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PART 4 地獄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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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救命啊……”
“什么東西……”
“是老鼠!啊……救命啊……”
就在我驚慌失措的時候,棺外傳來一陣陣撲打聲、呼救聲、慘叫聲夾雜著女人尖叫聲。“乒乒乓乓”的槍聲顯然已經(jīng)是沒有目標地亂放了,我終于控制不住巨大的好奇心探出頭來向外望去,然而,一副慘烈而驚恐無比的人間地獄圖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令我終生難以忘懷!
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潮水般從對面鋪展過來,而這巨大的緞子面上似乎鑲滿了綠瑩瑩的寶石,黑壓壓地占據(jù)了整個洞廳的地面——是老鼠!無數(shù)的黑色老鼠,潮水般地擁擠在一起,廳內(nèi)幾十個人像一只只可憐的小船,淹沒在老鼠的海洋里,“吱吱吱吱……”的叫聲混成巨大的洪流,震蕩在整座大廳內(nèi),讓我心膽俱裂!
這時,我突然看到水池那邊石床上,那個騎士長脫掉全身的衣物,赤裸裸地躍下石床,向鋼架橋奔來,身后的鼠潮隨即蜂擁過來!可是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騎士長不小心被一塊突出的石筍絆倒,鼠潮已經(jīng)追到他身邊……
騎士長奮力地與群鼠展開肉搏戰(zhàn),他拼命地向鋼架橋移動,不到兩米的距離卻成了他難以逾越的天塹!
終于,就在他碰到鋼架橋的那一刻,老鼠們把他放倒了,他用盡全力掙扎著把手伸向那塊鋪在橋上的畫像……這時,我看到了,鋪在橋上的也是一副唐卡,不過唐卡上畫著一個男人——不是藏地尋常佛像,更像是一個國王的畫像。
忽然,我明白了,如果石棺上的畫像是末代的古格王后帕妃,那么眼前畫像上的男人一定是末世古格王了!
“難得!眼前可憐的家伙,生死攸關還那么忠誠!”我的心為之一沉,看在國王的面上,我也不能見死不救……
就在這時,一個驚人的景象再次席卷了我已經(jīng)快崩潰的大腦!
我看到被騎士長掃進水池里的老鼠紛紛嗤地冒股青煙,立刻尸骨無存,隨即一股刺鼻的燒烤煳鍋味傳了過來!
老天!難道這池子里灌的是王水?
不過我已經(jīng)顧不得研究水中的化學物了,救人要緊,我實在不能看著他們活活被老鼠吃掉——雖然他們的一些行為我還是很不了解,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猛地推開索南嘉,隨手摸起身邊兩根白骨,翻身跳出棺外……
人鼠大戰(zhàn),正式上演!當恐懼超過了極限,剩下的就是勇敢!
我揮舞著兩根白骨,砰砰地將先上來的十幾只老鼠橫掃下“化尸池”,這群王八蛋,居然仗著鼠多勢眾,跟我玩起了鼠民戰(zhàn)爭,根本沒有懼我的意思!
“你怎么樣?”我隔著水池,一邊與擁過來的老鼠奮力戰(zhàn)斗,一邊向倒地的騎士長望去。
“唐卡……給我……”
我已經(jīng)看到他的雙腳慢慢露出白骨,《新龍門客!纺且荒粡N子剔骨頭的鏡頭猛地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好!你等著,我給你拿……”
我“噼噼啪啪”將幾十只老鼠橫掃進“化尸池”,向著鋼架橋邊跑過去,可是這布滿青苔的石板濕滑得很,我一個踉蹌也摔倒了,幾十只老鼠立刻跳到我的后背上,屁股上。大腿上隨即傳來刺痛,我奮力地翻過身,可是衣服被石筍勾住了,我一用力,“嗤”的一聲,衣服被撕開了——這下可真是赤膊上陣了。我索性將破爛的衣服撕掉,光著上身跳起來與這群該死的幽靈作戰(zhàn)!
“!”
就在我已經(jīng)站到橋頭的時候,那個騎士長發(fā)出一聲慘叫,借著火光,我看到他的左眼球被兩只老鼠拖了出來……
更詭異的是他光禿的頭上竟然插著一朵盛開的紅花!
