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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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高層的變動，對于她這個技術(shù)部門的主管來說，沖擊也不算是很大。
但是王宥惟卻是個例外。自己先是在拍賣會上擺了人家一道，后來還無意間踹了他一腳；在他剛來上班的第一天，氣哭了他的妹妹；當(dāng)天晚上，又像潑婦一樣罵曲曉寧的相親對象，又恰巧被他看到，在他的面前丟了那么大的臉。
這一連串的意外讓喬楚覺得，自己還能在他面前說話，已經(jīng)算是勇氣可嘉，這就是薪水的力量！
“OK，Derek……有什么問題？”終于，王宥惟開了金口，只見他合上文件，小臂低幅度地擺動，啪的一聲，塑料皮的文件被他甩在桌面上。
喬楚因應(yīng)激反應(yīng)本能地往后小小地退了一步，可是聽到Derek這個名字的時候，身子又不由得向前傾了傾。
她頓時手忙腳亂，看在王宥惟的眼里就是兩個字——心虛。
“他不是我們最后討論的人選，建筑師的名單是我們一次一次開會集體討論過的，我覺得忽然加一個人進(jìn)來不太合理，而且……”
“你原來的方案里總共有五個人。”王宥惟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耐心。
“對啊，可是……”
“有一個手上有項目，檔期排不開，根本沒時間來競標(biāo)。”他雙手抱在胸前，面無表情。
“嗯，不過……”
“還有一個在瑞士度假，絕對不會因為任何跟錢有關(guān)的事情而改變自己的行程。”
“沒錯，但……”
“Tom Ford前陣子生病住院，沒了他，他那個團(tuán)隊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拿出一個像樣的設(shè)計方案。”
“……”喬楚看著他那雙黑如濃墨的眼睛，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嗯？”可能是覺得她放棄了抵抗，王宥惟看著她的眼神，居然變得有那么一絲——愉悅？
時間靜止，空氣停滯。她萬萬沒有料到，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他所掌握的信息已經(jīng)是這般事無巨細(xì)。
“沒事了�？偨�(jīng)理，這是我的失誤，耽誤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在王宥惟強(qiáng)大的舉證和平靜的論調(diào)面前，喬楚終于敗下陣來。她走過去想從他的辦公桌上拿走那份文件，卻被他用手指輕輕地按住一角。
她不敢輕舉妄動，卻也沒有收回手。兩人僵持著，她終于又一次在沉默中敗下陣來，垂著頭悶聲問：“王總還有什么吩咐？”
這樣就放棄了嗎？
王宥惟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了她一會兒，松開手指。
喬楚取走文件，如獲大赦般退后幾步，將文件夾牢牢地抱在懷里，小鹿般警惕地看著他的臉，好像他是一只萬惡的大灰狼。此時的她，跟那個在地下停車場張牙舞爪的小女人可沒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因為合理的理由，我會采納你的建議。”王宥惟對著那個迅速走向門的背影悠悠地說道：“可如果說是因為你的私人原因而不想用這個人，我會覺得你很不專業(yè)。”
他知道了什么？
喬楚抓住門框的手收緊，整個身形都頓了頓。
即便不回頭，她似乎也可以感受到那個男人洞悉一切的眼神。
這句話，他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喬楚的心里更忐忑了，匆匆而去，像是落荒而逃。
初戀是何種記憶？它好像一直都在那里，好像被遺忘了，卻還是燙的，每每想起，都讓你想觸碰卻又收回手。
喬楚自認(rèn)是個不能免俗的人。跟他分開之后，這么多年來，她無數(shù)次想過跟曾昱嘉相遇的樣子，可是沒有一個是像現(xiàn)在這樣，在一個坐滿了人的偌大的會議室里，他們各執(zhí)一邊，一個是甲方，一個是乙方。
奇怪的是，在記憶里，他很遠(yuǎn)，卻又讓她覺得很近；可見面了，明明很近，卻又感覺相隔得如此遙遠(yuǎn)。
那些曾經(jīng)為再遇見他而想過了上千遍的臺詞，竟然一個字也沒用上。
見面開始，就是公事公辦的樣子。
王宥惟沒有出現(xiàn)。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搞定了她，如此小事只要放任她去做就好了。
喬楚是聰明人，王宥惟對曾昱嘉的賞識，幾乎是一目了然的。這個案子，怕是非他莫屬了。
頭一輪的競標(biāo)會剛結(jié)束，喬楚站在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面看著自己的臉，感覺像是剛剛打完了一場渡江戰(zhàn)役。
她整理了一下米色的套裙，認(rèn)真地打量鏡中的女人。她叫喬楚，二十五歲，不算年輕，也沒有很老。她對自己很好，認(rèn)真工作，踏實賺錢，到手的每一分錢、今天的每一分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的。她舍得給自己花錢，用最昂貴的化妝品維系著自己還算姣好的容貌。走入社會多年，高不成低不就，打拼到現(xiàn)在依然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職場女性。如果說她曾經(jīng)有過什么熱情與夢想，也已經(jīng)在這個冷酷的社會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凈，偶爾想起來也不過是笑話一場。
可是她今天下午見到的那個人就不一樣了。他是知名建筑師Derek Tsang，也是她的初戀情人曾昱嘉，二十七歲，單眼皮，板寸，氣質(zhì)沉穩(wěn)，舉止優(yōu)雅，可以把所有的野心隱藏在溫潤的外表之下。僅僅用了五年時間，他幾乎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他十年前所訂立的全部目標(biāo)，并且提前觸摸到了自己的夢想——獲得了普利策建筑獎的提名，而與這個獎項有緣的中國人寥寥可數(shù)。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將擰緊了的唇彩放進(jìn)小小的化妝包里，側(cè)過身去的時候還回頭對著鏡子左右審視了一下自己。
“喬楚。”喬楚剛剛走出來，就看見曾昱嘉站在自己的對面，微笑地看著她，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
喬楚肩頭一震。散會之后，她是刻意在衛(wèi)生間拖了好久才出來，為的就是避免這種見面的尷尬，誰知道他竟然就在原地等著她。說沒有感覺，那是假的。然而她還是故意從包里翻出了手機(jī)，在這個小動作的間隙調(diào)整好心情，迎頭面對他時，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禮貌而生疏的微笑：“你還沒走？”
“是的。”他點點頭，目光一片坦然，“我在等你。”
喬楚就站在女衛(wèi)生間的門口，曾昱嘉不好上前，他們之間隔了很長的一段距離，可她沒有想好自己要不要走過去。
“一起去吃飯？”他向她發(fā)出邀請。
她看到他一身輕松，只在手里抓了一把鑰匙。
“我不餓。”喬楚條件反射地拒絕。
“我也不餓。”時隔多年，他對她綻露的笑容依舊明媚，“那就先去喝杯咖啡吧，我這么久沒回來，發(fā)現(xiàn)這里變化很大，我都不太認(rèn)得路了。你幫我?guī)�，怎么樣�?rdquo;
如此溫柔的堅持，就像當(dāng)年過馬路的時候，他走在她的身側(cè)，第一次牽起她的手，那樣的自然，讓她沒辦法說“不”。
她曾經(jīng)以為他們會一直那樣牽著手，天長地久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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