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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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用我媽一句話說就是,男人不管到了多老,都喜歡二十幾歲年輕漂亮的。”
詹濛濛似乎放心了不少,思忖說:“下一步,就是怎么創(chuàng)造機會接近藍總了,露西馬上就要回美國了,指望賽蒙肯定是不行的。本以為今天可以在轉(zhuǎn)鐘的時候跟藍總來個親吻,把關(guān)系提升一下,誰知他吃完飯就跑掉了,搞得我措手不及。你說他會不會真的是陪心上人去了?”
“應(yīng)該不會,如果他真有心上人,干嗎不帶來吃飯呢?”
“嗯,你分析得太好了!藍總肯定沒有心上人,一定是回去忙生意了,F(xiàn)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再跟他聯(lián)系了。”
“說不定他主動會找你聯(lián)系呢?他對你一見鐘情,你又托了他幫忙找工作,肯定隨時會給你聯(lián)系的。”
“哇,那就太好了!”
林妲看見詹濛濛被她順口編出來的美景弄得這么興奮,心里有種莫名的傷感,估計自己一向就是在這樣騙著自己,覺得陶沙對她有興趣,以為陶沙會來聯(lián)系她。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當(dāng)事人卻怎么也看不明白。
戀愛中的女人真的是太傻了!
正聊著,電視上傳來了新年鐘聲敲響的歡呼聲,兩個人沖出臥室,跑到客廳,抱住林媽媽一陣親吻,嘴里歡呼著“新年好!新年好!”
第二天,詹濛濛才回家去看父母,自嘲說:“呵呵,為了個藍老頭子,把我爹媽都冷落了。我還以為昨天可以把藍老頭子敲定,今天就帶回家拜見父母呢。”
林妲慫恿說:“你現(xiàn)在把藍老頭子拐到你家去也不遲啊。”
“算了,也不好搞得太夸張,還是淑女一點,老家伙經(jīng)不起猛打猛攻,可別把人家嚇破膽了。”
詹濛濛走后,林媽媽來約女兒:“想不想出去逛街?”
“有什么好逛的呀,我不想去。”
“大過年的,大家都外出慶祝,你待家里干嗎呢?”
“補覺,昨晚沒睡好。”
媽媽打量了她一會,像猜出了林妲的心:“我覺得小陶那個孩子可能是生病了,不然他不會突然跑回美國去,招呼也不打一個。”
她有些爆怒:“什么叫連招呼也不打一個?你是他什么人?他回美國為什么要跟你打招呼?”
“我不是他什么人,但是大家畢竟還是朋友嘛,再說前不久還在一起吃過飯。”
“在一起吃個飯就吃出責(zé)任義務(wù)來了?人家就應(yīng)該向你報告行蹤了?”
媽媽沒接她的話茬,自顧自地說:“我最討厭曖昧不清的人了,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把話說清楚了,人家也知道該怎么辦。態(tài)度曖昧不清的人,多半都是心里有鬼的人,一腳踏在這只船上,一腳踏在那只船上,兩邊都哄著,看事態(tài)發(fā)展再決定要哪頭。這是最不道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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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林妲也很煩陶沙的曖昧不清,但媽媽這樣一說,更讓她不開心。
她在心里發(fā)牢騷: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我跟陶沙之間有什么一樣,不然的話,怎么扯得上曖昧不曖昧呢?比如說,陶沙回美國沒跟詹濛濛打招呼,你會不會責(zé)怪陶沙跟詹濛濛曖昧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潛意識里向著陶沙,所以不喜歡聽媽媽批評他,還是不愿意被人認為她跟陶沙之間有什么。她沒反駁媽媽,只懶洋洋地說:“他愿意跟誰曖昧不清就跟誰曖昧不清,不關(guān)我的事。”
媽媽看了她一會,沒再批評陶沙的曖昧不清,只擔(dān)憂地說:“我看那個孩子應(yīng)該是他親生的,不然不會這么急慌慌地趕回美國去。”
“為什么一定得是親生的呢?我不是他親生的,但我在美國的時候,他不也急慌慌地趕過去了嗎?”
“嗯,那倒也是。不過,就算那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但在他生活中肯定也是跟親生一樣的地位,他不光要付撫養(yǎng)費,還得隨叫隨到。”
她幾乎都能看見“陶媽”打電話命令他回美國的鏡頭了。
媽媽又說:“哎,我這個人啊,最怕當(dāng)后媽,不管我那時跟你爸爸感情有多深,如果他離婚時孩子判給了他,我都會堅決跟他分手。也不是心狠自私什么的,就是覺得看到那個孩子就會想到你爸爸跟那孩子的媽媽親近膩愛的情景,我受不了那個。”
她試著想象陶沙跟“陶媽”親近膩愛的情景,但怎么都想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她沒見過“陶媽”。
媽媽接著說:“不過我們那個年代對這些事比較敬若神明,就算孩子判給你爸,我跟他分手,我也不會再嫁別的男人。”
“為什么呀?難道天底下就他一個人是你唯一值得愛的男人?”
