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最后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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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想起要寫信了呢？葉子問出這話時，眼淚都在打轉(zhuǎn)了。
你們不是一直反對我打電話給他嗎？這樣，不打電話也能和他說話，挺好的呀。
想著祈說那話時的神情，眼淚永遠是違抗命令的現(xiàn)身。
祈的眼里，是天真對美好的想象，沒有一絲雜質(zhì)，看不到惡作劇時閃爍的狡詐和憤怒時的不顧一切，純潔的讓人忍不住有摧毀的意念！
葉子為祈的話哭了，淅瀝嘩啦的。祈不得以只好向葉子保證，這些信她不會讓良知道�？扇~子哭的更難過了，讓祈束手無策。
祈，如若是現(xiàn)在，你會明白了葉子哭的原由嗎？她是不忍你這傻瓜受苦呀——
我們看著祈的信由一疊變成一袋，由一袋發(fā)展成幾袋；輕閑時，一天會有兩封，繁忙的時候，就是熄燈了，她也會打著電筒趴在床上努力奮斗……我曾笑說，你高考那會兒也這么勤奮的話，別說一個區(qū)區(qū)二本，就是考個清華也不是問題。
祈說，高考那會兒，她光忙著制造事件去刺激良了。然后，某次意外，她真的把連良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給嚇到了。那次，良大概是心都蹦到心口了。
后來，漸漸的，祈又開始給良打電話。
這一次，只要聽到良的誹聞，她都會打電話去問個清楚。
良說祈，你干嘛都相信別人造謠，就不信我？那全是玩笑話，只有你會傻傻的相信。我可以保證，我和她們什么也沒有。
祈仍不能釋懷，卻淺淺笑開了。
祈分享著良的許多秘密和心情，包括當(dāng)初亞放棄重點高中的真相和他們分手的原因。原來，亞并沒有祈想象中的完美，她把良的兄弟都當(dāng)成了下人在使喚。
當(dāng)然，祈的心事也會告訴良。例如，她夢到良死了會哭醒，然后再次睡去時又重溫了之前的夢境，讓她一身冷汗到天明；例如，夢到堇每天半夜會偷偷去良的家，她會難過到窒息，因為，她從未踏足良的家方圓50米的范圍內(nèi)。
2006年的夏天，祈無疑是幸福的。良的陪伴，讓她在孤涼的新校區(qū)也笑意盈盈。
或許，毀滅前的景象總是太繁華，以至于讓人忘記了終會歸于無的現(xiàn)實。
8月7日，命運終于還是無情的把一切都打回原形。
那天，祈出了車禍。是汽車追尾事故，叔叔的三菱被一輛超載的私人客運汽車撞到，整個車后箱就這么毀了。而祈，脖子整整一個星期動都不能動一下。
對于這個意外，祈沒有責(zé)怪誰，因為她想著，良肯定會來探望她、關(guān)心她。
于是，一天，兩天，三天……能來的人都來了，不能來的人也盡最快速度趕來了，她房間堆滿了朋友們的禮物，卻始終不見良的人影，甚至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都親口告訴他車禍的事了呀。
后來，她才無意中從好友冉那里知道，那段時間，良正忙著每天找堇去一個好朋友家里玩，上網(wǎng)、打麻將……他們的小日子過的是相當(dāng)滋潤。
祈還是只笑了笑。
八、2006年，秋
終于，大二的祈沒有再寫信，沒有再打電話，所有良的痕跡都被抹擦的一干二凈，不要再被那個遠方的人牽著走。
祈發(fā)誓，她要收回一直由她伸出，卻只能寂寞的懸著的手。
這一次，她做到了。
祈后來說，那時候，她是不得不做到。良的Q里邊，已經(jīng)徹底把她刪除，他們連陌生人都不是，而是不曾有交集的兩個人。他有他的自尊，她也有她的驕傲，保護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的兄弟也從好友里邊刪除得一個不剩！
可是，那也是她的兄弟呀。
祈別無選擇。再疼再痛，都不能再這樣下去。她沒有哭，沒有抱怨，沒有詛咒，她安祥到宛如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仿佛良從未在她生命出現(xiàn)，并未掌握過她的喜怒哀樂……
然而，那年的國慶七天長假，祈喜歡上了睡美人的故事，因為，她在家整整睡了七天，除了吃飯外，她都在床上閉著眼睛，或是醒著，或是沉沉睡去。
她必須強迫自己接受既定事實。
