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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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西餐生病了，我一個人在廚房里忙碌。
螃蟹又不知什么時候摸進來了。他從冰柜里拿出一支啤酒，找一個椅子靠著，蹺著二郎腿，一邊享受清涼的啤酒一邊對我說：“我恨死船長了！”
我驚得四處張望，生怕他的話被別人聽見，并連聲說：“千萬別瞎說！”
“怕什么？就是他害了你？你還不知道嗎？當然，他也害了我。”
我說：“沒有的事啊。他不是給我美金了嗎？”
“那一點美金就把你收買了？我看你也只配當一個廚師！”
我說：“我本來就只是一個廚師！”
“哼，別裝了。你一直以為他會放你出來，這不等到現(xiàn)在還被關(guān)著嗎？”
“那又怎么樣呢？”
我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我想套一套這蠢蛋想干什么？
“那又怎么樣呢？”他拿腔拿調(diào)地學我，“你就沒有別的想法？我不信！你還沒有受夠嗎？”
“我有什么辦法呢，每個人都要這樣��！”
“狗屁！也就你們廚師是這樣。要換了我，我早就把那混蛋宰了！”
我說：“你可千萬別這樣說，我害怕！”
他似乎也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又坐下了。
“怕什么！”
我沒有說話。
他走到我身邊，對著我的耳朵悄悄地說：“我們聯(lián)合起來把他干了！”這是他咬牙切齒的決心。
我心中一喜，這家伙的想法好，我肯定不會參與他的活動，我只想坐觀虎斗，但我還不能回絕他，讓他失望，只是悄聲地說：“我怕！”
“怕什么？有我呢！那些渾蛋看不起我，我就偏要做給他們看，等我當上船長，哼，我把他們都喂魚去了。”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我心中一緊，正準備走開，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螃蟹早跑到一邊去了。
是西餐回來了，謝天謝地。
螃蟹依然若無其事地喝啤酒。
午餐時，知識分子派人來把我?guī)У剿姆块g去。
這下，我的心里是真沒底了，一路都在揣摸他的意圖。難道是我與螃蟹的活動被人觀察到了？如果真是這樣，我就不只是出冷汗了。
但我想是不可能的。我仔細回憶了當時的情形，我雖然在和螃蟹說話，但我的耳朵幾乎是豎著的，我仔細地分辨每一個不同的聲音，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啊。這項本領是我在長期的實踐中練就的�，F(xiàn)在我明白了，海鷹號上看似很平靜，每個人話都不多，但實際上內(nèi)中斗爭十分復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敵友難辨，只有靠心智去把握了。
我相信我沒有什么太出格的事。況且，螃蟹這混蛋也在豎著耳朵聽，用大而無神的眼睛四處觀察。
這小子，他無非是想利用我，讓我去實施他的計劃，沒門！我還想利用你呢！
但我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實在有意外，我就與知識分子拼了，哪怕被打死也好，決不能綁在那根鐵柱上被曬死。
正想著，到了知識分子的房間。
這小子，看都沒看我一眼，繼續(xù)享受他的午餐。
我心頭在嘲笑他，裝什么呀！不就是學老船長那一套嗎？
他吃完了飯，用餐巾抹了抹嘴，抬起頭看著我。
我把頭低下來了，避免眼光與他正面交鋒。
這會兒，我已經(jīng)把龍蝦看定了，關(guān)鍵時我得搶他的槍。
“上午在廚房里干什么呢？“他不緊不慢地問。依然學老船長的樣子，讓人感到惡心。
當然，我來不及惡心，就被他的問題嚇了一跳。在一秒鐘之內(nèi)，我做出判斷，我和螃蟹的情況他掌握了。
我頓了頓，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細節(jié)和盤托出，整整陳述了半個小時。
他聽完了，淡淡地說：“很好，比較完整。”
他的這個總結(jié)讓我脊背發(fā)麻，看樣子他是全知道了，如果我稍微隱瞞，結(jié)果就可想而知了，我的抱負就會隨著生命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了。
我說：“船長，我可以走了嗎？”
“走吧！”
一出門，我?guī)缀蹙拖肱芰耍彝χ?
