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那個嚴(yán)厲的警察收了駕駛證和行駛證，刷刷地寫好了罰單，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臉色終于和緩了下來：“怎么，和女朋友吵架了？女人就是這樣，服個軟，哄哄就好了。”
風(fēng)榆陽簽好名字，把單子隨手一塞，一個人蹣跚著往人行道上走去。兩個警察面面相覷，那個年輕的忍不住叫了起來：“喂！你的車子！不要啦？”
嚴(yán)厲的警察嘆了口氣，拽了拽他：“別喊了，乖乖地幫他叫拖車吧，這都什么事啊，追超速的追出個大爺來。”
年輕的警察頓時露出了一臉垂涎的模樣，摸了摸這輛路虎，迫不及待地拉開了車門：“叫啥拖車，我來開我來開，這是限量版的吧？好幾百萬吧？哥們這輩子值了！”
李飛揚打電話來的時候，風(fēng)榆陽正躺在公園的草地上數(shù)星星。時值深夜，公園里靜寂無聲，手機鈴聲顯得特別的刺耳。
風(fēng)榆陽慢吞吞地接通了電話，簡潔地問：“什么事？”
“怎么樣，今天把那個女人的嘴巴撬開了沒有？”李飛揚急匆匆地問。
“沒有。”
“怎么了？”兩個人自從高中后就混在一起，李飛揚一下子聽出來他的不對勁。
“飛揚，原來我做錯了這么多。”風(fēng)榆陽仰望著星空，心里一陣陣地發(fā)澀。
“出了什么事了？榆陽，你別灰心喪氣的，這天底下還有我們找不出的人？”李飛揚皺著眉頭說，“明天我就把那小丫頭的照片登廣告去，再找個百八十個人一家家去問。”
“飛揚，我很想她，可是我沒臉見她。”風(fēng)榆陽沉默了片刻，低聲說。
“別介！哥們，”李飛揚頓時火了，“你打算放棄了？真這樣的話你歇著，趕明兒我找到她我就去追她，到時候你要喊一聲嫂子你可別后悔！”
風(fēng)榆陽哧溜一下坐了起來，恨聲說：“李飛揚你胡說八道什么！言小米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李飛揚樂了：“乖，這才是我認識的風(fēng)榆陽。以前對不起她怕什么？你改就是，你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對她好，寵著她，愛著她，讓她把以前的事情都扔到九霄云外去，這不就結(jié)了！”
言小米失蹤十天以后，風(fēng)榆陽終于第一次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的手機開機了，移動公司把她唯一的一個通話錄音發(fā)了過來。
“小米，你下次千萬不能再關(guān)手機了，我這兩天都快急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景陽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
“怎么了？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了嗎？”言小米不安地問。
“稅務(wù)局的老師來了幾趟找你，要找法人代表核實前幾年的增值稅發(fā)票往來賬目，這周末是最后期限。”景陽解釋說。
“前幾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言小米完全摸不著頭腦。
“小米，我接了幾個廣告項目，員工也穩(wěn)定了，公司剛剛有點起色，這時候可千萬不能出什么岔子。”景陽也有些急了。
“你有沒有問過我的叔叔和嬸嬸？”言小米想了想問。
“我打電話找你叔叔，他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后來電話給你嬸嬸接走了，她直截了當(dāng)說她們是按照法人代表的意思行事的，讓我找你。”景陽一想起那兩夫妻，心里氣得不打一處來。
“那，那會有什么后果？”言小米心慌意亂。
“不知道，如果核實虛開增值稅發(fā)票，事情就有點麻煩，可大可小，看金額，看性質(zhì)，最后，當(dāng)然還要看關(guān)系。”景陽頓了頓，“我們先見個面吧，然后再想辦法。”
不到半個小時，在公安部的發(fā)小就把言小米的地址發(fā)到了他的手機上。風(fēng)榆陽盯著地址看了半天，不由得一陣苦笑：怪不得他們在外面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人，原來她就住在自己的學(xué)校的宿舍里。
言小米就讀的大學(xué)正值暑假，學(xué)校門前只有零零星星的人進出，風(fēng)榆陽躲在車?yán)铮灰粫䞍壕涂匆娧孕∶准贝掖业貜膶W(xué)校里走了出來，在校門口等出租車。
