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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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灝瞅著她半死不活的樣兒,盡了興就開始不緊不慢地入了正題,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頭:“你早就認識陸霜凌了,還跟他感情很不錯?”
葉凝歡一悸,心開始怦怦亂跳。他在懷疑是陸霜凌幫她跑的?這般一想,頓時有些急了,忙說:“我是自己跑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系!”
楚灝微瞇了眼,松了手:“看起來感情是真的不錯。”
葉凝歡被他盯得有如芒刺在背,額頭上又多泌出一層薄汗。
這家伙有點喜怒無常,一時好一時歹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霜凌本就與此事無關(guān),不管霜凌是不是東臨王的人,她都從未想過要借助他的力量外逃。
葉凝歡微抽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直接招供:“我借了落晚亭那里的出水口跑的,順著通惠河至楓悅山下。”
他略挑了眉毛,似在忖這番話的真?zhèn)巍?br /> 葉凝歡補充道:“一道來的人都走了,我心下害怕所以尋機逃亡……我根本沒有想到,在……”
楚灝說:“楚正遙當初是怎么吩咐你的?”
葉凝歡只覺一股悲意襲來,聲音有些艱澀:“不曾吩咐過我什么……”想了想,又說,“殿下,其實我……”
話剛起了個頭,楚灝突然站起身,不理她走掉了。
葉凝歡目瞪口呆,半張著嘴合不上。真是讓他整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掐她的傷口難道就為了看她嬌無力哭啼啼。堪胩煲矝]說到重點,現(xiàn)在她想主動招認自己毫無價值他又不聽了!
葉凝歡歪了半晌,覺得又痛又累。屋里沒人,她自己努力了半天,卻因一動就疼得要命,根本也躺不下去,最后就這樣歪著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楚灝立在門外廊下,瑞娘領(lǐng)了兩個小丫頭趨近福禮。瑞娘示意小丫頭先進去,自己則陪著楚灝往花池邊走:“殿下,方才她可說了什么?”
“你還是懷疑霜凌和她通聯(lián)?”楚灝反問,神情有些心不在焉。
瑞娘說:“除了他還有誰?他得知這丫頭進了靜園,馬上就巴巴地跑來向您討人。他何曾這般沒輕重過?必是與這丫頭……”看了一眼楚灝,沒敢繼續(xù)說下去,頓了頓轉(zhuǎn)口道,“六月他受命入靜園,六月底那丫頭就跑了,而且偏也是跑到了楓悅山下。”
楚灝的眼神有些深遠,說:“嗯,他們的確感情不錯。”他剛一提霜凌,葉凝歡馬上急頭白臉,生怕牽連了他。
瑞娘有點急了:“那您何不……”
楚灝笑了笑:“就是因為這樣,霜凌真的要助她的話,絕不可能讓她跑去楓悅山。”
瑞娘沉默了半晌,道:“葉凝歡其心不寧,況且她畢竟在雅樂居待了那么多年,就算沒有參與其中,多年練舞技,對招式也是頗為精通。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實在讓人不能放心,您又何苦留她……”
瑞娘本想說,反正霜凌對她有心思,索性做個順水人情。如此一來,既省了自己的麻煩,霜凌也必因此感激更加效忠,何樂不為?
不過瞧著楚灝的表情,瑞娘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只委婉地說:“皇上只管借殿下行事,殿下處境艱難,還是小心些,莫讓一些閑雜再壞了事。”
楚灝輕輕笑了笑說:“她挺有意思,放了可惜。”
瑞娘愣愣地看著他的表情,葉凝歡這人的確很古怪,她在雅樂居受訓多年,自幼被教導如何以美色討人歡愉。但來了靜園卻不肯安分,在深居麗水閣不聞外界消息的情況下,卻借著這次公主遠嫁溜之大吉,孫管事等人愣是無所察覺。即便是她從多名奴婢進入園中猜出皇上可能親自送行,到時人多眼雜,但她一個大活人,事先若不踩點安排,又怎么可能走得這般不著痕跡?種種跡象表明,她行事冷靜又有籌謀,絕非一個容易沖動不計后果的人。但她對逃亡之后該如何打算全無安排,只揣幾百銀子,無人接應(yīng)亦無戶籍,難道就能比在靜園里好了嗎?真不知這拼死拼活是為了什么。
楚灝眼神變得有些悠長,又低聲說:“其實,我是羨慕她。”
瑞娘更是呆怔起來,看著楚灝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楚灝伸手鉤了瑞娘的肩膀,露出難得孩子般的天真:“我餓了呢,讓廚房弄點吃的吧?”