天秤座的最后一天，祈從我們身邊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沒有人有她的行蹤，沒有人能聯(lián)絡(luò)到她——祈，有如灰飛湮滅般的無聲無跡。
她是個十足的混蛋！葉子終于忍不住罵出來。
你真這樣認為嗎？
這聲音——宿舍立時鴉雀無聲。
這三天你死哪去了！居然敢給我消失三天？你知不知道，我們會擔(dān)心，會害怕，會以為……葉子抱著祈，泣不成聲。
會以為我死了，對不對？祈淡定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會有死的準備。
知道就別嚇我們！你那惡作劇的心眼少往我們身上使，我們誰也沒良那么好的心臟，經(jīng)得起你三番五次的驚嚇！
葉子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意思到自己剛才提到了誰。
祈還是只笑笑。
那晚上，我問祈，這三天，是不是去武漢了。
他的生日，天秤座的最后一天。沒有禮物，我只想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陪著他，這就夠了。
如鏡的聲音，祈已沉靜到波瀾不驚的等級，完全不是當(dāng)初相識時的模樣。
誰都能輕易分辨我們的聲音了。我說著。
不會的，我們的聲音，永遠是鏡。
誠如祈所言，在后來的日子里，我們的聲音依然讓別人無法分辨。我們繼續(xù)玩著騙人的游戲：通過電話，我們互換身份。有時，是我冒充祈打電話給她的朋友；有時，她冒充我給朋友打電話。然后，說著讓朋友們莫名其妙的事情。
每當(dāng)這時，我們總會笑到不能自己，會從彼此的眼角看到懸掛著的晶瑩。
九、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對于回光返照，我終于有了最深刻的體會。
呵，祈，從一開始，你就預(yù)謀好了那一天吧？否則，為什么這會讓我一直有被騙了的感覺呢？你的把戲，從來都能把我唬得團團轉(zhuǎn)。
2007年3月20日，我和祈都獲得了跟隨學(xué)�？疾靾F前往新加坡進行考察、學(xué)習(xí)的機會�？墒牵硪韵〔灰孙w機旅行為由，拒絕了。
為什么？我只想知道答案。
新加坡已經(jīng)去過了。
這不是理由！我知道她在撒謊。
祈又笑了。她每次露出這種坦然的笑容，我心里都會不自覺的咯噔一下。不是因為做了虧心事，而是……說不出的難過。
良的女朋友，叫啦啦君，我見過了，一個很可愛、很漂亮的女孩子。
祈……
我沒事，就是想告訴你，我祝福他們。
那你……
放心，我明天會去送機。
祈沒有食言。第二天，她到機場送我，臉上始終洋溢著我所熟悉的天真如孩童般的燦爛笑容。而且，她還故意把加了醋的礦泉水給系主任喝，把用牙膏粘起來的餅送給了學(xué)生會主席，就連送我的口香糖里也居然藏著陷阱？！
當(dāng)時，真的很佩服她能在送行時想出這些爛點子逗大家開心。
一路順風(fēng)。
這是我聽到的，她最后的祝福。
那天，仿佛成了永恒，深深的雋刻在我們的心上。
可是，這也讓我更加的痛恨4月1號！都是騙子，騙子！我想過祈會和大家玩各種把戲以度過這個張狂的日子，惟獨不會想到——
祈，你的騙局，為什么要在最后才給我們留下？
那個周末，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防備著祈不知何時會使出的把戲，于是，大家相約著早餐后逛街，順便買些禮物收買下祈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小惡魔，不然誰知道回到宿舍時，會不會一開門就有一大桶的水把她們都淋成落湯雞。
那天，整個城市的天空都陰沉沉的，稀稀疏疏的下著毛毛細雨，煩悶的讓人渾身不自在，仿佛有一雙隱形的手扼住了脖子般喘不過氣。
葉子的淚，已泛濫成滂沱大雨。
我想知道經(jīng)過。我不理會她的眼淚，繼續(xù)輕問著。
我也想知道經(jīng)過！如果我知道那是什么樣該死的經(jīng)過，就是用絕交來威脅我，我和大家也不會離開半步！葉子激動的嘶喊著。可是，我們偏就是不知道，偏就只看到了——
葉子……
如果，我知道經(jīng)過，如果，我不慫恿大家去逛街，如果……為什么？為什么那么多條路可以選，她偏要選這條……
我是多么想告訴葉子，就算那天每個人都在，她也一樣會選相同的路。
祈，你要我們拿你怎么辦才好？
