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地上覆蓋著十幾厘米厚的、沒有燃燒徹底的炭灰,大概是用來祛除濕氣的。
炭灰上有二百多具東西向擺放的棺木,里面都裝著殉葬者的遺骸。
“這些遺骸都很完整,應(yīng)該是自愿殉葬的。”王立從包里拿出了一雙白手套戴上,然后掀開了一個已經(jīng)撬掉了釘子的棺材蓋子。
蔡子安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以示認(rèn)同。
忽然,“咣啷啷”一陣響,角落里的一只青瓷罐朝著蔡子安他們滾了過來。
大家都不敢說話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只青瓷罐。
蔡子安膽子再大也不禁心里發(fā)毛,手也情不自禁地拔出了槍。
一只老鼠從青瓷罐里爬出來,“吱吱”叫了兩聲就跑走了。
青瓷罐不動了。
大家繃緊的神經(jīng)稍稍地放松了一下。但就在這時候,“砰”的一聲,石室外火光一閃,一顆子彈向蔡子安他們飛射過來。
“小心!”王瓊猛地推了蔡子安一把,兩個人一起滾倒下去。
子彈打到了石壁上,然后又貼著王瓊的耳朵反彈出去。
真險!
緊接著,蔡子安就看見他大哥蔡子尚帶著阿強(qiáng)還有五六個人沖了進(jìn)來,見人就砍。今天,蔡子尚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衫,而阿強(qiáng)則穿著花哨的襯衫。
王立的動作稍慢,立刻就被砍翻在地。
而蔡子安拖住王瓊,和胡成一起在大石室的各具棺材間左躲右閃,最后跑進(jìn)了一條狹窄的墓道里。
由于墓道里七拐八彎的,蔡子安的額頭經(jīng)常會撞在石壁上,很快就腫起了兩個大包。而凹凸不平的地面又讓他們?nèi)齻人都步履不穩(wěn)、踉踉蹌蹌。
與此同時,身后那些凌亂的腳步聲一直在跟著他們,并且越來越清晰了。
突然,蔡子安感到自己的腳被地上的什么東西卡住。他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自己踩在了一個現(xiàn)代的鐵桶里。
“沒事吧?”王瓊扶住了蔡子安,關(guān)切地問道。
“我沒事。”蔡子安搖搖頭。
“這是什么?”胡成伸手打開了一盞長桿的燈。
蔡子安仔細(xì)地看了看那盞燈,發(fā)現(xiàn)是一盞新型的陶瓷電極燈。這種燈是目前世界上最節(jié)能的光源產(chǎn)品,具有高光效、低耗能、長壽命、可調(diào)光的優(yōu)越性能。
“我們跑進(jìn)一個修復(fù)工程的現(xiàn)場了。”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馬上看了看四周圍,果然,各種毛刷、繩子、瓶瓶罐罐隨處可見。
前方有一個工具箱,王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它,發(fā)現(xiàn)里面放著一些專業(yè)的圖紙、報告。
忽然,蔡子安萬分驚喜地叫了起來:“前方有亮光!”
王瓊和胡成都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除了那盞電極燈之外,通道的盡頭還有一塊圓球狀的光斑。
三個人飛快地跑到了那點光斑附近,再往前走就是一個裂口,大概有十多米寬。
蔡子安低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離裂口的底部至少有十五米。他又抬起頭,發(fā)現(xiàn)光斑是從一個粗糙的通風(fēng)口里漏下來的,而通風(fēng)口離他只有五米左右。
“能上去嗎?”胡成指了指通風(fēng)口。
蔡子安撿起一根繩子,把它捆到了一根鐵桿上,之后抓著鐵桿猛地往通風(fēng)口一拋——
鐵桿在通風(fēng)口的邊緣上砸了一下,然后掉落下來。
沒有成功。
蔡子安又拋了一次。
這一次,鐵桿卡在了通風(fēng)口上。
蔡子安拉了拉系在鐵桿上的繩子,發(fā)現(xiàn)還算牢固,便順著繩子往上爬。
忽然,一陣雜亂的槍聲響了起來——是蔡子尚、阿強(qiáng)他們追到這里來了。
蔡子安躲開了一顆急掠過來的子彈,然后像蕩秋千一樣,一手抓著繩子,一手猛然開槍。
三個殺手倒下去了,而另外那幾個人都沖向了王瓊。
王瓊用手槍放倒了兩個,可一個矮胖的混混舉著砍刀在她背后發(fā)起偷襲。
胡成見此,就連忙開了一槍,矮胖混混倒下去了,鮮血從他破碎的顱骨中狂飆出來。但另一個戴著唇釘?shù)幕旎熳プ×瞬套影驳睦K子,拼命地?fù)u晃著。
爬了一半的蔡子安不得不松開了繩子。他飛落下來的同時,一個飛腿踢在了“唇釘”的脖子上。
“咔”的一聲,“唇釘”的頸椎斷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但蔡子安也被一顆打在墻壁上的子彈的碎片給劃傷了,一落地就單膝跪倒,腳下紅紅的一片。
蔡子尚大喜,瞄準(zhǔn)了蔡子安,但剛要開槍的時候,就看見王瓊的槍口火光一閃,連忙躲避,哪知一躲竟掉下了裂口!
