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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二章

  
  攙著李老夫人出屋下階,梁啟超仰臉深深吸了口略帶涼意的空氣,又徐徐吐將出來,方折回屋中。李蕙仙漆黑一綹秀發(fā)半掩桃腮,拖在被外,眼中淚花在燭光下閃著亮兒,望著梁啟超:“卓如,母親一時氣話,你千萬莫放了心上——”
  
  “蕙姐這說哪兒的話了,卓如怎會呢?”梁啟超嘴角泛起一絲笑色,于炕前坐了,伸手握住李蕙仙雙手,嘆口氣說道,“岳母大人言語,句句實情。卓如每每夜深人靜,亦常念此,心中——”“又說那些話了?”李蕙仙抽手堵住梁啟超嘴唇,“再說我可真要生氣了。”說話間,屋門“吱”的一聲響,丫環(huán)翠翠端著條盤進來,遂收手道,“好了,先吃些東西吧。”
  
  “卓如真的——”梁啟超說著收了口,莞爾一笑接毛巾擦了擦手,從條盤中拿個餑餑有滋有味地嚼了起來,只一雙眸子始終在李蕙仙身上望著,眨也不眨。“看你那呆樣,看——”李蕙仙臉上掠過一絲紅暈,“翠翠,快給姑老爺把湯端過去,別讓噎著了——對了,你不說想見姑老爺嗎?好生瞧瞧,可跟你想的一般。”


  
  翠翠抬起了頭,鵝蛋形的臉,彎月眉下一雙眼睛水靈靈的。身材稍弱,看上去卻是端莊穩(wěn)重,只是臉色蒼白得令人不敢逼視。梁啟超接碗愣怔了下,問道:“你身子不舒坦嗎?”
  
  “不不,奴婢——”
  
  “在這莫要奴婢長奴婢短的,說‘翠翠’中聽,姑老爺心里也歡喜。”李蕙仙輕嘆了口氣,“這丫頭是山東威海人。威海淪陷時與姐姐逃了出來,在天津姐妹走散后流落京城,兄長看她舉目無親、甚是可憐便帶了回來。”說著,她伸手拉了翠翠坐于身側(cè),“卓如,前陣子翠翠與我言及舉艦降日實北洋水師營務(wù)處提調(diào)牛昶炳等人伙同顧問浩威所為。丁軍門滿腔赤誠,壓根便沒有降日念頭的。朝廷褫其功名——”
  
  “此事你怎曉得?”梁啟超劍眉微皺了下。
  
  “奴——翠翠和杏花姐姐的夫婿都是水師人,黃海一役,他們——丁軍門念我姐妹可憐,收留了在提督衙門,這些事兒都是翠翠親眼目睹的。丁軍門當(dāng)時下令沉艦以免資敵,只那些大人們——”
  
  “無恥!卑鄙!”梁啟超細碎白牙咬得咯咯作響,起身繞室來回踱著快步。翠翠淚珠兒走線般淌著,遲疑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姑老爺,丁軍門他……他是冤枉的,求姑老爺和老爺給皇上說一聲,還他清白——”“起來,這做的甚來?”梁超說著伸手欲攙了翠翠起身,只半空中又垂了下去。“翠翠,起來說話吧。”李蕙仙努嘴示意云兒攙了翠翠起身,望著梁啟超說道,“卓如,你看這事——”
  
  梁啟超頎長的身子立在窗前,像鑄在月輝淺光浮影中的一尊石像,一動不動。四下里一片靜寂,只自鳴鐘沙沙的響聲和著翠翠嗚咽抽泣的聲音回響著。盞茶工夫,梁啟超緩緩轉(zhuǎn)過身子,翕動嘴唇說道:“此事希望不……不大的……”
  
  “姑老爺——”
  
  “翠翠,聽姑老爺說下去。”
  
  “翠翠一個丫頭,說出來的話能有多少分量?此其一;其二,似牛昶炳這種人,能做到營務(wù)處提調(diào)一職,其身后必有背景的,而那浩威又是洋人,即使御旨審理此案,也——”梁啟超輕輕搖了搖頭。“照你這么說來,就任著那廝逍遙法外了?”李蕙仙輕撫著翠翠如云般的秀發(fā),“翠翠言語是沒多少分量,只兄長,還有次亮他們聯(lián)名上折彈劾,總不至于還沒分量吧?”
  