“那倒不是,主要是那個年代人們的觀念就是那樣的,別說嫁幾個男人了,就是多談幾個男朋友,人家都要覺得你不正經(jīng)。哪像你們這個年代,離婚再婚都屬正常,做后媽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她堅定地說:“我們那是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婚姻。”
媽媽看了她一眼,沒再往下說,回自己房間去了。
其實,她是打心眼里佩服詹濛濛,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個性,當(dāng)初她和陶沙還在“曖昧不清”的階段時,詹濛濛已經(jīng)在情場上殺進殺出幾百個回合了:愛上陶沙、又拋棄陶沙;愛上賽蒙,又拋棄賽蒙;現(xiàn)在又將矛頭指向了藍總。不管是殺進還是殺出,詹濛濛都是毫發(fā)不損。
對于詹濛濛來說,只有接近目標(biāo)、獲得目標(biāo)、或者更換目標(biāo)的過程,沒有感情糾葛,所以一切都那么輕松。
再看看自己,為什么她就不能活得那么輕松呢?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陶沙一個男人!
想到這里,她起身走到媽媽的房間門口:“媽,走,我們逛街去!”
還沒等母女倆整裝打扮完畢,露西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林老師,我爸今晚在‘藍色海洋’為我餞行,想邀請你們作陪,不知有無時間?”
“你爸為你餞行,我們怎么好去湊熱鬧?”
“我爸說這是家宴,你們又是我的好朋友,昨天又一起吃過飯,那也就是他的好朋友了,所以一定要請你們,讓你們別客氣。”
“但是濛濛她今天已經(jīng)回家看父母去了。”
“沒關(guān)系,就你們二位也可。”
“這個——”
“如果你們覺得我爸托我轉(zhuǎn)達他的邀請不夠正式,我可以叫我爸親自打電話邀請你們。”
“不用,不用,別給他添麻煩了,我們到時一定去捧場。”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下午六點我讓賽蒙來接你們。”
媽媽掛了電話,把邀請告訴了林妲。
林妲聽后得意地說:“我說對了吧?藍總就是看上你了,想出這么個主意來接近你。”
“哪里是看上我了?人家是看上濛濛了,我們不過是去做個陪襯而已。”
“怎么會是看上濛濛呢?你不是告訴露西說濛濛回家去了嗎?”
“那你以為人家好意思一聽說主角不在就連陪襯也不請了?”
林妲笑嘻嘻地說:“那不管,反正我的預(yù)言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就看你怎么辦了。”
媽媽撇撇嘴:“我有什么怎么辦的,人家那是給女兒餞行,我去作陪,僅此而已。”
“才不那么簡單呢!媽,我覺得藍總挺不錯的,人長得書生意氣,又這么會做人,到女兒家吃個飯都把上上下下每個人都照顧到,他做我后爸肯定對我好。”
“那也不見得。既然他愛把精力平均花在每個人身上,那你就沒有專寵的感覺了。”
“我們可以慢慢改造他。”
“婚姻這事就講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前的說法是門當(dāng)戶對,我們那個年代的說法就是‘親不親,階級分’,到了你們這個年代就是志同道合,雙方協(xié)議。想靠改造對方獲得婚姻幸福的,我就沒看見誰成功過。”
媽媽說完這段哲理,盯了眼墻上的時鐘:“我看我們也沒時間出去逛街了,就在家休息會,等賽蒙來接我們吧。”
“恩,利用這個時間我可要給你好好打扮打扮。”
“我有什么好打扮的,我從來都不打扮。”
“也是,我媽是天生麗質(zhì)素面朝天,別說見個藍總,就算是進宮見皇上,都不用化妝。”
母女倆笑鬧了一陣,各自回房去忙自己的。
晚上六點,賽蒙如約來接她們,這次破天荒地上樓來了。
他敲門的時候,林媽媽在上廁所,林妲去了門,一看是賽蒙,很吃驚:“是你呀?我還以為是濛濛回來了呢。”
他毫不掩飾地說:“濛濛回家了?今晚不回來了吧?”
“應(yīng)該不回來了吧。”
“那太好了。我最煩看見她看見有錢人就往上撲的那副德性了。”
她譏諷說:“她以前撲你的時候,你不是一點意見也沒有嗎?”
賽蒙冤枉地說:“誰說我沒意見啊,你沒把那事告訴露西吧?”
“什么事?”
賽蒙無奈地一笑:“俗話說,寧拆一座橋,不拆一臺轎。”
“呵呵,你也有今天?早知今日怕得要死,當(dāng)初干嗎要做那種事呢?”林妲感覺逗賽蒙很好笑。
“這個只能怪你的好閨蜜了,誰想惹她那身狐臊,還不是中了她的套,著了她的道。”
“別把自己撇那么清了。著道也頂多著一次,哪里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著同一個人的道?”