4月1號，呵，愚人節(jié)。
當(dāng)葉子她們逛街回到宿舍時，迎接她們的，不是能把大家都淋成落湯雞的一大桶水，而是，躺在一地顏色暗沉深啞的血泊中的祈。
不，不能說是祈。祈是活生生，陪伴我們身邊的人。那個，不過是具沒了呼吸、冰冷的尸體罷了，躺在自己布置的血泊里，平靜的有如只是倦極的睡去。
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不再能喚回那個消散的靈魂。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終于，她還是不能再回來了。
祈，如果累了，那么，就休息吧。只是，千萬別再有惦念，別再被惦念拖累到夜夜低泣，卻仍不得相見。也千萬別再有牽絆，天上無邊無際，可以任你沒有顧慮的飛翔。更別回頭，這里的想念與落淚，再也不能由你伸手拭去。
祈，要笑。
十、落幕
祈離開的消息，除了她的親人和我們知道外，她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朋友沒一人知曉。她在信上說，她不希望那些朋友也知道她不顧一切離開的消息。為此，她留有任務(wù)給我，那便是成為她，用聲音去告訴每一個朋友，她現(xiàn)在很好。
我做了。
看完祈的信，我依照她信里所說的，用那把破舊的鑰匙去打開了她的保險箱。讓我意外的是，里面沒有任何跟銅臭有關(guān)的物品，有的，只是她和良多年前傳的紙條，只是一幅屬于天秤座的夜光拼圖，只是她287天對良無以復(fù)加的思念——那些再也不能由祈寄出的信件。
把那些紙條和信件整理好后，我用了半天的時間把那幅拼圖拼出他該有的模樣。
原來……
我笑了，即便很苦澀。
良，曾經(jīng)你不是逼著祈說出她心中埋藏著的話嗎？而去年，她之所以沒有給你生日禮物，是因為，她要送的就是那被她鎖在保險柜里、在背面隱藏著她秘密的拼圖——只寫給你一個人的信。
良：
呵呵，生日快樂。
去年的這時候，我就想親口和你說聲生日快樂了，不過，很遺憾的，我沒有能找著你。我記得，你有讓堇做你的女朋友，是這樣的吧？她沒答應(yīng)，確實挺可惜。她是個好女孩呀，卻不能做我的大嫂了……
即便我乖乖的做我的事情，還是打擾到你了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前，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計較，這次，也會一樣的吧？給你申請的郵箱，你很久沒開了，我有點難過呢，不過，不怪你，誰讓密碼不好記呢�，F(xiàn)在，再告訴你一次吧，要記住了呀，071007。知道什么意思嗎？不知道了吧，就不告訴你！給你發(fā)的郵件里邊有你也沒看過。
良，我們認識也蠻久了哦？在來這里之前，我從沒想過我們也會有遠離的一天，你會長長久久的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好多事，現(xiàn)在想來都可惜呢，可惜到讓我要哭。不過，無所謂啦，反正也到這地步了。你以后要好好對你的“啦啦君”哦，就是在天堂，我也是會笑的呀。
為我的一相情愿給你帶來的麻煩，我鄭重地和你說聲：“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這個道歉拖到現(xiàn)在才和你說。
那么，祝你生日快樂，要幸福哦。
最后，是再見，還有，071007。
祈于天秤座的最后一天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良，祈真的不能再見了。她的情感，我無法完全體會，但你既然可以遷就她那么多次，那么，這次也請你再遷就她吧，答應(yīng)她，要幸福。
祈，我要走了。我不能再幫著你繼續(xù)的，編織美麗的謊言了~那些被你迷離的障眼法蒙住雙眼的你的朋友們，終會有看穿這西洋鏡的一天……
祈，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說話，請你原諒我沒有能替你保守住這從來都不是秘密的秘密，因為我比任何人都不想你委屈。
答應(yīng)我，要快樂，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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