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
玉兒氣得把面具丟在地上,用力踩爛:“呸,我嫁豬嫁牛嫁羊也不嫁給多爾袞這個瘋子!”
玉兒說著,揚長而去。蘇瑪撿起那個被玉兒踩破的豬面具,不忍地感嘆道:“為女人扮豬,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這樣?唉。”
01
哲哲的寢宮內只有暗淡燭火搖曳,哲哲放下長發(fā)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滿目憂傷喃喃自語:“大汗今晚又不過來了。玉兒,生了兩個女兒的女人,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玉兒心疼地拿起梳子替哲哲理順長發(fā):“不,姑姑在玉兒心中,不但是科爾沁最美的格格,也是這大金后宮最美的福晉。”
哲哲聞言眼中微微一動,想到之前哥哥的囑托、一幫妾侍的諷刺,她下定決心回過頭,緊緊握住玉兒的手:“玉兒,姑姑有件事,一定要跟你開口了。”
玉兒誠懇地一笑:“什么事?姑姑你盡管說,玉兒一定為你辦到!”
哲哲沉吟半晌,這才說出口:“姑姑,想讓你進宮陪姑姑一起……”
玉兒覺得哲哲今日好生奇怪,不覺失笑:“這簡單,我不是已經在陪姑姑了嗎?”
哲哲搖搖頭,眼神無比認真:“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玉兒見哲哲如此認真,不免有些奇怪,當聽到哲哲說要自己嫁給皇太極時,不敢相信地驚叫出聲:“什么?姑姑要我嫁給大汗?姑姑你別取笑我了!”
哲哲內心苦楚,還是鄭重其事地繼續(xù)說道:“這是你額祈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玉兒內心百感交集,小兔亂撞起來。
哲哲看玉兒猶豫不定,以為玉兒心中不情愿,趕緊再加以勸說:“大汗比你年長很多,我知道委屈你了……”
玉兒聽到皇太極遭菲薄,連忙出言申辯,難掩崇拜:“不,大汗是個萬人敬仰的大英雄,我不覺得跟了他會委屈了我。我覺得,受委屈的是姑姑。”
哲哲一怔,心中莫名一酸。
玉兒心疼地望著哲哲:“要我分享你的男人,你不委屈?你心里,不會不舒服嗎?”
哲哲心中感觸,凄然一笑:“大汗那么多女人,我若都小心眼,就得每日以淚洗面,沒好日子過了。滿人最在乎開枝散葉,我身為大福晉,責無旁貸,你若能當上大汗的女人,就是科爾沁女人的光榮……”
玉兒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始終還是猶豫:“可是……這樣對姑姑……”
哲哲握住玉兒的手,字字懇切:“你還記得姑姑說過的話嗎?在這后宮,只有你才是姑姑的親人。若有你和我彼此照應,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玉兒天真地問:“真的?”
哲哲淡淡一笑:“傻丫頭,難道姑姑還騙你不成?告訴姑姑,你喜歡大汗嗎?”
玉兒想了想,含羞一笑:“我……我……就算我喜歡有什么用?大汗是不會看上我的。”
見玉兒這樣的神情,哲哲知道她是同意了,心領神會地一笑:“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愿意,姑姑自有安排。”
盛京的偏殿內,樂聲渺渺,皇太極坐在高座上,看著下面的佟福晉隨歌起舞,舞姿妖冶媚人。
如此妖嬈美色看在皇太極眼里,竟然絲毫也不能讓他動心,他寡然地喝著酒,心神恍惚,不自覺地摸了摸耳后的傷疤。
那一夜的驚鴻一瞥,竟讓他久久無法忘懷,恍惚中眼前的女子仿佛變成了海蘭珠,穿著蟬翼薄紗,頸上掛著一個小葫蘆項鏈,玉體若隱若現,跳著媚惑的舞步,目光迷離……
皇太極不覺看得癡了,一步步走下臺階,將起舞的人擁入懷中……
這時哲哲來到,看到室內皇太極擁著佟福晉,似被深深吸引的陶醉模樣,不由覺得有些醋意,干咳兩聲提醒。
皇太極回過神來,認清眼前人是佟福晉,大感失落,隨手將她推開。
哲哲恭敬地福了一福向皇太極行禮:“大汗,佟福晉,我沒妨礙你們吧?”
