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笛卡兒:我們的靈魂比身體更經(jīng)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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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笛卡兒(1596—1650)是近代西方理性主義哲學的奠基人,是著名的《形而上學的沉思》的作者。然而,他進行“形而上學沉思”的一個重要的,甚至根本的目的就是服務于“人類生活”,幫助人的身體也幫助人的靈魂“征服死亡”。笛卡兒對醫(yī)學的興趣十分濃厚,在他看來,醫(yī)學不只是一種治愈或減輕病痛的技術,而且還是一門使人延年益壽的學問。他深信,只要對人體有足夠的認識,只要飲食得當,就可以延長人的壽命達幾個世紀。雖然笛卡兒對人類的長壽抱有堅定的信念,雖然他也是那種“十分珍惜生命”的人,但他本人卻只活了54歲。
笛卡兒于1596年出生在法國安德爾•盧瓦爾省的一個地位較低的貴族家庭。在笛卡兒出生后不久,他的母親就因患結(jié)核病去世了。醫(yī)生告訴他的父親,笛卡兒也活不了多久,因為他遺傳了他母親那蒼白的面容和干咳的毛病。笛卡兒兒童時期病懨懨的,成年后個子矮小,身體羸弱。父親是地方的政府官員,家庭富裕,他請了保姆精心地看護他,整天讓
他待在家里,避免和村里其他的孩子接觸。結(jié)果,他漸漸養(yǎng)成了脆弱、內(nèi)向、沉靜的性格。
在八九歲的時候,他進入耶穌教會學校,這里的老師對他都很照顧。當別的學生早晨不得不早起到學校背書的時候,他卻可以繼續(xù)待在床上,默習功課,而且老師也都鼓勵他靜養(yǎng)身體,鍛煉心靈。因此,躺在床上看書,然后整個早晨沉思默想,成了他終生的習慣。
在這種安逸的環(huán)境下,他不僅學完了全部課程,而且還看了大量的課外書籍,他特別喜歡看古典文獻。
16歲時,他離開耶穌教會學校,進入社會。他來到了巴黎,在那里偶然遇到了一些與他同齡的浮浪青年,學會了喝酒和賭博,而且他賭博每次運氣都不錯。這時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沒有得母親遺留的結(jié)核病,不但自己身體健康,而且頭腦越來越聰明。
1617年春天,他21歲的時候,在荷蘭加入了奧朗日的毛利斯王子軍隊。他本不想當什么戰(zhàn)士,他只是把軍隊看做是鍛煉身體的學校,他不要士兵津貼,所以他也不參加士兵的各項勤務。軍旅生活沒過多久,他就又返回到他的沉思中。
23歲那年冬天,在笛卡兒身上發(fā)生了一次哲學幻覺。他一個上午把自己關在一間很熱的屋子里,期間他腦海里出現(xiàn)了好幾次幻遇。他意識到,自己可以不理會“古人”們彼此相左的一些看法,而用數(shù)學的嚴謹推理來得到哲學上的確定結(jié)論。這樣一來,實驗主義哲學就產(chǎn)生了。
父親去世的時候,他繼承了一大筆遺產(chǎn),只要不揮霍,就足夠他一生過著舒服的日子。他從未結(jié)婚,他生命的溪水平靜幽緩地流淌著,無風無浪。他吃得好,睡得好,偶爾也到國外去旅行,但更多的時候是待在家里,通過書信與朋友交流。
后來,他突然不待在家里了,用整整10年時間,從一個國家旅行到另一個國家,研究人民,閱讀書籍,抓住許多零碎的線索,努力尋找它們的源頭,在筆記本上記下他的研究成果。
而后,在33歲時,他隱居在荷蘭,在沉默和隱居中,把他的思想整理成一個系統(tǒng)的整體。隱居,是因為朋友們經(jīng)常不期而至,干擾他安靜的沉思,也因為他害怕對于真理的追求——首先是懷疑一切——會引來以異端邪說的罪名施加的迫害。他希望與天主教保持友好關系,他甚至在一部著作中中斷對靈肉問題的討論,說出一些很有代表性的話:“我深知自己的卑微之處,因而什么也不肯定,我只是把這些意見放在天主教的權威之下,并交由更賢明的人去裁決。”
在荷蘭的日子是平靜、安穩(wěn)的,但有時候還是會遭到新教極端分子的騷擾。為了保持自己安靜和隱秘的生活,他在20年內(nèi)搬了24次家。有時候,他甚至把自己關起來,完全與世隔絕,對他的朋友們也隱瞞了他的生活住所。