血流從花下四溢而出,沿著他的碩大禿頭,緩緩流滿他的臉……
我傻呆呆地咽了口唾沫看著他,他剩余的一只眼球也看著我,沒有了恐怖,也沒有了疼痛,但卻流露出巨大的驚訝,死死地盯著我,慢慢將一只血肉模糊的胳膊抬起來,顫抖的食指指著我,那胳膊上還蹲著一只老鼠……
“你要這東西嗎?”我傻愣愣地指著那塊橋面上的唐卡。
他氣喘吁吁地掙扎著,拼盡最后的力氣跪在我的對面,扭曲的臉孔居然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比僵尸還恐怖!
他笑呵呵地盯著我,全然不顧老鼠的啃噬,最終,他對著我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披上……披上……它……弟子……知錯了……”然后雙手放在地上,做了一個叩頭的姿勢不再動了……
不到一分鐘,一具雪白的骨架慢慢呈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我傻愣愣地看著肉身變白骨,就在我抬起頭一瞬間,我徹底驚呆了,原來,那十二名騎士同樣整齊地跪拜在騎士長身后,轉(zhuǎn)眼化作了十二具森森白骨……
“啪”的一聲槍響打在我的腳下,把我從極度的震撼中震撼出來,我看到一個黑影在空中飄過,落到我剛才待過的石臺里。
這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攀爬過來的老鼠已經(jīng)不再攻擊我,而是繞過我向石棺跑去。
啊!太神奇了,難道我成超人了?臨死的騎士朝拜我,老鼠們也繞過我!可是,它們向石棺奔去那可不是好事!
破壞掉鋼架橋要緊!
這時,我又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老鼠們寧可往后退或者被擠掉水池里也絕不會踩踏到那張鋪在橋面上的彩色唐卡,都是從兩邊狹窄的鋼架上攀過來!
溶洞里有老鼠,再多也能擠過去!溶洞里有磷礦、硫黃,火再大老鼠也能沖過去!可是這些老鼠寧可被擠掉進“化尸池”里,也絕不踏到那塊薄薄的布匹半步,這是為什么?
《西游記》里也只記錄了一只老鼠成精逼著玄奘法師成婚,哪有這么多老鼠既認畫像又認人的啊?我可是正統(tǒng)的無神論者,休要動搖我的信仰!
在鋼架橋被我推掉的同時,我把那副騎士長臨死都念念不忘的彩色唐卡拿到手中,也沒有地方放,就把它披在了后背,兩個角在脖子下系了個結(jié),自制了一件斗篷,貼在我的身上,軟軟的,有一種絲綢般的光滑,冰涼中有著一種溫潤,很舒服。
可是我已來不及感受這種奇異的舒適,因為對面水塘岸邊無數(shù)的老鼠紛紛被擠下了水池,好在水池有化尸功能,否則早就被這海洋般的老鼠尸體填平了。饒是這樣,水池里的水已經(jīng)漫過兩岸,向著四周平地散開去,老鼠群占領的范圍迅速縮小。
看著老鼠們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我立刻轉(zhuǎn)身向石棺跑去。
幸好石棺高大光滑,擠上來的老鼠只能圍著石棺吱吱亂叫。我膽戰(zhàn)心驚地走過去,手中緊緊握著那根白骨,向著鼠群沖過去。
掃掉外圍幾十只老鼠,驚動了整個鼠群,瞬間我就被老鼠們圍住了,一雙雙綠豆般的眼睛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說不出的恐懼和惡心!
老天!我胡笳平生最怕的就是老鼠,沒想到今天跟整個老鼠王國干起來了!
然而,我和鼠群就這樣對峙著,它們仰著尖尖的腦袋,沖著我尖叫,不時伸出尖細的牙齒示威。我也不甘示弱,兩手緊緊握著兩根白骨,光著膀子披著五彩的唐卡斗篷,好像成了寺廟里的護法金剛!
奶奶的,這幅造型真是獨步古今了!
我們對峙著,誰也沒有妄動,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漸漸感覺頭有點發(fā)沉,緊緊握著白骨的雙手也漸漸麻木……
我的心頭猛地一驚——這是慢性中毒的癥狀!
!
我不能等了,閉著眼睛“噼噼啪啪”揮舞著兩根白骨將身前的老鼠打得血肉橫飛。我睜開了眼睛,奇怪的是,老鼠們只有倉皇地躲閃,并沒有發(fā)動進攻。偶爾幾只體格健壯的家伙想上來進攻,隨即被周圍幾十只老鼠群起咬死,所有的老鼠都圍在我半米以外的地方,這時,我發(fā)現(xiàn)只要有老鼠向我攻擊,就會聽到一聲奇怪的聲音,其他老鼠就會攻擊進攻我的同伴。幾次之后,我已經(jīng)分辨出那個聲音的方向,循著聲音看去,一只豬仔般大的巨鼠正蹲在石棺左前方不遠處的一塊石臺上——鼠王!
