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角落里,孫萌萌和巍然面對面地坐著。巍然神色倦怠,用手理了理大波浪的長發(fā),點起一根煙,“小姐,我才下飛機,就被你拖出來,風風火火的什么事?還有啊,你瘋了,什么時候開始喝酒了?”
“我一個人不敢喝,怕醉了沒人管,出了事奶奶沒人照顧,現(xiàn)在你在,讓我喝吧……”孫萌萌壓抑許久的心酸想在今晚發(fā)泄出來。
“他有了別的女人!”孫萌萌在好友面前終于失控,拿著酒杯的手不住地顫抖,眼淚無聲無息地落到了杯子里。一個人到了這個時候才能深刻地體會到,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友情這兩樣東西能夠溫暖人心。
“你再說一遍?”巍然的眼睛一下瞪圓了,手里的煙被她狠狠地捻滅在煙缸里。
“什么?那個追了你整整一年,然后一直把你當成寶貝愛得死去活來要和你海枯石爛、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肖毅出軌了?”
孫萌萌點點頭,嘴唇因為不住地哽咽而一陣陣抽搐。
“萌萌,他要真是不知悔改,你就該找他要錢,能要多少要多少,要不豈不便宜了那些賤人?”
“愛情都沒了,還要為了錢把最初的那些美好都毀滅掉嗎?”孫萌萌的臉紅得像個誘人的蘋果,傻呵呵地露著小酒窩笑。根本不知道她們鄰桌的一個男人正驚訝地打量著她。
“博明,該你了!”桌上的幾個人正在玩擲骰子猜大小,一個女孩子嬌聲地提醒著他。他沒有聽到,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孫萌萌微醉的樣子和慢吞吞的話語全部吸引了過去。原來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她的臉粉嫩嫩的,迷蒙的雙眼微微瞇起,嘴角彎起甜美的弧度,而他又一次看見她眼中的淚,感到心里莫名地一緊,漸漸地又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融化。
“無論我離不離婚,我想我總得學會如何一個人生存!”
巍然不屑地冷哼:“就算離婚也要讓肖毅保證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
孫萌萌搖搖頭:“人連自己的這輩子都保證不了,還能保證別人?”
“男人都他媽是渾蛋,想喝就喝吧,我陪著你!”巍然此時的心情并不比孫萌萌好受多少,前塵往事涌上心頭,愛情真他媽的虛幻。肖毅與孫萌萌戀愛四年,結(jié)婚三年,如今剛剛邁入第七個年頭就變了心,一生一世、天長地久莫非真的只是個傳說?
“我二十歲就已經(jīng)開始愛他了,這么多年的感情,你讓我怎么辦?早知道現(xiàn)在,他為什么當初要娶我,為什么要追我?難道當初在婚禮上宣誓的人不是他嗎?”孫萌萌說著又喝了一杯。
“男人說話能算數(shù),母豬能上樹!”
孫萌萌噘著小嘴,側(cè)趴在桌子上,已經(jīng)帶著八九分的醉意,搖晃著腦袋說:“他不是別的男人,他是肖毅……”
“看你那白癡樣……”巍然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孫萌萌有多愛那個男人,沒有人比她這個閨密更清楚,“他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孫萌萌搖搖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都是成年男女,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愿意去想,可是不想就不會發(fā)生嗎?
“唉,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巍然看她心疼得難受,不自覺地安慰道。
“真的?”孫萌萌自己根本就不相信,可是現(xiàn)在聽到這句話,心里還是稍微好受了一點兒。
快十一點了,李博明的朋友們散了,可是他找了個理由沒有走,而是來到了旁邊兩個已經(jīng)醉倒了的女人桌旁。孫萌萌以為有巍然在自己身旁可以盡情地發(fā)泄,卻不知此時的巍然也已經(jīng)和她一樣醉得不省人事。
李博明伸手去輕輕搖晃她的肩頭:“孫小姐,孫小姐……”她早已經(jīng)聽不到?匆妼O萌萌因為趴著,牛仔褲和T恤間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有一種純真的性感,他感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她這樣醉在這里無疑是不妥的,該怎么辦呢?送她回家,還是找個地方先安置一下?好像每一次遇到她,他都會覺得她是自己的責任。
在他猶豫的時候,他聽到了她包里手機的鈴聲。眉頭一皺,他把手機翻了出來,看到屏幕上閃動著一個男人的頭像。
李博明看著屏幕上男人的臉,心底閃過一絲厭惡。從外表上看這個人是極為出色的,看不出卻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肖毅從認識孫萌萌那天開始就沒有這么上火過,她一直都很乖很聽話,可今天這么晚了,電話無人聽,好不容易接通了,說話的居然是個男人。
“你是誰?”肖毅扯開了襯衣領(lǐng)口的扣子,騰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剛才他一直從落地窗往外看著樓下進出小區(qū)的車子,想著再等一刻鐘如果還沒聯(lián)系上她,就往岳母家打電話。從十點一過,他就在猶豫,不是不想打,只是怕是奶奶接的,聽到奶奶的聲音,他的心情就格外復雜。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沒有自我介紹,而是反問:“你找孫小姐,你是?”