從中午、下午到晚上，我都在琢磨這事：我和螃蟹的一切活動，知識分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首先想到的是西餐。西餐和我一起做完早餐，然后簡單地休息了一下，期間，他對我說生病了，肚子不舒服，我建議他休息一下。然后他就走了，而他休息的這段時間正好是螃蟹來的時間。是他在設計讓我和螃蟹在一起，而他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觀察我們？
但我轉(zhuǎn)念一想，這不可能，如果他要告我的密，他早告了，實在不用等到現(xiàn)在，而且螃蟹經(jīng)常找我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再說，憑直覺他也好像對此類事情不太感興趣，屬于那種沒有太大抱負的人。反過來說，他即使把我賣出去了，對他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好處。
排除了西餐，我想到了龍蝦。但這似乎也不大可能，他雖然受命看管我，但似乎也只是一些例行性的工作，用不著費那么大的心機。而且在知識分子的房間，我注意到他也對我陳述的事感到新奇。
龍蝦也排除了，那會是誰呢？是螃蟹！我又嚇了一大跳，如果真是他，那我不得不佩服知識分子和螃蟹的高明，他們不僅對我使用了苦肉、離間計、還有欲擒故縱計。真是人心險惡！
但仔細分析，也不太可能，像我這樣的廚師，如果知識分子真要處理我，隨便找個理由就搞定了，實在用不著動這么大的心計。
顯然，他們都不是。
那么是我自己了？是我自己把我自己給供出去了？我一想還真覺得有可能，知識分子只不過隨便問一句，我便把一切都供出去了，那么我就是真正的告密者了？我不但把自己給供了，而且把螃蟹也給供了？
我?guī)缀蹙鸵蜃约旱亩�，覺得自己真是卑鄙可恥，也實在無能無用！螃蟹雖然蠢笨，但也用不著把他以這種方式給出賣了。
不用說，螃蟹又被處理掉了，罪名是謀反。
像胖子一樣，他大聲地罵我是告密者，是無恥的，他絕對不會放過我之類的惡毒話。
這一次，知識分子也說：“不關(guān)廚師的事，你自己犯罪自己擔著吧！”
可是誰會相信我呢？我一段時間內(nèi)都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告密者就是我啊， 我能向誰解釋呢？不能！我只能每天接受那些鄙夷的眼神和惡毒的咒罵：“該死的廚師！”
連西餐也跟著受罪 。
我在無人的時候也偷偷地跑到鐵柱那邊去看一看，螃蟹受刑時我是為了看他，螃蟹不在了我是為了懷念他。還好，我還沒有壞到透頂。
要不是一個偶然的發(fā)現(xiàn)，我將會一直蒙受不白之冤。
那一天，我和西餐在清理廚房的衛(wèi)生時，西餐忽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廚房門外，不安甚至絕望地說：“完了！我們完了！”
“完了？什么完了？”我奇怪地看著他。說實在的，我從來沒有看見過西餐急成這種樣子，看來一定有什么不利的事。
“我們完了！”西餐了忙著表達結(jié)果，沒有說明原因。
這也把我的急性子逗起來了，我說：“到底怎么回事��？”
他仍然很失神，最后終于說：“我們，我們被監(jiān)控了！”
我的頭皮一陣發(fā)麻！我也只是想到一個詞：“完了！”
我一直以為廚房很安全，即使我被冤枉我也沒有想到廚房也被監(jiān)控之類事——其實這類事我在剛被劫持到船上時，就認真細致地查過每一個角落，當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也是一個多疑的人，為了確保萬一，我一直在堅持尋找，說話也一直非常小心，螃蟹的事我之所以沒有朝這個方向想，原因很簡單，如果我們被監(jiān)控了，要出事我們早出事了，根本等不到現(xiàn)在。
而現(xiàn)在呢？
我感到無端地被激怒！這些王八蛋居然在暗中觀察我們！我最討厭這種陰暗的行為，我相信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討厭這種行為。——但有什么辦法呢？我還相信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使用這種方式觀察別人。也許這才是人的本質(zhì)，陰暗才是人的本質(zhì)！
因為被激怒，我差點就高尚起來，想直接去找知識分子理論。但幾秒鐘后，我放棄了這種想法！這可能是最不可取的斗爭方式，以這種方式斗爭，也許正中了“敵人”的圈套，而且永遠不可能勝利。
我安慰著西餐，他的情緒漸漸地平息下來了，我也終于弄清了具體的情況，怎么回事呢？原來，就在那個巨大的冰柜上面，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安裝了一架攝像機。
我們相信，不應當是只有這一個，別的地方也會有，比如我們的住艙，比如別人的住艙。
我們?nèi)匀徊幻靼椎氖�，冰柜上面我們也多次清理過，以前也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是什么時候安裝上去的呢？
我們想到了在MM港的日子，想到了在KL港的日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些日子最容易被知識分子充分利用，而且，他也應當是在這些地方購買的設備。
確定了大概時間段之后，我們繼續(xù)回憶我們能想起的在廚房里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也沒有太危險的內(nèi)容。當然，除了可憐的螃蟹，死了還不知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回到廚房里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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