本和柳生是日本近代的著名劍客，宮本是柳生的師父。
柳生在拜師學(xué)藝時，曾經(jīng)急切地問宮本：“師父，依你看，憑我的條件，需要練多久才能成為一流的劍客？”
宮本答道：“至少要十年！”
柳生一聽這話更著急了，又問：“十年的時間太久了，如果我能加倍苦練，那么需要多久可以成為一流的劍客？”
宮本回答說：“那就需要二十年了！”
聽了師父的話，柳生一臉疑惑，又接著問：“假如我再利用晚上的時間，夜以繼日地苦練，那么多久可以成為一流的劍客呢？”
宮本答道：“那你只會勞累而亡，無法成為一流的劍客。”
柳生覺得師父的說法太矛盾了，就問宮本：“師父，為什么我越是努力練劍，成為一流劍客的時間反而越長呢？”
宮本回答：“要當(dāng)一流劍客的先決條件，就是必須永遠(yuǎn)保留一只眼睛注視自己，不斷地反省。如果你的兩只眼睛都緊緊盯著那一流劍客的招牌，哪里還有眼睛注視自己呢？”
聽了師父的話，原本就聰慧的柳生忽然開竅了，照著宮本的要求去做，終于成為一名一流的劍客。
欲速則不達(dá)，這是當(dāng)年孔子對弟子子夏說的話。子夏是孔子的學(xué)生，有一年，子夏被派到莒父（地名，現(xiàn)山東省莒縣）去做地方官。臨走的時候，他專門去拜別老師，向老師請教治理之方�？鬃痈酉恼f：治理一個地方，是一件非常復(fù)雜的事情。但是只要抓住根本，也就很簡單了。臨走時，孔子再三囑咐子夏：“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dá)；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子夏去上任了，這句話也成了諺語。但是，即便是有很多人知道這句話，在做事的時候，卻很難能做到。尤其是現(xiàn)代社會，每個人都跟上足了發(fā)條的鬧鐘似的，滴滴答答每一秒都走得匆忙，無暇顧及除了目標(biāo)之外的其他事物。就如同上面故事中的柳生一樣，兩只眼睛都緊盯著一流劍客的招牌，根本無法去反思，去考慮問題。有時候，如果能放慢腳步，細(xì)細(xì)體會人生，或許會有別樣的收獲。
小的時候，我的父母經(jīng)常在吃飯的時候催促我快點吃。因為要抓緊時間去上學(xué)，或者寫作業(yè)，或者做其他的事情。后來外出讀書，和同學(xué)一起到食堂吃飯，我的速度也是最快的，經(jīng)常是他們吃到一半，我的飯就已經(jīng)吃完了。后來工作，認(rèn)識了一個朋友，她是個美食家，很懂得美食，也很會做菜。有次去她家蹭飯，我同樣速度很快就吃飽了。她看著我的碗，問我：“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我立馬回答：“沒有啊，菜的味道很好。”
她又問：“那為什么你吃這么快，都沒有好好品嘗一下？”
我當(dāng)時有點愣住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飯菜，是要慢慢品嘗的。
朋友很詳細(xì)地告訴我，米，是東北出的，放入電飯煲之前先要冷水泡半個小時，蒸好后燜十分鐘，米里蘊含的香味才會散發(fā)得恰到好處。然后，她又細(xì)細(xì)地給我講解了每一道菜的做法，時令的新鮮蔬菜、搭配相得益彰的材料，或烹或炒，或炸或燉，刀法要講究，火候要講究，調(diào)味料要講究，就連做菜的先后順序都要講究，而這一切，在這之前我聞所未聞。
最后，她感嘆道：“我用心地做了這么好的菜給你，而你卻狼吞虎咽，真是浪費了這些菜的好滋味啊。”
而我曾經(jīng)浪費的，又豈止這些飯菜的好滋味��！
從那之后，我學(xué)會了放慢吃飯的速度，品嘗飯菜，細(xì)細(xì)嚼，慢慢咽。有時，我覺得自己品嘗的仿佛不完全是飯菜的滋味，還有人生被放慢了的時光的味道。
而在我的周邊，同樣如我一般講求速度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有個朋友是做文字工作的，我一直覺得她做事從容有度，不管截稿的時間怎樣緊迫，她都能提前拿出作品，從不拖欠。但是一次聊天的時候，她告訴我，每次臨近截稿日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她就開始著急，總擔(dān)心無法按時完成，每天夜里都睡不好。結(jié)果，休息時間不夠，寫作的時候更加焦慮，有段時間甚至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她說：“我明白，這種行為有點像強迫癥——強迫一切事件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圍之內(nèi)。所以，我一直擔(dān)心我沒有好的作品創(chuàng)造出來，因為好的作品，是需要好的心態(tài)去醞釀的。比如，把生活的腳步慢下來。”
我對此有很強的同感。因為我周邊的很多人，他們的口頭禪是：快點啊，馬上就要出發(fā)了，馬上就要開會了，馬上就要……有時候越是忙，越是著急，越是出錯，越是暈頭轉(zhuǎn)向。
不由想起這樣一個故事：有個人在水池中見到黃金，心里直呼：“有金子！有金子！”于是立刻進(jìn)入水池中找金子，找了老半天，一身疲累卻一無所獲，只好離開池子，又舍不得走掉，就坐在旁邊休息。
