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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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和華娛簽了十年的賣身契。這十年里，我能接的所有工作都需要華娛的同意，其他的，就算是出去擺攤，假如真的追究起來也算是違約。沒有華娛的點頭，我甚至也不能戀愛，不能結(jié)婚，否則，我將面臨的就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的違約金。
我掌摑許靜盈的新聞，在這短短兩天的時間里被炒得天翻地覆。當(dāng)初在“花滿枝丫”最后的冠亞季軍角逐的時候，一度有傳出華娛高層想把冠軍給許靜盈的消息，曾在其他兩位選手的粉絲中引起很激烈的罵聲，還傳出了許靜盈被華娛高層包養(yǎng)的緋聞。雖然這事后來不了了之，許靜盈只拿了個季軍，但是后來華娛又力捧許靜盈，似乎又坐實了包養(yǎng)緋聞，所以冠亞軍兩人的粉絲是很看不上許靜盈的。
那天早上撲浪網(wǎng)的新聞一出，這群粉絲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起來，本著“敵人的敵人便是我們的朋友”的最高原則，她們一瞬之間全都暫時性地成了我的粉絲，紛紛在網(wǎng)上留言大肆辱罵許靜盈，造成的影響相當(dāng)惡劣。阿Mo不說，我也料得到許靜盈絕不會輕易放過我。
現(xiàn)在我是被處罰停工一年，那么明天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變成兩年、三年，甚至更久？那么這一段時間里，我何以為生？
我不是梁洛施，不會有大富豪肯為我一擲千金贖身，也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我只有一個常年纏綿在病榻，自顧不暇的媽媽�；蛟S我真的應(yīng)該接受阿Mo的勸告，姓卓的肯跟我玩，這對我來說的的確確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不行。
只要我一想起媽媽，一想起當(dāng)初她聽說我要進(jìn)娛樂圈的時候那種絕望的眼神和聲嘶力竭的哭喊，我就沒有辦法。我向她保證過，我會潔身自好，會堅守我的底線，我不能對她出爾反爾。有那么一瞬間，我后悔了，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走上這條不歸路�；蛟S我應(yīng)該腳踏實地地去找一份工作，掙的薪資雖然微薄，起碼安心。
但后悔已經(jīng)沒有用了。
“喂！”翹翹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夏薇，你干嗎呢，魂不守舍的。”她手里拎著個大袋子，一看就是趕著去上通告。
沒等我回答，翹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唉，別為那事煩心了。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只能面對，說不定過段時間事情淡下去，阿Mo能私下給你接點活兒。”
我本來還想著編什么借口敷衍她，這下倒也還省事了，順便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上通告去呀？”
翹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可不，一個外景節(jié)目，要穿三點式泳裝，煩死了。不過也只有這種節(jié)目才會找我，有什么辦法，誰叫我不紅呢。”她一臉坦然語氣卻很無奈，又看了看表，“哎，還有點時間，不如我請你吃冰激凌吧，走，快點！”說完拉著我就朝電梯跑去。
還沒跑到電梯，就聽見電梯門“叮”的一聲。翹翹急忙加快了腳步拉著我就朝電梯沖去，當(dāng)我們看到許靜盈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剎車了，翹翹一個踉蹌，撞在許靜盈的身上。
“對……”翹翹的對不起都還沒說出來，“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就已經(jīng)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當(dāng)時就蒙了。
臉上火辣辣地疼，一邊心想這許靜盈下手可真夠狠的，比起她我那一巴掌的力道簡直就跟撓癢癢似的，一邊又琢磨，撞到她身上的那個也不是我呀，她憑什么打我？
翹翹也蒙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許靜盈，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反倒是許靜盈，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賤人。”
這“賤人”兩字，我想應(yīng)該是在罵我。這幾天她被那條新聞纏得脫不開身，當(dāng)初選秀時候的種種傳聞又浮上了水面。也是，“花滿枝丫”結(jié)束之后，明明是季軍卻受到了華娛的力捧，冠軍楊婧和亞軍陳英英反而跟銷聲匿跡了似的，她們的那幫粉絲正憋著氣呢，逮著這天賜良機就算她們想放過，楊婧和陳英英兩人的經(jīng)紀(jì)人也不會讓她們放過�，F(xiàn)在，許靜盈怕是恨我恨得牙癢癢了。