風(fēng)榆陽貪婪地看著她，這么多天過去了，言小米消瘦了很多，原來有些嬰兒肥的圓臉削了下來，身上的那件小碎花的連衣裙隨風(fēng)飄動，有些弱不禁風(fēng)的感覺�？吹贸鰜�，她很著急，不時地看著手表，又四處不停地張望著。
風(fēng)榆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現(xiàn)，更不敢想象她看到自己會有怎么樣的表情。正猶豫著，一輛寶馬從學(xué)校里開了出來，停在了言小米的身前，從車?yán)锍鰜砹艘粋�三十來歲的男子，看起來溫文爾雅，不一會兒，言小米就跟著上車走了。
風(fēng)榆陽愕然，不由得詛咒了一聲，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車?yán)锏难孕∶卓刹恢雷约旱男雄櫼呀?jīng)盡入別人的眼底。這幾天她過得渾渾噩噩，每日都在床上瞪著眼睛直到天亮。直到昨天裴零用公用電話聯(lián)絡(luò)她，她這才知道景陽在到處找她。
“小米，你怎么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昨天沒有休息好？”一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
言小米不禁赧然，笑了笑說：“是的，昨天有點失眠。不過沒事，我辦完事情回來睡一覺就好了。”厲田易是學(xué)校的建筑學(xué)教授，年紀(jì)輕輕就擔(dān)任了系主任，設(shè)計的作品多次獲過大獎，是學(xué)校里的頂梁柱。原本言小米和他根本沒有交集，這兩天學(xué)校里開了一個小食堂，專門招待暑假期間還需要工作的老師們，言小米去蹭過兩次飯，偶爾認識了他。
“少熬夜，對身體很不好。”厲田易叮囑說。
“其實厲老師你們這個行業(yè)，一定熬夜很多把？有時候靈感一來是不是擋也擋不住？”言小米問。
厲田易不禁笑了起來：“你說的對，其實很多時候，知道是一回事情，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就好像你明知道眼前的是一杯毒酒，可是有魔鬼在一旁引誘你，你還是會甘之若飴地將毒酒一飲而盡。”
言小米笑了笑：“厲老師你說的好高深，但是，很有道理。”
“你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我說話好無趣？”厲田易打趣說。
“怎么會！厲老師你可是我們學(xué)校的鉆石王老五，我要是說你無趣，只怕全校的女學(xué)生和女老師都能把我吃了。”言小米笑了起來。
言小米的笑容燦爛，讓人不由得有點晃眼。厲田易怔了一下，有些遺憾地說：“小米你為什么沒報我們建筑學(xué)的研究生？”
“��？”言小米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的導(dǎo)師一定每天都心情愉悅，你笑起來好甜。”厲田易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才沒有呢，劉教授每天都抱怨，我交的稿子他每次都要核對好幾遍，太粗心大意了，他都要折壽了。”言小米想起自己的老師就心里暖暖的，“還有，要是我來學(xué)建筑的話，只怕這樓還沒造起來，就要塌了，因為我會算錯好多好多數(shù)據(jù)。”
兩個人聊著天，不一會兒就到了和景陽約定的區(qū)國稅局的門口，言小米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張望的景陽，忙和厲田易到了謝，急匆匆地朝著景陽跑去。
景陽二話不說，帶著她來到了二樓的主管稅務(wù)老師的辦公室。稅務(wù)老師姓程，態(tài)度傲慢，二話不說就訓(xùn)斥說：“你們懂不懂稅法？偷稅漏稅是犯罪的，數(shù)額巨大是要坐牢的，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知道賺錢，一點社會責(zé)任感都沒有！”
言小米一下子就懵了，半天才辯解說：“程老師，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公司一向來就是我叔叔管著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法人代表不？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了？不用找借口，我們搗毀的這家公司有數(shù)千萬的虛開發(fā)票金額，牽涉到B市附近近百家的工廠、公司，你們公司的賬目從四年前開始就不清楚了，牽涉到好幾百萬，”程老師啪的一聲把卷宗往桌上一拍，“你們說這是怎么回事？”
