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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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干完這個月。”江君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親昵地搭上Ammy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沒關系的,你叫人力部盡快選幾個人過來,Du點過頭的,至少弄四個人過來。你親自去選,千萬別被美色誘惑,一定要身體壯能使喚。”
Ammy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放心吧,我就選身體最強壯的,能把你扛回家的最好。”
江君看了眼辦公室緊閉的木門,放低聲音囑咐道:“先不要跟別人說你要調崗的事情,馬上要到年底了,今年的紅包可比去年的還多,你走了不知道要便宜誰。這段時間不會有太多的事情,你先考慮下要去哪個部門,如果需要我出面協(xié)調盡管告訴我。”
“謝謝你。”
江君抽了張面紙遞給這個跟了自己快兩年的秘書:“該哭的是我好不好?行了,小美女,把你的小兔子眼遮遮,回頭人家以為我多兇悍呢。對了,記得幫我把早報的連載小說那版要來,我跟Rose打賭請吃午飯,那女主角肯定是帶球走路的。”
Ammy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擦擦眼淚,嗔罵道:“脫線女!還真讓你猜對了。”
Ammy離開辦公室后,江君嘆了口氣,倚在辦公桌上玩起了打火機。開了關,關了開,火苗忽起忽滅,跳擺不定。
Ammy已經算是在她身邊工作時間最長的秘書,江君是出了名的干活不要命,可以不眠不休地連軸加班,活似個沒血肉的機器人。她不下班,秘書自然也不能走,這樣的工作量一個女孩子怎么吃得消?她們跟江君是不同的,她們要拍拖、要戀愛、要結婚、要生娃娃,而這些對于江君來說早就不再奢望。江君的目光一寸寸地巡視著自己的辦公室,這里是她的天下、她的版圖、她生活的全部重心所在,其實她才是真正可憐的那個人,私人生活窮困得一無所有,能抓住的也只有這些了。
手機響起,江君看了眼號碼,是袁帥,這家伙在這個時間找她會有什么事?
“妞兒,幾點下班?咱倆一塊兒走?”
江君抬手看看表,調侃道:“這還沒到中午呢,GT倒閉啦?這么閑。”
“別烏鴉嘴啊,有袁小爺我在,GT絕對生意興隆,我就是問問你……哎,今天幾號來著?”
江君憋著笑回答:“你老年癡呆啊,都說過了,11月2號,怎么了?”
電話那頭頓了片刻又說:“今兒好像有個什么事兒,什么來著?”
江君捂著話筒,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再好好想想。”袁帥明顯心情不佳,話里帶了幾分怨氣。
江君不再逗他:“行啦,你都老幫菜了,還想著過生日呢。我今天下午能早回去,你在家里等我吧。”
今天是袁帥的三十三歲生日,也是他們認識的第二十二年紀念日。二十二年前,袁帥作為江君奶奶結義金蘭的孫子,第一次見到了江君。那時候江君7歲,袁帥十一歲,正是“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的年紀。
一下午的會議,江君都有些心不在焉,散會后不顧旁人的晚宴邀請,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趕。一進自家的門就聞見飯菜的香味,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袁帥穿著圍裙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問:“生日禮物呢?”
江君挑起眉毛反問:“你袁小爺還缺什么啊?一切都有,只缺煩惱。要不我送你倆耳光,讓你煩惱一下?”
袁帥板起臉,兇巴巴地舉起鍋鏟作勢要扔她:“少廢話啊,趕緊的,沒生日禮物當心我翻臉。”
電視里正在放一部最近大熱的電視劇,女主角正是前段時間和袁帥鬧緋聞的那個女明星。江君指指電視屏幕:“你家嬌滴滴送你什么?”
袁帥不屑地一撇嘴:“什么我們家的?就應酬的時候見過兩面,她倒想當我家的,我老袁家的門檻是那么好進的嗎?”
“臭美吧你,趕緊出來,弄個西紅柿炒雞蛋搞得跟開滿漢全席一樣,晚上你收拾廚房。”江君把口袋里的車鑰匙扔給他,福特的SSCUltimateAero,這車可花了她不少心思才買過來。
袁帥接住鑰匙,很是欣慰地點點頭,解下圍裙上前替江君系上,眉眼間都是甜蜜之意:“美女送香車,還管飯,這日子過得真舒坦。”
江君快速炒菜,袁帥端菜布置餐桌,倆人配合得相當默契。這些年他們就是這么過來的。自打江君來了香港就和袁帥住在一起,開始時是住在他家,后來賺錢買房子又買在他隔壁,樓下的服務生、保安、清潔員都以為他倆是兩口子,可他倆真不是。按血緣關系倆人是沒關系,非要往親戚湊那就是倆人的奶奶是當年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投奔革命后先后被分到醫(yī)療隊當上了熱血女軍花,歃血為盟成了姐倆,。江君管袁帥的奶奶叫姨奶奶。要說到情分那可真的是沒得說,從小玩到大的鐵桿發(fā)小,就算戀愛也都是孽緣。他倆前后腳戀愛,前后腳失戀,倆人的戀愛對象反倒又成了一對兒。江君有時候想到這段往事,總覺得老天爺真是太幽默了,怎么能安排出這么個膈應人的橋段。
自打年少輕狂雙雙失戀后,這么多年他們誰也不談戀愛不結婚,就這么不明不白地一起混日子。江君不想也不敢去想兩人的將來,她自己是肯定不會再找人談戀愛的,可袁帥人帥、條順、有錢有勢,遲早是要成家的,到時候又剩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過。她今天有點惆悵,袁帥都三十三了,自己也往三十的大關奔,即便打定了主意要做單身女強人,可看到旁人卿卿我我,總覺得心里酸溜溜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內分泌紊亂,更年期提前。江君這一惆悵就多喝了幾杯,袁帥倒是心情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但不勸,反而一杯一杯地和她對著牛飲。電視里正上演著小白臉調戲大媽級良家婦女的狗血。“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君覺得的確不能浪費此刻好光景,于是提起一口氣站起來揮舞著雙臂吼道:“我給你唱個生日歌吧……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大地……”
袁帥暗自松了口氣,心想:這該算是醉了吧?太不容易了,這妞酒量大得嚇人,要不是他中途去衛(wèi)生間摳嗓子吐了兩次還真撐不到現(xiàn)在。他耐著性子等她唱完,可江君興致極高,跟個會跳舞的復讀機似的反復了好幾回,也不見有停下來的意思。
袁帥覺得再這么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于是悄悄伸出腳絆了江君一下。江君又唱又跳的,這叫個痛快。卻莫名其妙地重心不穩(wěn),跌進了袁帥的懷里,腦袋一陣發(fā)暈,胃液上泛。她似乎想說點什么,袁帥湊近她,但她很久都沒有說話。
熱乎乎的氣息夾著濃郁的酒味讓江君更暈了,她強撐著喊出句:“巴扎嘿。”終于結束了這夜的折騰,人事不知。
袁帥摟著不省人事的江君,在她通紅的臉上狠狠親了幾口才低聲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了這么些年,你說我該不該饒了你?”