我自知沒能耐跟她斗，上次的事情實在是我沖昏了頭腦，于是拉了拉翹翹的衣服：“我們走吧。”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你站住。”許靜盈往前一步橫在我面前，那小下巴一仰，她本來就比我高一個頭，這樣一來我只能看見兩個漆黑的鼻孔。
翹翹見狀，急忙道歉：“對不起，靜盈姐，是我撞的你，不關(guān)夏薇的事……”
許靜盈看都沒看她一眼，矛頭直指我而來：“怎么？之前不還氣勢洶洶要我給你一個交代嗎？今天怎么就跟縮頭烏龜似的見了我就躲？哦，我差點忘了，公司已經(jīng)出了處罰通告，停你一年的工。”她的嗓門不小，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圍觀，一個個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竊竊私語，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我覺得很難堪。如果現(xiàn)在地上有條縫，我真愿意鉆進(jìn)去，可惜別說是沒有縫，就算有，許靜盈也會拿水泥給它堵上了。她逮著這個教訓(xùn)我的機會，當(dāng)然不會放過，殺雞儆猴，她的主要目的倒不僅在我，還在給周圍的人一個下馬威，知道她許靜盈是不好惹的。
“自不量力，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居然敢跟我爭？楊婧和陳英英都不是我的對手，你一個二十強都沒進(jìn)的小角色，你有什么資格跟我爭？上次看Show你還聯(lián)合周婷婷那個老女人給我難堪，怎么，這次你被罰，那個老女人怎么不出來救場？”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掛著嘲笑，有一種讓我等鼠輩難以直視的氣場。
我在心里回了一句“明明是你想借我給周婷婷難堪結(jié)果被人反將一軍何苦把罪歸到我頭上”，但面子上卻是不敢的，因為我知道她只要再到岳總那兒吹吹風(fēng)，我很有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只能說：“上次不是……”
可許靜盈完全不聽我解釋：“不用解釋。林夏薇，你不要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今天我把話撂在這里，半個月之內(nèi)，不是你走，就是我走。”說完，她轉(zhuǎn)身踩著那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趾高氣揚地走了，留下我和翹翹站在那兒接受眾人同情的注目禮。
“夏薇……”翹翹拉了拉我的手，很是擔(dān)心，“對不起啊，我……”
我苦笑著搖搖頭：“不關(guān)你的事，她擺明了就是沖著我來，就算你沒撞她她也會發(fā)作的。”唉，看來我今年真的是犯小人，流年不利。我就想不通了，這件事擺明是許靜盈搶走我的戲理虧在先，我打了她一巴掌，情虧理不虧，她怎么能這么理直氣壯地裝得自己多無辜一樣呢？
“走吧。”我推了推翹翹，“時間不早了，冰激凌你就改日再請吧。”
翹翹擔(dān)憂地看了看我，最終還是勉強沖我笑了笑，進(jìn)了電梯�？墒�，我的心情卻無法再平靜了。
阿Mo的話，就跟復(fù)讀機似的在我的耳邊響了一遍又一遍：“許靜盈不會輕易放過你。”而就在剛才，許靜盈已經(jīng)親自證實了阿Mo的話。以我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了解，她固執(zhí)傲慢，不達(dá)目的不罷休，有的是心計和手段，她說要把我趕出這個圈子，絕對是說到做到。
十年，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女藝人，最美好的年紀(jì)不過這十年，我不能坐以待斃等著她毀掉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這十年！
我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卓皓。點頭答應(yīng)，最起碼能過得了眼前這一關(guān)，還能拿回角色，反將許靜盈一軍揚眉吐氣。只要一想到到時候許靜盈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是打從心眼里都要笑出來了�？�，要我拿自己的身體去換取這些，我真心做不到。
當(dāng)晚，我躺在床上，心情無比復(fù)雜。不久之前，我還在這張床上興奮得輾轉(zhuǎn)難眠，腦子里有時會揣摩劇本，設(shè)想著到時候自己該如何表演，有時會想象著日后接踵而來的工作，忙碌而快樂的自己，有時則會想象著自己帶著好多錢和好多禮物回家，見到媽媽的情景�？扇缃�，一切美好都不復(fù)存在了。我需要做出決定，一個艱難無比的決定。我無法抗拒名利的誘惑，但更無法說服自己越過自己的底線。點頭，可恥地活，活得風(fēng)光無限；搖頭，清白地死，死得悲慘凄涼。
我在這種惶恐中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醒了過來，匆忙梳洗了一下出門。
和卓皓見面的地點約在了華娛附近的“靜湖”咖啡館。這家咖啡館據(jù)說裝修得很有格調(diào)，好幾次我都聽見一些大牌藝人提起過，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去體驗一把所謂的格調(diào)。
因為是上午，咖啡館里的人并不多。我一進(jìn)門，柜臺后面的服務(wù)生就問：“是找卓少的吧？他在后面院子里。”我點頭微笑致謝，然后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后院的門。