桌上都是一些發(fā)票的復(fù)印件，言小米翻了幾張，懇求地看著他：“程老師，這，這該怎么處理？”
“具體要等候通知，你們這些發(fā)票要全部作廢，賬目重新核算，補回稅款，罰款二十到五十萬，處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程老師公式化地說。
言小米的臉漲得通紅，茫然地看向景陽，景陽見勢不妙，拉著言小米到旁邊低聲說：“你別和他硬講，肯定沒用，估計是你叔叔把公司里的錢都轉(zhuǎn)出去了，小米，你把公司這樣交給人家不管，這下要吃大虧了！”
“可是，可是，”言小米訥訥地說，“他是我叔叔啊！他怎么可能會害我？”
程老師在一旁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下個星期我們會再派人過來取證，請你們配合一下……”
話音沒落，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來一聽，臉上的表情瞬間驚異起來，聽了一會兒就連連應(yīng)聲：“好，好，我知道了，會認真查辦的。”
掛了電話，他站了起來，指了指旁邊的沙發(fā)，對著言小米說：“言小姐，你坐啊，站著干什么，對了，都忘記問了，想喝些什么？茶，咖啡還是飲料？”
言小米和景陽面面相覷，連連搖頭說：“不用了。”
程老師滿臉笑容地幫他們倆倒了一杯茶，說：“不用客氣，言小姐真是年輕有為，這么小就當(dāng)老板了，偶爾對公司有些失察也是情有可原的，剛才你怎么說來著？”
“什么？”言小米到底年輕，看著這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剛才我們老板說，以前公司都是她叔叔一手操辦的，她是今年五月才接手過來。”景陽乘機解釋。
“這是個新情況，我們會以此作為突破口，如實調(diào)查，放心，一定不會冤枉言小姐的。”程老師言之鑿鑿地說。
走出國稅局的大門，景陽一臉的輕松，笑著問：“小米，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本事的，這么快就找到個背景這么硬的人幫忙，要知道，稅務(wù)老爺可是最難搞定的。”
言小米沉默不語，繞是她天真單純，也知道肯定有人幫忙了，這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她和景陽告了別，一個人慢慢地走在大街上。今天的太陽很烈，曬在身上有點燙，卻依然曬不暖她的心。
走了一會兒，言小米感覺背后有人跟著她，不緊不慢，不由得心里發(fā)慌，再也顧不得省錢，站在馬路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剛拉開車門想往里鉆，手一下子被人按住了。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溫暖而有力，言小米不用閉眼，就能在腦中勾勒出它的主人的樣子。
“小米，是我，風(fēng)樊。”風(fēng)榆陽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言小米只覺得手腳發(fā)軟，呼吸困難，她想哭泣，她想怒斥，她想踢打，可是，她什么也沒做，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勇敢地轉(zhuǎn)過身來，直視這這個讓她心神俱碎的男人：“請不要說你是風(fēng)樊，你不要侮辱這個名字，你叫風(fēng)榆陽，不是風(fēng)樊。”
風(fēng)榆陽定定地看著她，低聲說：“小米，我們不要在大街上爭論這個問題，找個地方好好談?wù)劇?rdquo;
“沒什么好談的。”言小米漠然說，“我以為這么多天你應(yīng)該明白了，你的游戲結(jié)束了。”說著，她掙脫了風(fēng)榆陽的手就想走。
風(fēng)榆陽待了一呆，忽然拽著她的胳膊一帶，言小米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他的身上，風(fēng)榆陽乘機把她往前拉去。
言小米又驚又怒，低聲喝道：“喂，你快放手！我喊了！”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