  “現(xiàn)下朝中那些守舊之徒只恨找不到攻擊變法維新的借口。苾園兄他們但出面,于維新大業(yè)怕有百害而無一利。”梁啟超細碎白牙咬著下嘴唇,沉吟著說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假以時日,相信朝廷會還丁軍門清白的。那廝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說著,他望眼翠翠,“翠翠,你感恩圖報,孤身一人漂泊京師,丁軍門便九泉之下也會瞑目——”
  
  “姑老爺。”
  
  “什么事?”
  
  “老爺要您過去一趟。”
  
  “哎,我這便過去。”梁啟超說著取件夾袍穿了身上,邊扣扣子,邊望著翠翠說道,“相信我,歷史是公正的,它不會疏忽一個好人,更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的!”說罷又吩咐了丫環(huán)云兒幾句,方折身出了屋。
  
  出屋來,一股涼風(fēng)撲面襲來,梁啟超熱身子不由打了個激靈,仰臉望天,這才覺不知何時崢嶸黑云已自布了大半個天穹。由著仆人給他披上油衣,梁啟超在蒼蒼茫茫的雨幕中直趨東院李端棻書房。在游廊下脫衣時,屋內(nèi)李端棻聲音卻已傳了過來:“卓如嗎?外頭風(fēng)大,里頭更衣,免得著涼了。”梁啟超答應(yīng)一聲,到底收拾停當(dāng),才跨步進屋。
  
  屋內(nèi),李端棻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坐在正中椅子上,一側(cè)凳子上端坐一人,梁啟超認識是內(nèi)閣侍讀楊銳,只靠書架旁一人,方正國字臉黑里透紅,掃帚濃眉下一雙眸子深不可測、炯然四射,卻不認識。李端棻見梁啟超遲疑,含笑說道:“這是博迪蘇,字岸竹。你不用多禮,且先來看看這對聯(lián)寫得如何?”
  


  “卓如見過叔嶠兄、岸竹兄。”梁啟超拱手施禮,復(fù)仔細打量了眼博迪蘇,方趨步桌前觀看,卻見雪白宣紙上筆走龍蛇般寫道:
  
  夫非盡人之子歟!嘆彼蒼同具形骸,獨歷饑寒終歲苦;
  
  是抑窮民無告者,忍若輩俱填溝壑,不思風(fēng)雨半椽安。
  
  聯(lián)語慷慨,讀來字字盈淚。梁啟超看罷,忍不住擊掌連聲道:“好!”“叔嶠現(xiàn)下滿意了吧?”李端棻剝了瓣香蕉遞與梁啟超,眉棱骨微微一顫,說道,“京師繁華之地,然街頭巷尾蓬頭垢面、衣不蔽體、慘不忍睹之乞丐卻比比皆是。叔嶠有意興辦‘暖廠’——”
  
  “‘暖廠’?這是——”梁啟超望著楊銳。
  
  “也就是將街頭殘垛、荒廟廢庵簡單修建,供那些窮苦人棲息的場所。”楊銳起身踱了兩步,疲倦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陰郁,說道,“叔嶠這陣子多方奔波,募集經(jīng)費,待諸事妥當(dāng)后準(zhǔn)備先在慈庵寺設(shè)立一個,屆時還請卓如兄務(wù)必屈駕蒞臨。”話音落地,李端棻已然接口道:“最好到時要康先生一起過去。這也不瞞你,叔嶠募集經(jīng)費成效甚微,想借你師生二人名望籌些銀子,你總不會反對吧?”


  
  “苾園兄這說哪兒的話了?叔嶠兄憂國憂民之心至誠,卓如豈有推辭之理?”梁啟超咽了口口水,“只卓如打算這幾日離京,到時候怕趕不回來。”“什么?你打算離京?”李端棻怔怔地望著梁啟超,滿臉詫異之色道,“現(xiàn)下京師風(fēng)起云涌,你怎可輕易離開?”
  