佟福晉不理會哲哲,只是嬌聲挨近皇太極:“大汗,我再跳舞給你看!”
皇太極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心生厭煩地擺擺手:“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佟福晉無奈,恨恨看了哲哲一眼,欠身告退。
哲哲挨著皇太極坐下,送上自己帶來的補品:“聽說大汗為戰(zhàn)事心煩,臣妾特意讓御醫(yī)開了寧神清心的藥湯給大汗補身子,大汗喝了精神好,就能想到法子了。”
皇太極看見哲哲如此體貼善解人意,高興地接過喝了,有些歉意地把哲哲拉入懷中:“我最近給袁崇煥的事情搞得頭昏腦漲,都沒時間好好關心你們母女,你跟小格格好嗎?”
哲哲自然知道這只是托詞,仍是滿臉笑顏如花:“謝謝大汗的關心。小格格底氣不足,臣妾得費神照顧她,身體還沒有調理好,現時還不能伺候大汗……臣妾在想,宮中的福晉長得好看的多,可懂事、會伺候人的少,臣妾想為大汗物色才貌雙全的新人入宮伺候大汗,不知大汗意下如何?”
皇太極有些感動,爽朗一笑:“你就是個才貌雙全的人!如果天下的女人都像你這樣,我一定喜歡。”
哲哲輕笑:“大汗真會逗臣妾開心。不瞞大汗,臣妾還真物色了一個和臣妾接近的女子呢。”
皇太極心念一動,竟然想起了海蘭珠,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耳朵。
皇太極試探地問道:“莫非,你相中的那位,是來自科爾沁的?我認識的?”
哲哲一喜:“看來大汗您和臣妾的想法一致呢。”
皇太極淡淡一笑:“她……愿意嗎?”
哲哲燦爛一笑:“玉兒一直都仰慕大汗,哪有不愿意的?”
皇太極一怔,頓感失落:“你說的,是玉兒?”
哲哲心里奇怪,不由得失笑:“不是她還有誰?”
皇太極穩(wěn)了穩(wěn)心神,哈哈大笑:“她呀?只是個愛哭愛鬧事的小丫頭,要她嫁人還太早了吧?這事以后再說吧。”
哲哲不知道皇太極的態(tài)度何故忽冷忽熱,疑惑不解,也不好多言,只得把這件事暫且壓下了。
夜色撩人,在盛京的大殿內更是歌舞升平燈火通明,推杯換盞聲不斷,好不熱鬧。
皇太極坐在酒席的上首,親自招待從明朝遠道而來的使者,下面坐著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位輔政的貝勒和索尼、鰲拜等一眾大臣作陪。
皇太極興致頗高,連連舉杯:“陳大人!再來一杯!我們今日不醉不歸!”
然而代善、阿敏、莽古爾泰三人卻沒有什么好臉色的樣子,皆是沉默喝著自己面前的酒。
隨著侍從一聲通傳,多爾袞也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向皇太極行禮后,便迫不及待地坐到代善身邊,壓低聲音探到耳邊問道:“情況如何?明朝開了什么條件?”
代善不動聲色地耳語了一番,多爾袞聞言面色大變,怒氣沖沖地一拍桌子:“什么?這還算議和?干脆叫招降算了!”
滿桌皆被多爾袞一言震到,紛紛停下了杯筷;侍珮O神色淡定,不怒自威地看向多爾袞,多爾袞不由分說站起身來進言道:“大汗,父汗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和金子,你要拱手讓人就算了,可你怎么可以向明朝皇帝稱臣?父汗在天之靈也不安息!”
皇太極看到多爾袞竟然敢在眾人面前如此大逆不道,出言怒喝:“住口!”
說完轉頭看向明朝使者:“我這弟弟喝多了,失禮了。袁大人深明大義,化干戈為玉帛,實是兩國百姓之福。”
見情勢微變,明使擺出立場嚴肅道:“那大汗向我們皇上稱臣之事,應該不成問題了吧?”
皇太極哈哈一笑:“區(qū)區(qū)稱呼,能讓兩國避免生靈涂炭,我樂意之至!”