他是早有預謀,拖拖拉拉這么些年,也該下手了。
酒是袁帥搞來的五糧液原液,好酒就是好酒,江君醒來時一點都沒有宿醉的頭疼和眩暈,一切都很好,除了懷里多出個腦袋。
袁帥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窩在她胸前睡得呼嚕呼嚕的,上半身光溜溜的,線條分明,看著皮膚比她的都好。江君的大腿架在袁帥的腰上,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江君滿腦子糨糊,這都哪兒跟哪兒?不過是喝點小酒,聊聊人生,怎么成這樣兒了?她試著微微調整了下姿勢,心想:還好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tài)。
江君重新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心里暗示自己說:“鐘江君,你丫做夢呢。”
袁帥含糊地“嗯”了一聲,頂在她小腹上的某個器官慢慢蘇醒,羞得江君不知所措。維持了那么多年的革命友情被幾杯老酒給毀了,莫名其妙地促成了奸情,這個認知比向她敬禮的某個器官更讓她羞愧和無所適從。
早上八點十分,按往日的慣例,這個時間江君應該在浴室洗澡刷牙,可現(xiàn)在她卻坐在馬桶上倉皇不安地抽煙。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腿都麻了,腰也疼了,可她不敢出去,更不敢發(fā)出聲音。心里亂得要命,之前的那幕太駭人了,竟然讓她萌生了某種不該有的想法,她的圓圓哥哥竟然是個男人,不對,他一直是個男人,只是自己忽略了他是個男人,也不對,現(xiàn)在是什么都不對了,全亂套了。
八點十五分,財經新聞開始,江君依舊坐在馬桶上,踩著一地的煙頭,猥瑣地啃著手指甲。
門外的袁帥倒是淡定,凌晨五點江君從他身邊鉆出去躲進浴室他是知道的。她中途出來拿煙找打火機時,他瞇著眼看得清楚,不攔也不管,翻了個身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小睡一覺后瞄了眼浴室的門,見人還在里面,時不時從浴室門板下方的百葉隔欄間往外飄煙霧,心道這丫頭是要成仙還是怎么著?他慢悠悠地坐了起來,尋思了一會兒,抬手對著自己的胸口擰了幾下,覺得還不夠,又狠抓了一把,才下地穿鞋,熟門熟路地從江君的衣柜里翻出條浴巾圍在腰際。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也拿不準。
袁帥打開窗戶,站在陽光里也點了根煙抽起來。局面僵成這樣,他越發(fā)要沉住氣。主動權從來不在他手里,到了這一步,按兵不動方為良策。
江君啃禿了所有的手指頭,又洗了好幾遍澡,才覺得冷靜了些,心理上覺得這是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她把心中所想告訴袁帥后,袁帥聽明白了她的意思,面無表情地整了整身上只剩兩個扣子的襯衫,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叫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合著白折騰了?他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但話音里夾著寒意:“你真覺得咱倆還能跟以前一樣?”
江君不明白袁帥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真的為了這事兒要跟她劃清界限?她有點不爽,心想:我這個原裝的都不計較,你這個倒了好幾手的還傲嬌什么?可一抬眼看見他胸口上的紅斑和血道子底氣又沒了,差點抬手抽自己幾個大耳光。她挺純潔的啊,路上遇見情侶接吻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別過頭不看,怎么就敢對袁帥下手?
江君覺得自己該道歉,唯唯諾諾地開口:“圓圓哥哥,我……”
看江君面紅耳赤的樣子,袁帥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作罷,再接再厲吧。他站起來摸摸江君的腦袋:“你個小沒良心的。行了,你不是早上還有會嗎?趕緊收拾一下,我在樓下等你。”
回到自己的公寓,袁帥一腳踹倒了門口的矮凳。他真的不明白江君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捂不熱、穿不透呢?
去公司的路上,江君心中忐忑,不時偷瞄袁帥。袁帥倒是坦蕩,面帶微笑,從容不迫。
到了公司樓下,江君像個做了虧心事的小偷,急切地開門想溜,卻被袁帥一把拉住了手臂。江君惶恐不安地看著他,袁帥摸出個創(chuàng)可貼往她脖子上一貼,又壞笑著掐掐她的臉頰,語氣親昵:“掩蓋罪證,遮嚴實了,別露餡。”
就為這一個小動作,江君沖進洗手間冰了十分鐘的臉才算恢復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