“你不知道有個成語叫‘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嗎?我就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林妲真想破口大罵賽蒙,這時林媽媽從洗手間出來了,賽蒙馬上繞過林妲沖林媽媽:“林老師好!準(zhǔn)備好了我們就走吧。”然后回過身壓低嗓音對林妲說:“拜托你給你媽媽和詹濛濛都打好招呼,叫她們別在露西說我的壞話。你們不為我著想,也得為我女兒著想,我可不想我女兒有個破碎的家庭。”
“哇,好爸爸呀,你忘記你那時說過的話了?”
林妲把那天賽蒙送她回家時的對話學(xué)說了一下,賽蒙委屈地說:“我那時是在替陶沙說話嗎。”
“你替他說話?他又沒結(jié)婚。”
賽蒙欲言又止。
林妲追問:“他到底結(jié)沒結(jié)婚?”
“我還是不說了吧,因為我在你心目中已經(jīng)是個愛撒謊的人了,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
“我相信不相信,不是看是誰說的,而是看是不是事實。陶沙到底結(jié)婚了沒有?”
“我不知道。你干嗎非得問個水落石出不可呢?你看沒看見過水溝底躺著的石頭?朝上的一面天天受到流水的沖刷,干凈清爽,但你如果一定要把石頭翻過來看個究竟,那肯定會讓你失望,說不定還會嚇著你。”
“石頭下長滿了青苔?”
“何止青苔!可能還糊滿了淤泥,甚至藏著一條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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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來到樓下,坐進那輛“寶馬”里,林妲讓媽媽坐在前座,自己坐在后面,心里一直盤旋著賽蒙那個“別翻河底石頭”的比喻,眼前總是閃現(xiàn)出一條金環(huán)大蛇,從石頭底下伸出頭來,對著她吐舌頭,而那蛇的五官,居然跟陶沙一模一樣。
賽蒙一邊開車一邊熱心地跟林媽媽拉家常:“林老師快放寒假了吧?有沒想好去哪兒玩啊?”
“剛從美國玩了回來,暫時就不出去了吧。”
“那春節(jié)我們可以在一起聚聚。”
“你春節(jié)不回美國去和妻子女兒團聚?”
“這不剛團聚過了嗎?再說我春節(jié)也放不了幾天假。”
賽蒙時不時地也跟林妲聊幾句:“林妲,你申請的那些美國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該下來了吧?申請的是秋季入學(xué)吧?”
她沒吭聲,心想你這不是沒話找話嗎?我不申請秋季的,還能申請哪季的?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和別人相處都很注意禮節(jié),但跟賽蒙就比較魯莽,心里有什么不快,全都掛在臉上,一有機會就諷刺挖苦打擊報復(fù)他。
賽蒙對她的攻擊一向采取不抵抗政策,頂多為自己辯護辯護,但不會反唇相譏,也不會翻她的老賬,或者真生她的氣。
林媽媽大概怕他們兩個吵起來,趕緊重開一個話題:“賽蒙,你和小陶關(guān)系這么好,他去美國都沒事先告訴你們?”
林妲驚得差點跳起來,心想:媽,你這是干嗎呀?他去美國告訴不告訴賽蒙,關(guān)咱們什么事,你這是想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在到處找他還是怎么的?
賽蒙支吾說:“他提是提過一下的,但也沒說得很肯定,我們誰都沒當(dāng)回事。”
“是不是因為他兒子突然病倒了?我聽說那孩子有自閉癥?”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癥,反正是不大正常。”
林妲插嘴說:“人家那不是不正常,那是天才。”
賽蒙;^:“天才就是超常,超常不就是不正常嗎。”
林妲懶得理他,轉(zhuǎn)過臉看窗外。
林媽媽又問:“賽蒙,小陶和那個孩子的媽媽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林妲忍不住埋怨道:“媽,你問這些干什么?”
“關(guān)心一下嘛。你在美國的時候,他跑那么遠去照顧我們,回到國內(nèi)又幫你交報名費,還去機場接我,他對我們這么好,我關(guān)心關(guān)心總該可以吧?”
“關(guān)心也不能打聽人家隱私啊。”
賽蒙袒護林老師說道:“婚姻只占一個‘私’,因為是個人的事,但不占那個‘隱’,因為沒什么需要隱蔽的。”
林妲差點說出:那你當(dāng)初干嘛向我們隱蔽你的婚姻?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賽蒙說:“說實話,他和那個‘陶媽’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以前談過戀愛。至于后來為什么分手,現(xiàn)在為什么和好,我就不知道了。他這個人不愛談這些,也不愛打聽這些。”
“叫人家‘陶媽’真是不大好,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林妲說:“人家叫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