“靜湖”的后院便是本市最大的人工湖靜湖，不得不說，這兒風(fēng)景真好。湖面上微波漣漪，湖邊上綠柳成蔭，假若不是那湖畔坐著的人大大破壞了我的心情，這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幅美麗的風(fēng)景畫。
我猶豫了片刻，走了過去。
“卓少，早上好。”有求于人，帶著十二萬分的客氣我打了招呼。姓卓的本來在看湖面的風(fēng)景，聽到我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那眉毛一挑，露出驚訝的表情來。我心里翻了個白眼想說：本來就是約好見面的，您這副驚訝的表情是在裝什么偶遇��！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臉上還是擺出十分虔誠的笑容來：“今天天氣真好！”
我自認(rèn)為這句話說得挺幽默風(fēng)趣挺能緩和氣氛的，可是姓卓的那冷冰冰的表情告訴我這真的只是我自認(rèn)為而已。我覺得有點尷尬，走過去在姓卓的對面坐下。
“找我有事？”姓卓的表情冷峻，好像我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甲，這真讓我懷疑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昨天那個聲稱答應(yīng)要包養(yǎng)我的人。
他都動了包養(yǎng)我的心思了，見到我好歹也色迷迷一下吧？當(dāng)然，現(xiàn)在不是計較他對我是什么態(tài)度的時候。我輕輕呼了一口氣，氣沉丹田正襟危坐。阿Mo曾經(jīng)跟我說過，像姓卓的這種有錢人最經(jīng)不得的大概就是女人的拒絕，那是讓他們很傷自尊的一件事情。其實我也想過，要是日后這件事情傳了出去，說卓少意圖包養(yǎng)一名不見經(jīng)傳的六線小藝人結(jié)果被人拒絕，那也實在是很丟他面子的一件事情。
所以我不得不慎重。
我醞釀了一會兒正打算開口，卻被姓卓的不耐煩地先發(fā)制人：“有什么事就說吧，我還有公務(wù)要辦。電影的事我已經(jīng)交代助理去辦，明天華娛就會接到通知。”
姓卓的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只稍稍在我身上停留了數(shù)秒，而且，是那種不屑的目光。
我見過他四次，雖然每一次他對我都沒什么好態(tài)度，但是也不至于是今天這種不屑的目光。雖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這種眼神徹底擊垮了我的心底最后一絲的猶豫。
“對不起，卓少。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那個戲，我不想要了。”說這話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姓卓的眉眼挑了一下，那種意外吃驚的神情，讓我心里有點小得意。但只是數(shù)秒，那吃驚的表情就消失不見了，卓皓往椅子上一靠，唇邊出現(xiàn)了今兒個早上第一抹微笑，至少是在我面前的第一抹微笑。
“哦？你看上別的戲了？”
我搖頭：“不是。”身側(cè)湖面微波粼粼，楊柳敷水紅鯉嬉戲，一脈歲月靜好的景象，但我想，等一會兒我打電話給阿Mo告訴他我已經(jīng)推掉了戲而且拒絕了卓少的“包養(yǎng)”，他大概把我扔進(jìn)這湖里淹死的心都有了。
“哦？”姓卓的顯然對此感興趣起來，“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卓少，我今天來找您，是想跟您說清楚，前天晚上的事是我喝醉了胡言亂語。好吧，雖然我心里可能也有那么一點點想法在，但是，對不起，卓少。我有我的底線，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越過這條底線。”我頓了頓，趁機觀察了一番卓皓的臉色，只見他依然春風(fēng)帶笑一臉平和，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我忽然好像有點明白，大概他剛才給我那副難看的臉色也是因為對前晚的事情后悔了但又礙于自己的面子不愿意出爾反爾吧，所以一聽我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嘴邊的笑都藏不住了。
唉，林夏薇啊林夏薇，你還緊張忐忑什么啊，人家根本巴不得你說“NO”呢！于是我鼓足勇氣把剩下的話說完：“那個，那件事，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吧？”但，話音未落，我已經(jīng)后悔了。
千不該萬不該，我不應(yīng)該低估了這些公子哥兒表里不一的能力，微笑不代表欣然同意，也有可能是鱷魚的眼淚。眼看著我把最后一個“吧”字吐了出來，對面那張笑臉一下子沉了下去，我心里咯噔一跳，想，壞了。
卓皓靠在沙發(fā)上，似笑非笑地睨著我，那神情讓我有點琢磨不透，心里不由得忐忑起來。剛剛明明看他一臉心情不錯的樣子，怎么這會兒又好像不太高興了？他祖上是川劇變臉大師吧，一張張臉換得那叫一個天衣無縫叫人措手不及�。∷摬粫娴膼佬叱膳�，然后讓華娛徹底雪藏我吧？
“那么，女主角，怎么樣？”他忽然一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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