明使聞言也放心笑道:“大汗果然是聰明人!袁大人讓我?guī)Ь湓,如果你們想投降,袁大人也樂意將八旗收編的!哈哈?rdquo;
受此大辱,皇太極竟然好似沒聽見一般:“袁大人真愛開玩笑!”
酒足飯飽后,明使醉醺醺地被侍從扶走,皇太極起身恭送,看到明朝使者完全消失后,臉色立刻轉陰,憤憤地坐下喝酒。
多爾袞見皇太極也心有不甘的模樣,忍不住氣再度進言:“大汗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只要你一聲令下,八旗子弟馬上將明軍殺個片甲不留!”
阿敏忍不住附和道:“看多爾袞也比你有種!兄弟們要看到你剛才的樣子,上戰(zhàn)場看到明軍,還抬得起頭嗎?”
皇太極陰沉沉地看了兩人一眼:“大丈夫能屈能伸,父汗也曾受明朝冊封,我們現在這點屈辱算什么?君子報仇,十年未晩!”
多爾袞心里明白,但是仍然急切:“可是中原人奸狡得很!袁崇煥正占上風,卻突然議和,表面說想修好,實際是乘機加固城墻,將關寧連成一道屏風,我們要起兵再攻就難了!”
皇太極看了多爾袞一眼,沒有想到他這個一向魯莽任性的弟弟竟然有如此心機,但是表面上還是淡淡地道:“這我也想到了,姓袁的使計,我也能使計!我們一來乘機休養(yǎng)生息,二來轉攻明屬朝鮮,斷其補給,將來攻明就更有勝算!”
聽到皇太極如是說,代善總算放下心中的憋屈:“大汗說得有道理,你們少安毋躁!”
阿敏不以為然地喝酒:“聽來頭頭是道,咱們是瞎操心了!”
莽古思泰只是冷笑:“那我們就走著瞧吧!”
皇太極但笑不語,但多爾袞仍是氣憤難消憤憤不平的樣子,心中暗暗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第二日,多爾袞以沖撞賠罪為名將明使請到自己的府邸設宴賠罪,席間自然少不了鰲拜等一干親信將領作陪。
酒過三巡,多爾袞笑著朝明使舉杯:“昨夜多爾袞喝多了,言語冒犯了陳大人,請多多包容!”
明使以一人應對眾人,早已喝了不少,頗有醉意,態(tài)度更是張狂。他擺了擺手,笑得一臉狂妄:“嘿,說真的,我也不想跟你們談和!我的父兄就是戰(zhàn)死在寧遠城!幸好,他們沒白死,努爾哈赤也給我們的紅夷大炮打到升天去了,呵呵!”
多爾袞眸子里寒意一凜,被身邊的鰲拜按住手,其他將領也是作沒聽見一般,仍是笑吟吟的。
多爾袞按下心里的怒火:“過去的事就過去了,現在明金修好,都是一家人了嘛!來人!”
隨侍的太監(jiān)一步向前,低頭躬身奉來一張虎皮。
多爾袞笑著對明使說道:“這虎皮是我的一番心思,請你收下。”
明使看到如此大的虎皮兩眼發(fā)光,忍不住贊嘆:“好家伙!”
多爾袞笑意更深:“回去擱在你軍營的榻上,在虎皮上發(fā)號施令,多威風呀!”
鰲拜賠笑道:“明軍上下都會崇拜你的!”
明使一拍大腿得意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我這就回去讓我的兄弟瞧瞧,呵呵!”
席間眾人心里明白,暗暗對望,笑容更深。
明使收起虎皮,搖搖晃晃站起身要走。
多爾袞連忙站起身:“我送你!”
手伸出來,卻不見真的去扶,明使醉得厲害,東歪西倒,虎皮一角滑落地上,明使不小心踏著,被絆了個狗吃屎。
“哎呀!”
多爾袞熱心地上前攙扶,明使卻瞥見虎皮底被扯開小角,露出了夾層。
明使一愣:“這……是什么?”
說著明使就要去撕扯,多爾袞想制止,卻沒有來得及,他已經將虎皮撕開,露出了里面夾層中袁崇煥的肖像。
明使細細辨認后一愣:“袁大人?”
不消多刻,呆愣的明使似乎明白了過來,憤怒地瞪著多爾袞。多爾袞卻假作不知道似的裝瘋扮傻:“這丑八怪是袁大人嗎?難怪這么眼熟呢……”
明使已是勃然大怒:“你要我屁股坐在袁大人頭上!你想坑我!議和的事不用再談了!”