這是干什么。
我無奈地盯著鼠王,要么你就放了我,要么咱們就拼個痛快,你這是干什么?圍而不殲,難不成你還要圍點打援?我已經(jīng)沒有援兵了,我回頭看了看那空空的石臺,那個地獄使者早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
管不了它們有什么陰謀詭計了,我向著石棺奔去,所到之處,群鼠居然自動閃開,讓出一條通路。這簡直是神話世界了,可是神話里都是美好的,我今天碰到的卻都是惡心加恐怖到了極點的,即便我是醫(yī)大解剖室鍛煉出來的,也幾乎快把肚子里的東西吐光了……
就這樣,我索性把手里的白骨丟掉,邁著從容的腳步,從群鼠中間穿過去,仿佛一個凱旋的王者回到他的國都,可惜臣民卻是一群老鼠!莫非……那個鼠王是個女王?相中了我不成?
“人妖殊途,咱們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的!”我對著那鼠王喊了一聲,它卻沒有搭理我。
翻進石棺,索南嘉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渾身熱得燙手。
“醒醒……南嘉……醒醒……”我拍打著他的臉,
“嗯……哥……我好渴……”
“嗯,咱們得馬上離開這里,來我背你……”
“哥,好熱……”他緊緊抱著我,慢慢把臉貼到我的臉上,熱得像剛出鍋的饅頭……
我把“斗篷”解下來,給他圍在腰間,用盡全力把他弄到我后背上,站了兩次也沒有站起來。
“你這個家伙,這么重!”他本就比我高出大半個頭,體重也比我重許多,壓在我的身上,真的有一種泰山壓頂?shù)母杏X。我踉踉蹌蹌地背著他,慢慢下到石廊里……
頭越來越沉重,腳步也越來越跑偏。雖然,他溫存的撫摸讓我非常激動,但昏沉的感覺告訴我,毒性在逐漸擴大,而且隨著我加速流動的血液而逐步加重。
“嗯……”他意識已經(jīng)有些不清,滾燙的身體貼在我冰冷的身體上,真的好像抱著一個大火爐,腳步越來越踉蹌,加上濕滑的地面,我們已經(jīng)跌倒好幾次了。
我已經(jīng)聽到身后尾隨而來的“吱吱”聲,只得拼盡力氣反復地把他弄到我的背上,扶著凹凸的巖壁站起來,雖然他的身材比我魁梧強壯,但在迷藥的作用下,還是軟綿綿的。
就在我第五次從地上把他拖起來時,我們已經(jīng)轉(zhuǎn)進了墓道,這是我進來時和使者走過的那條墓道。這時,熒光棒的冷光已經(jīng)馬上要熄滅了,但我看到了一線曙光,畢竟走過的路,我還是有印象的。
“南嘉,這里我來過……”
“嗯……帕妃……我不是故意的……”他迷離著、夢囈般的回答。
“南嘉,這青銅香爐的藥勁兒真他娘的厲害,可惜都喂老鼠了,否則咱把它做個藥理分析,把成分搞清楚,投資個藥廠,批量生產(chǎn),一定會暢銷全球,那可就發(fā)大財了!”我言不由衷地開著玩笑,只是不想現(xiàn)在就跌倒昏過去……
然而比開藥廠更開心的是——我看到了火光!
火光,是的,這是我進來時,使者點燃的墓道石壁上的銅燈盞發(fā)出來的,我們已經(jīng)踏進了我最初進來的那條墓道,可惜,心中升騰起來的巨大希望隨即被眼前的景象無情破滅——墓道的前方,我看到了那黑色的綢緞正潮水般迅速地向我們襲來……
我調(diào)集起全身的細胞能量,咬緊牙關,把索南嘉用力向上托了托,快步跑到我進來的那道墓室石門,奮力撞去……
我倆同時滾落進墓室里,我躺在地上用盡全力,把笨重的石門蹬上,眼前隨即陷入一片漆黑,我摸索到索南嘉,把他拖到我的身旁,用力地搖了搖他。
“南嘉……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我……頭好暈……”這是我倒在他身上最后一句能記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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