  梁啟超一雙眼睛透簾幽幽地望著院外黑沉的夜色,暗吁口氣說道:“穰卿兄他們幾個邀我去上海一趟,我已應(yīng)允了。經(jīng)費一事,叔嶠兄不必擔(dān)心,我輩這么多人云集京師,還愁沒個著落?老師那里我便去說與他,到時一準(zhǔn)過去。”“離京一事叔嶠還望卓如兄三思才是。”楊銳劍眉下一雙三角眼凝視著梁啟超,“時局變動只在朝夕,卓如兄與南海先生乃我輩旗幟,倘此時離開,實在因小失大呀。”
  
  “叔嶠兄過獎,卓如何德何能敢受這‘旗幟’稱呼?方才會館遇著翁相,他意思現(xiàn)下京中雖形勢面上喜人,然暗里卻遍布荊棘,唯有各地云集響應(yīng),方可造成一股強大的、無以逆轉(zhuǎn)的聲勢,使我輩維新大業(yè)得以順利實施。卓如回來路上,反復(fù)思量,深以為然。”
  
  “翁相可允你離京赴滬?”李端棻已是半蒼的眉毛緊縮成一團。
  
  “翁相——”
  
  “沒有說,是嗎?他但知道此事,也一準(zhǔn)不會應(yīng)允的。”李端棻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梁啟超,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皇上已授意這陣子成立強學(xué)會,廣播維新思想,此會但立,絕不會再像現(xiàn)下這般風(fēng)平浪靜的。你的文才口才,乃我輩與那些頑固守舊勢力辯論之銳利武器,但若離去,何人當(dāng)此重任?”
  
  梁啟超細碎白牙咬著下嘴唇,淡淡一笑道:“老師才學(xué)是足以擔(dān)此重任的,更況還有次亮兄、漪村兄他們——對了,季直兄回鄉(xiāng)守孝之期亦將滿,他這狀元公難道還不及卓如——”“卓如兄過謙了。”博迪蘇隨父親回返草原后,先是為保全全家兄長那爾蘇吞金自亡,緊接著伯彥訥謨祜又病故,一直難以重返京城,此番聽聞京師風(fēng)起云涌,故再也耐不住性子,聽梁啟超言語,忍不住開口說道,“卓如兄文章,岸竹可說是每篇必閱。依岸竹看來,卓如兄之文筆,當(dāng)今之世可說無人能與匹敵——”
  
  “岸竹兄如此說話,卓如真是羞愧難當(dāng)吶。”
  
  博迪蘇新剃的頭在燭光下閃著亮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阿瑪過世,岸竹心灰意冷,決意終老草原,再不踏入京城一步。這些年時局維艱,伯茀兄每每書信與我,要我重入京城,與諸位共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

  
  李端棻神情莊重,插口說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岸竹兄世受朝廷洪恩,正該如此的。”
  
  “不怕苾園兄見笑,岸竹雖也心有所動,然終打消了這個念頭,實在是——”博迪蘇說著戛然收了口。一陣哨風(fēng)忽地掠起,裹挾著雨點襲在窗戶上,接著,隱隱約約亮了幾下閃,便傳來沉雷滾動聲。在一明一滅的電閃中,幾個人默然凝視著博迪蘇,李端棻打破了沉默,低聲安慰道:“岸竹兄,過去的事兒——”“嗯,沒什么的。”博迪蘇淡淡一笑,移眸望著梁啟超,“岸竹此番進京,實是從卓如兄的文章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朝重振雄風(fēng)的希望。”
  
  “岸竹兄——”
  
  “岸竹此話發(fā)自肺腑,絕無半字虛言。”博迪蘇斂神正色道,“卓如兄文筆犀利,攝人心魄。岸竹亦曾讀過南海先生之《新學(xué)偽經(jīng)考》,若論文采,恕岸竹唐突,斷不及卓如兄的。”博迪蘇說著,咽了口唾沫,終于回到了原題上來,“新舊論戰(zhàn),乃在所難免之事,京師各地觀望之源,卓如兄離去,但有閃失,后果不堪設(shè)想,還望卓如兄萬萬三思而行。”說著,他竟深深一個揖兒打了下去。梁啟超不想他竟會這般動作,手忙腳亂地一個揖兒打了下去,道:“岸竹兄這做的甚來?卓如——”

  
  “老爺——”
  
  “云兒嗎?進來說話。”
  
  “哎。”丫環(huán)云兒應(yīng)聲進屋,蹲萬福繞匝兒請了安,道,“小姐這會兒怕是要生了。老夫人要老爺、姑老爺過去呢。”
  
  楊銳掃眼博迪蘇,拱手道:“恭喜卓如兄。時辰不早了,我和岸竹兄這先告退,明兒再來與卓如兄道喜。”
  
  “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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