一個爆炸頭的混混掄刀向王瓊一揮,但沒有砍中。他還沒來得及揮出第二刀,蔡子安就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并一腳踢在“爆炸頭”的腹部,把他直接踹到了對面的墻壁上。
之后,反彈力把“爆炸頭”推下裂口,但他的手卻抓住了站在裂口邊緣的胡成的腳。
就在這時候,裂口的邊緣突然“咔嚓咔嚓”地碎裂了,“爆炸頭”和胡成一起隨著大大小小的石頭掉落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瓊朝一個剃了個陰陽頭的小混混開了一槍。
但“陰陽頭”閃身一躲,王瓊的子彈直射蔡子安而去。
“子安!”王瓊尖叫起來。
蔡子安連忙趴下,子彈“嗖”地從他脊背上飛過去。
王瓊又向“陰陽頭”開了一槍,這次他沒能躲過,腿上中了子彈,慘叫著滿地打滾。
現(xiàn)在蔡子尚一方還剩下蔡子安以前的保鏢阿強(qiáng)有戰(zhàn)斗力。他一看情況不妙,拔腿就跑,連手電都扔在了地上,很快就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子安,你怎么樣?”王瓊關(guān)切地問道。
蔡子安搖了搖手:“只是背上受了點皮肉傷而已。”他一邊說一邊抓住繩子,往裂口爬下去,“我們得去看看胡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王瓊在旁邊看著,等蔡子安下到裂口底下之后,也手腳麻利地跟了下去。
但她剛溜了幾米,突然聽見砰的一聲,嚇得雙手一松,徑自從繩子上掉下去了。
一顆子彈從王瓊頭頂掠過,同時,裂口底下的蔡子安一把接住她,兩個人一起滾翻在地。
隨即,蔡子安迅速地從地上跳起來,往子彈射來的黑暗中回射了一槍。
“。”“爆炸頭”慘叫一聲,之后,周圍都寂靜下來了。
蔡子安打開手電,在裂口底部來回照射。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在一個大概有五六十米長的墓室里。那個墓室的形狀像是一只倒放的畚箕,如果用專業(yè)點的詞來描述的話,就是一個覆斗狀的墓室。
忽然,黑暗的角落里傳來了低沉的呼吸聲。
蔡子安只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王瓊也一下子挨到了過去。
他用手電往呼吸聲傳來的地方一照,就照到了蔡子尚和胡成。
這兩個人蜷縮在角落里,相互掐住對方的脖子,齜牙咧嘴的,誰也不肯松一下手。
“你不仁別怪我不義。”蔡子安吸了口氣,咬了咬牙對著他哥哥扣下扳機(jī)。
“啪!”蔡子尚的頭爆裂開了,就像是一只被打爛的西瓜。
胡成一把推開了蔡子尚的尸體,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和上面一樣,這個墓室的地上也鋪十幾厘米厚的、沒有燃燒徹底的炭灰。蔡子安走到角落里的一堆玉器旁邊,仔細(xì)地觀察起來,發(fā)現(xiàn)這些玉器中有龍形佩、雙龍佩、龍鳳佩、龍首珩、璧形佩、玉環(huán)、玉瑗和動物造型的鳳鳥、奔兔等等。
王瓊則走向了墓室中央的棺木。這具棺木非常大,有兩米多長,一米多寬,而且是用黃中帶淺綠的金絲楠木雕成的。
“這么大一口棺材,比同體積的白銀還貴呢。”蔡子安也湊到棺材邊上說。
胡成一邊走過來一邊從背包里拿出了一根伸縮式撬桿,然后賣力地撬著描繪了各種鳥形圖案的棺材蓋。
可不知為什么,他撬了半天,卻沒能把棺材蓋撬開。
蔡子安蹲下身,仔細(xì)地檢查了棺材縫一番,就笑笑說:“這棺材上裝了六把玲瓏鎖。”然后從背包里拿出一根鐵針,在棺材縫里挑了十幾下。
終于,所有的玲瓏鎖都被挑開了,棺材蓋也“咔噠”一聲,往上面彈了起來。
棺木里面是一具血紅血紅的人骨,頭部戴著一個綴玉面罩——玉覆面。