肖毅血往頭上涌,咬牙說:“她是我老婆!”
只用了半個小時肖毅就開到了“藍調(diào)酒吧”,這個時候路上的車已經(jīng)漸漸少了,可酒吧里正是熱鬧的時候。煙霧繚繞,幾個跳鋼管舞的美艷少女正熱力四射。四下紅男綠女兩兩成雙,你儂我儂地依偎在一起。
按剛才電話里那個男人所描述的位置,肖毅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孫萌萌,看到她T恤與牛仔褲之間露出的小蠻腰,他臉都綠了。
李博明從相對安靜的地方接完父親的電話趕回來時,發(fā)現(xiàn)孫萌萌和她的朋友已經(jīng)不見了。他心里慌了一下,快步走出酒吧,正看見肖毅把巍然塞進車子里,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多此一舉,可還是無法放心,最終還是記下了肖毅的車牌號。
孫萌萌半夜醒來的時候,頭疼得像要裂掉一樣,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躺在家里的大床上。身上已經(jīng)換了睡衣,而肖毅正睡在她的身旁。溫熱的身體緊緊地挨著她的,醉意裹著疲倦的身心,她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鉆進他的懷里,可是她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肖毅似乎也很累,她走出臥室?guī)祥T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回頭去看他。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像是隔著萬水千山,遙不可及。
她去客廳里的洗手間刷牙洗臉,簡單收拾后一個人躺到了客房的床上。迷迷糊糊中,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肖毅穿著睡衣站在那兒,語氣很不友善:“你躺在這兒干什么?”
“胃有點兒難受,折騰了好幾次,怕吵到你!”孫萌萌淡淡的語氣再次激怒了肖毅。他們結(jié)婚以來,他從沒想過要真的對她發(fā)火,可是現(xiàn)在……
抬頭看了看掛鐘,快四點了,他強忍住怒氣走過來拉她,依舊是沒好氣:“回去睡!”孫萌萌幾乎是條件反射,肩頭一扭,躲開他的手。兩個人都陷入了尷尬。
“你干什么?”肖毅的臉終于冷了下來,又伸過手來。
孫萌萌推開他的手,語氣強硬:“這是我的家,我想睡在哪里還需要向你請示?”
肖毅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探尋著,長久的對視下,看著她憔悴的小臉,終于語氣先軟了下來:“別鬧了,天亮再說!”
回過頭,孫萌萌看著遙遠的天際,一天又要開始了,可她的啟明星又在哪里?媽媽的官司,奶奶日益加重的病情,自己瀕臨結(jié)束的婚姻,每一樣都能讓她絕望到崩潰。
明明屋子里是兩個人,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不自覺地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明明是倔強的表情,卻給人一種柔弱無助的感覺。
他看著她,竟然覺得陌生。無法克制心頭涌起的莫名的憐惜和內(nèi)疚,他沒有再給她躲閃的機會,上前一步打橫將她抱起……
肖毅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卻沒有想到竟然遭到了孫萌萌前所未有的抵抗。力量懸殊,她反抗無效,于是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肖毅胳膊上緊繃的肌肉。
“咝!”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竟有了一絲報復后的快感,他也知道痛嗎?心里卻猛然一酸。
肖毅把她丟在床心,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收在懷里!
“你放開我……”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她就被肖毅猝然吻住。唇上的感覺是熟悉的,她沒法控制地在他的吻中淪陷,她想起了他第一次在大學的林蔭路上吻她,因為羞澀,她整整兩天沒有見他?珊髞砻恳淮谓游嵌剂顑蓚人一起沉醉……往事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化作了眼角的兩行清淚。
他的呼吸慢慢地變得急促,掌心也有了炙熱的溫度,她幾乎不自覺地有了回應。他突然離開了她的唇,抬起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再低下頭吻她時,手掌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地去撫摸她。
孫萌萌驟然覺醒,這個嘴唇有可能吻過其他的女人,這雙手也有可能摸過其他女人的肌膚,這身體也許也和另一個女人緊緊契合過。在他冷漠對她的時候,他的熱情卻給了另外的那個女人。
孫萌萌的呼吸變得困難,胃里又是一陣惡心。埋在她脖頸間的肖毅終于感受到了她的異樣,才抬起頭來,她就用盡了力氣推開他,捂住嘴跑去了洗手間。
孫萌萌的胃舒服后,抬起頭看見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腫,一頭亂蓬蓬的短發(fā),臉色蒼白,這個時候去演《午夜兇鈴》估計不用化妝了。肖毅站在自己的身后,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眼睛里沒有了之前的怒火,而是無法掩飾的慌亂。
“你到底怎么了?”