多爾袞被拆穿,正中下懷般大喝:“說得好!我們就戰(zhàn)場見吧!”
明使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盛京皇宮哲哲的寢殿內,皇太極得知多爾袞做下的荒唐事,勃然大怒拍桌而起:“多爾袞這小子!敢壞我的大事!”
哲哲在一邊輕言勸慰:“大汗息怒,多爾袞年輕氣盛,才會不分輕重……”
門外玉兒正要過來請安,走到門口卻聽到里面皇太極的發(fā)怒聲,不敢進去,只得待在門外聽著。
皇太極怒火難熄:“那就少給我添亂!當日在寧遠城,袁崇煥父兄死在我刀下,我父汗死在他的火炮下,我們恨不得殺死對方,還不是忍著?這小子就一點小事都不能忍嗎?”
哲哲也不知如何是好:“事到如今,議和不成就再打吧,反正三大貝勒也不想議和。”
皇太極怒目以對:“絕對不能再打!我剛登汗位不久,連戰(zhàn)皆敗,三大貝勒已經很不滿意了,要再輸給袁崇煥,他們還不借題發(fā)揮,拉我下馬?”
哲哲這才明白事態(tài)嚴重:“那……怎么辦?”
皇太極咬牙切齒:“無論如何都得安撫明使,繼續(xù)議和!就算提了多爾袞的腦袋去議和,我也在所不惜!”
玉兒拉著蘇瑪飛快地回宮收拾了幾件東西,便拉了自己的馬出了宮。
蘇瑪一邊吃力地策馬跟隨玉兒一邊著急發(fā)問:“格格要去找貝勒爺嗎?”
玉兒只是著急:“找他?他那個臭脾氣只會更壞事!”
二人急趕一會兒,終于趕上正離開的明使隊伍。
見到繡有“明”字的軍旗,玉兒對著前面為首的將領大聲喊叫:“大人請稍等!”
明使回頭見是兩名蒙古打扮的姑娘,眉頭一皺,沉吟片刻還是讓馬隊停了下來。
玉兒到他面前勒住馬跳下來,牽著馬氣喘吁吁地上前呼喊:“大人!”
明使上下打量了玉兒一番,皺眉問:“你是誰?”
玉兒恭敬行禮:“我是大汗派來,給大人送東西的。”
說著蘇瑪打開馬背上的兩個包袱呈上,只見里面是兩副明軍盔甲,陳舊破損。
明使瞥見上面還有干了的血污,勃然大怒:“皇太極送這破盔甲過來,是想向我大明立威嗎?”
玉兒連連搖頭,一臉誠懇:“大人誤會了,這是寧遠之戰(zhàn),陣亡明軍遺下的盔甲,上面不但有明軍戰(zhàn)士的血,也有金國戰(zhàn)士的血。”
明使聞寧遠二字,面色一變。
玉兒表情凄然:“連年不斷的戰(zhàn)事,金國和明朝都傷亡無數。兩軍若再交戰(zhàn),一定生靈涂炭,血流成河,又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像大人的父兄一樣,死在戰(zhàn)場,永遠也回不了家。”
明使聞言也心有感觸,臉上難掩傷感
玉兒見時機已到,誠懇進言:“未來的日子,兩國百姓可否避過浩劫,全在大人一念之間!是和是戰(zhàn),請大人三思!”
玉兒跪下,將盔甲高舉過頭,蘇瑪也跟著下跪。
玉兒看了看四周,真誠地大聲說:“大明的將士,親人來接你們了,請你們跟著上路,回家團圓吧!”
明使也不無動容,眼泛淚光。征戰(zhàn)沙場多載,他們何嘗不想親友團聚?
玉兒話已說完,誠摯地向明使叩首拜別,上馬就要離開,明使見狀沉吟一下,出言喊住了玉兒:“這位姑娘!”
玉兒趕緊回頭,只見明使嘆了口氣,拉著韁繩掉轉了馬頭:“我隨你回去吧!”
玉兒大喜過望,連忙下馬拜謝,帶著一干軍隊,浩浩蕩蕩往盛京城走了回去。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