可是,他并非苦行僧或者隱士,他喜歡接待真正有學問的人來訪。
二
就這樣,他在追逐真理中度過懶散、沉思,時而還有點
愛發(fā)脾氣的日子。44歲時,他告訴自己不要害怕死,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健康,而且離死亡更遠了。
他平生受到的一次沉重的打擊是因為他的一個私生女,叫弗朗西妮。他愛她勝過世上的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他本來打算把她帶到法國,在那里她會得到“漂亮女郎”應有的地位。但是她突然暴病夭折了,笛卡兒傷心到了極點。女兒的死亡,使他從前那些不朽的思想顯得黯然失色,笛卡兒給他存在的真實性增加了一個新的證明:“我痛苦,所以我存在。”
在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痛苦后,他又回到了他思想的城堡。他在離萊頓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座美麗的莊園,他十分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再加上仆人每天精心照顧,所以他總是精神矍鑠,嘴角掛著微笑。由于擔心肺出毛病,老年時,他很少出門。如果要出門,他都小心翼翼地戴上假發(fā),穿上毛襪子,他害怕即使最輕微的氣溫變化也會影響他虛弱的肺部。
笛卡兒是西方哲學史上典型的二元論哲學家,在他看來,我們的心靈和身體是兩種本性完全不同的實體。我們的心靈和身體的功能完全無關。笛卡兒認為,我們的心靈雖然居住于身體之中,但與身體的活動毫無關系,把生命給予身體的并不是我們的心靈或靈魂,而是所謂“動物精神”。笛卡兒強調(diào)身心本性和功能的區(qū)別對立,旨在說明所謂死亡就是身體器官集合體的崩潰,與一臺自行運動的機器破碎了毫無二致。靈魂雖然在人死亡后、在人的身體變成尸體后整個兒從身體中撤出去了,但這同死亡毫無關系,因而,我們的靈魂并不因我們身體的死亡而死亡。
笛卡兒雖然從身心二元論立場把靈魂不死講得頭頭是道,但現(xiàn)實的身心交互作用又使得他的二元論陷入窘境?梢哉f是一種希望,一種我們在死后享受彼世極樂生活的希望,一種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免于死亡恐懼的希望讓我們歡快而寧靜地度過今生。
三
這一年收到瑞典女王克里斯蒂納盛情邀請的信時,他很矛盾,因為女王邀請他遷居到瑞典,做她的哲學老師。瑞典的氣候比荷蘭差很多,這對他的健康是很不利的,可是女王的恩寵,他又不能輕易拒絕。1649年9月,在女王再三的邀請下,他動身前往瑞典。
自從到達斯德哥爾摩后,笛卡兒不僅要與瑞典的天氣搏斗,而且還要與固執(zhí)的女王的意志搏斗。女王認為她頭腦最清醒的時候是在早晨,所以她要求他在天亮以前到達王宮。在北國的寒冬早起,對一位已經(jīng)習慣于早晨躺在暖和的被窩里沉思的哲學家來說,無疑是一種挑戰(zhàn)。他抱怨說:“在這個國家里,人的血也要像河水一樣凍成冰。”
這樣的生活,他只堅持了幾個星期。一個寒冬的早晨,他在去王宮的路了受了風寒,得了肺炎。
醫(yī)生來給他檢查治病,但笛卡兒不信任醫(yī)生,等到他想明白要讓醫(yī)生醫(yī)治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1650年2月11日,清晨,笛卡兒睜開雙眼,用微弱的聲音問道:“幾點鐘了?”仆人答:“4點鐘。”
他掙扎著要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該起床了,女王在等著我。”可是,他還沒穿完衣服,就又倒下了。倒下時,他輕聲說:“靈魂起程的時間到了。”
他說過,他是一個追求真理的活的靈魂,現(xiàn)在,他可以安心地上天堂去面見真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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