蔡子安和王瓊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并用力地抓住了對方的手。
好一會兒,蔡子安才拍了拍王瓊的肩膀說:“別怕,這骨頭紅是因為它上面灑了一層朱砂。”
“朱砂?”胡成好奇地問。
“朱砂是一種礦物,它代表了血液,昭示著古人對復(fù)生的強(qiáng)烈愿望。”蔡子安吸了口氣,故作鎮(zhèn)定地解釋道。
三個人再一次走到了棺材邊上。蔡子安小心翼翼地把玉覆面拿了起來,發(fā)現(xiàn)這件覆面由四個部分組成,每一個部分都雕刻著一條小龍。
“這具人骨肯定是夫概的了。”胡成忍不住說。
蔡子安點點頭:“對,只有諸侯才能使用玉覆面。”又笑笑說,“其實,古代瑪雅也有使用玉覆面的傳統(tǒng)呢,據(jù)說是為了防止靈魂出殼。”他說完把玉覆面放到了夫概的頭骨上。
之后,蔡子安三個人在墓室里尋找起與勝玉公主相關(guān)的線索來,但很遺憾,他們什么也沒有找到。
“我想,我們該出去了。”蔡子安走到繩子旁邊說。
但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往上爬的時候,繩子上方的通風(fēng)口外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個人長著一對銅鈴眼,一個蒜頭鼻,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蔡子安、王瓊、胡成三個人都認(rèn)出了他,他是蔡子安過去的保鏢阿強(qiáng)。
阿強(qiáng)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蹲下身,拿起蔡子安手里的繩子另一端卡在通風(fēng)口的鐵桿,扔了下來。
“叮咚。”鐵桿掉在了胡成的腳邊,輕輕地彈了幾下。
“你竟然……”蔡子安指著阿強(qiáng),手指顫抖著,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因為你出來后必然會殺死我的。”阿強(qiáng)轉(zhuǎn)身就走。
夫概墓中,胡成撿起鐵桿,抬頭看了看至少有十五米高的裂口邊緣,最終還是把鐵桿扔了。
因為他沒辦法把鐵桿拋到十五米高的裂縫上面去。
“你有沒有帶攀巖用的發(fā)射器和長繩過來?”胡成問蔡子安說。
“東西都在我們租來的面包車上呢,本來以為這個墓里面很安全的。”蔡子安掏出手機(jī),直接撥打了110。
但天知道警察什么時候才能來。
過了一會兒,阿強(qiáng)回來了,這次他開著一輛三輪摩托,摩托車上放著一塊鋼板。
“你要干什么?”王瓊差點就抓狂了。
阿強(qiáng)一聲不吭地把厚鋼板蓋在了裂縫上面,蔡子安他們一下子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連一點點微弱的月光都看不到了。
王瓊不安地來回踱步,忽然就感到有點頭暈,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蔡子安扶住了她,對胡成說:“我們沒時間等警察了,得盡快想辦法離開這里。這個古墓里可能有一氧化碳。”
“一氧化碳?”胡成也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都不舒服了。
“炭沒有燃燒徹底的時候,就會產(chǎn)生這種毒氣。在秦漢及更早的時候,古人喜歡在墓里面積炭,這種墓就被稱為積炭墓。”蔡子安解釋說,“古墓中積炭,可謂一石三鳥。第一可以起到干燥墓穴、尸體防腐的作用;第二容易造成塌方,使得盜洞不好挖;第三產(chǎn)生有毒的氣體,即一氧化碳,來懲罰盜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