不一會兒，池水逐漸平靜清澈，金子的影像又浮現(xiàn)出來，他又趕緊踏入水池中，攪和池水，不想依舊一無所獲。
他的父親來找他，問他：“你在做什么，為什么看起來這么疲憊？”
“我看見水中有金子，在水池中攪和了半天卻一無所得，因此十分疲憊。”這人跟父親說。
父親耐心地等池子重新安靜下來，觀察池中的金子，他仔細(xì)查看了一番，又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最后笑著說：“這是金子的倒影，一定是飛鳥將金子銜到旁邊這棵樹的枝頭，才會將影子倒映在水中。”
他聽從父親的話，爬到樹上，果然找到了金子。
渾濁的池子，猶如渾濁的人心。在紛繁蕪雜的人世中，我們過于焦慮一些還沒有發(fā)生的事，為了無謂的目標(biāo)奔走著，忙碌著。然而，生活是需要細(xì)心體察的，人也需要經(jīng)常停下來自觀、反省。盲目地往前走，有時候反而會失了方向，因為人心會被渾濁的世事埋沒，我們須安靜地等待，等一切都沉淀下來，才能看清真正的自我。
黎巴嫩著名的詩人紀(jì)伯倫曾經(jīng)感嘆：我們已經(jīng)走得太遠(yuǎn)，以至于忘記了為什么出發(fā)�，F(xiàn)代城市的節(jié)奏都很快，上班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快節(jié)奏的工作旋律中奔忙，否則就會在激烈的競爭中被淘汰。即便是回到家里，也要為各種瑣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吃穿住行，樣樣都需要擠出時間打理。生命的狀態(tài)就好比一根繃緊的弦，稍一松懈便無法出聲。有人曾半開玩笑說：生活就像一張大網(wǎng)，我們不是坐在網(wǎng)上覓食的蜘蛛，而是被困住的蟲子。徒勞掙扎，都是無意義的忙碌。
是不是只有忙碌，我們就能使生活變得有意義？曾有人這樣解釋“忙”這個字，說忙字左邊是心，右邊是亡，沒有思考的忙碌，就是死路一條。我很喜歡這個解釋，確實，生活需要思考，才能明白生命的最終意義。而要思考，我們就必須放慢腳步，讓自己身心沉淀，以寧靜對抗浮躁，以生命的質(zhì)量對抗生命的重量。若能做到如此，生命就具有了可屈可折的彈性，外在的壓力，也可以轉(zhuǎn)化為前進(jìn)的動力。而不至于讓生活一直負(fù)重，重到承擔(dān)不起。
《新周刊》有次調(diào)查，居然評出了“中國人欲望榜”，在給出的調(diào)查項目中，位居榜首的一項是“更多的錢”，其次才是環(huán)游全世界”。在欲望條目中，“開名車”、“住別墅”、“中大獎”等功利性條目遠(yuǎn)比非功利性條目多。而據(jù)《中國青年報》一項調(diào)查顯示，84.0%的受訪者確信自己生活在一個“加急時代”，71.6%的人認(rèn)為自己正處于生命中“沖得最快”的階段。看到這些數(shù)字，我不禁有些驚心，為何這樣多的人都在以奔跑的速度前進(jìn)，又有哪些人在享受生命？思考生命？
泰國有個城市，清邁，有“北國玫瑰”的雅稱。它是泰國第二大城市，而且是泰國北部的政治、經(jīng)濟(jì)中心。但是那里的人們生活節(jié)奏緩慢，連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氣定神閑的。這里的氣氛安詳，靜謐，是個能讓旅行的人放慢腳步的城市。這是一個廟宇之城，光是寺廟就有三百多座，來這里旅行的人們，即便是在路上隨意行走，抬眼低頭，都能看到讓人無限眷戀的美景。在這個充滿鮮花與美女的城市，隨地都是美景和花園，就連居民房都溫馨別致，古樸自然，在花叢之中，連小鳥都是不怕人的，隨意安居。
有人說，在清邁這個地方，需要多住些時日，才能讀出它的味道。因為過不了幾日，人的心就會隨著這個城市的節(jié)奏慢下來。在這個曾經(jīng)是古蘭納王朝的首都的城市，隨意可以看見飛檐斗拱、金光燦燦的佛塔。每座寺廟都不需要門票，來來去去虔誠的香客，也是這個城市另一道風(fēng)景。
在這個以佛教著稱的城市，它的腳步也是佛的腳步，緩慢，但是每一步都走得安詳，走得歡喜，走得心底澄亮。
其實，萬事萬物都有其自身規(guī)律，四季輪回，月盈月缺，春華秋實，等等，世界總在以它自己的速度和姿態(tài)緩慢運行，不管有什么樣的情況出現(xiàn)，它的旋律是不會改變的。而在匆忙中奔波的人們，也希望你們把自己的腳步慢下來，目標(biāo)不是目的，是因為過程的存在，才使得追尋有了意義。珍貴的東西總是需要時間去孕育的，譬如花朵，不會在一夕之間就孕育出花朵，即使綻放的過程，也是緩慢的，如此，一切才顯得那么美麗�？觳蜁r代，一切都讓人的器官變得麻木了，只有把腳步慢下來，才能讓自己在思考中驚醒，同時也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東西迷了心智，我們又錯過了多少美景。
生命是在時間的長河里延續(xù)，但是，時間并不完全就是生命。時間是生命給自己的禮物，利用好時間，而不被時間利用，放慢腳步，才能聆聽美妙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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