瑞娘無奈,笑著嘆:“知道了,這便吩咐下去。”看他那帶著戲笑的樣子,不由得又說,“她算個什么東西?殿下何須羨慕?既然她這種時粗時細、古里古怪的性子合了您的意,那便留著。虧得是沒死,不然殿下這口氣不知道又要撒到哪里去。”
瑞娘見楚灝只是戲笑不語,遂也不再多說,只管去給他安排茶飯。
這女人是永成王送的,瑞娘多少心存芥蒂。但只消他心里樂意,不過就是以后把人看緊些,別再讓她生事就罷了。
葉凝歡因為傷痛復醒過來的時候,之前給她喂藥的小丫頭正輕手慢腳地給她換藥,見她醒了,微抿了嘴歉然一笑說:“姑娘醒了?一會兒再吃劑止痛散吧?”
葉凝歡說:“勞煩了。”
她不過是個玩意兒,沒那么嬌貴。外頭已經(jīng)是一團暮色,她輕聲問:“煩問姐姐一聲,今天初幾了?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笑著說:“今天七月初二,這里是靜園啊,寥花臺西閣。我叫冬英,一直是在這里服侍的,您以前可能沒留神。”
原來還是在靜園啊,寥花臺是這里的主建筑,有兩處樓。西閣葉凝歡沒進來過,因此覺得陌生。在這里服侍的人不少,沒見過也正常。
冬英看著她,輕聲勸著:“瑞大姑姑囑咐了,你就安心靜養(yǎng)。好不容易撿了條命回來,可別再干傻事了。”
葉凝歡輕應(yīng)了一聲,由著她接著換藥。不管怎么說,她也算努力過一回。打鬼門關(guān)兜了一圈也算有了點覺悟,縱是再想脫困出籠,僅憑著點勇氣和小聰明是不夠的。
不管楚灝是因什么留下她的命,試圖牽制霜凌也好,或者想更多地挖點雅樂居的秘密也罷,她心里清楚,她是根本沒那個價值的。
本想與楚灝說個清楚,然后等個痛快,但他又走了,害得她一股子勇氣又散了七八。
雖然心里很不踏實,日子卻該過還得過。至少沒把她扔大獄里嚴刑拷打,就直當是賺來的吧。
葉凝歡便這樣在床上老老實實躺了十天有余,手上的傷漸愈,但留了一道深深的疤。看起來像把兩半手掌拼起來的一樣,很猙獰。而且徹底乏力,連握拳都很困難了。
身上的傷,除了胸口最重的那一處之外,其他皮外傷也漸好,不過通體柔滑的肌膚也難保要留幾道痕跡。當初楚灝就是看上她這身子骨,如今瘡痕列布,他估計也沒什么興致了,因此除了初醒那天之外,再沒見過他。
每天都有大夫過來,開各種各樣的藥給她吃。味覺是真的開始退化,什么東西到了嘴里都差不多似的,大大緩解了喝藥的痛苦,也大大降低了吃飯的樂趣。
腦中反反復復總想著霜凌的那句話:縱然沒人對你好,自己也總該對自己好的。楚灝既然不處置她,她也沒必要再胡思亂想給自己添堵。
至七月十八,中元節(jié)剛過不久。葉凝歡總算可以緩緩走出西閣,在寥花臺西配小園里放放風。一直照應(yīng)她的冬英則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好像怕她腳一沾地就準備跑似的。
近秋,但天氣仍是很熱,陽光金燦燦地自葉隙透下,不過這靜園總是有些陰的。光灑在身上,讓葉凝歡覺得有幾分愜意。
葉凝歡倚著一株銀杏樹曬太陽,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名喚夏蘭,最近一直跟冬英一起照應(yīng)她。夏蘭見她靠著,笑瞇瞇地說:“殿下在東樓擺了飯,叫您一道去用呢。”
葉凝歡一愣,今天她剛能走動走動,楚灝就打發(fā)人來叫她,可見對她的傷勢進展相當?shù)年P(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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