孫萌萌回過頭對上了肖毅的目光,在狹小的洗手間里,兩人陷入了死寂。她想如果他能親口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一切就會變得不同,心底不由自主地有了絲絲的期盼。
“肖毅,你就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她清澈的眼眸和哀傷的語氣讓肖毅無處遁形。
“我……我……怎么知道?”
孫萌萌閉上眼睛……悲憤、失望涌上心頭。
“沒什么,我只是難受!”說著她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
老公出軌妻子永遠是最后一個知道,不到最后一刻,男人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背叛。
“和巍然在一起我從來不問,可是和男人一起去酒吧還喝醉了,如果我不去接你,你怎么辦?你沒去過那些地方,你知道那里有多亂嗎?出了事怎么辦?”肖毅越說越生氣,忍不住就有些訓斥的口吻。
孫萌萌也急了,最近她一直努力地討好他,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脾氣,以前他也領(lǐng)教過她的任性和伶牙俐齒。肖毅雖然冷淡她,但是這么多年從來沒對她大吼過,現(xiàn)在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嗎?
“他是誰?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朋友?”他打了一晚上電話,她不接,卻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孫萌萌臉色慘白:“我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又不光是這件!”
肖毅盯著孫萌萌的臉,又好氣又好笑。她竟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嗎?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比自己更了解她的人。
“胡鬧什么,下次不許喝酒了!”心里不痛快,也只能作罷了,他老婆是什么樣的人他很清楚,要是氣也只能氣那個男人。
“再睡一會兒吧,晚上等我回來一起出去吃飯。”肖毅說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心情,說完這句話,卻發(fā)現(xiàn)孫萌萌臉上表情依舊冷淡,似乎連睫毛都沒動過一下。
“我不等你了……”
“為什么?”肖毅沒想到孫萌萌會這么說,記得從來都是她嬌嗔又無奈地對他說:“老公,你要早點兒回來,我自己一個人沒意思,一直等你呀……”
孫萌萌已經(jīng)站起身來,自嘲地說:“總是等不到就不想再等了……”說完徑自走回了臥室,留下肖毅獨自震驚。
孫萌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肖毅點起了一根煙。過了很久,手機鈴聲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低頭一看,一串熟悉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是水靈。
原來已經(jīng)快八點了。
他幾乎是沒有思考,站起身瞥了一眼臥室緊關(guān)的房門,快步走到了露臺上,同時不忘把玻璃門拉好。
“喂?”
“是我!”水靈的聲音很急切,“你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沒事吧?”
“沒事!”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你在家里?”水靈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平靜下來,只是語調(diào)低沉了許多,“對不起,我不該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的……那我先掛了!”說完后她卻沒有行動,而是在等著肖毅。
“好!”肖毅的思緒不在這里,但是隱約地也知道這樣會傷害到水靈,心里十分不忍,放下電話,他的心里亂極了。
孫萌萌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肖毅還沒有走?戳丝幢硪呀(jīng)八點半了,洗漱換好衣服后,喝了一杯白開水,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你今天不用早走?”
“嗯,我今天出去辦事順道送你!”
原來他也不是每天必須早走的。“不用了,我今天先不去單位,直接出去辦事。”
孫萌萌請了一天假,上午在海馬廣告公司,下午拿著方案和同事直接到了天石公司。
天石公司的前臺小姐聽到孫萌萌的自我介紹,不屑地指了指對面的沙發(fā):“你們等一會兒吧,劉工這會兒有事!”說完便頭也不抬地坐回去,對著一面化妝鏡擠臉上的痘痘。
孫萌萌皺眉看了看表,明明是約好一點半的嘛!等啊等啊,四十分鐘過去了,還沒人搭理他們。
“小姐,我們等了四十分鐘了,能不能幫我們再打個電話?”
“你等等吧,人家別的廣告公司找劉工從上班等到下班的都有……”都是同齡人,那個女孩用一種極具優(yōu)越感的眼神瞥了一眼孫萌萌,又說,“做業(yè)務的我見多了,可沒見過你這么等不起的。”
一直等到了三點鐘,前臺那女孩接了個電話,終于把孫萌萌他們放了進去。一進去她就有點兒蒙了,會議桌前坐了滿滿一圈人,隨著門開啟的聲音他們把目光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孫小姐我們開始吧!”坐在最前面左手的一個中年男子指了指正中的投影儀,語氣不怎么耐煩。
孫萌萌禮貌地點點頭,走過去的時候卻感覺到腳下有點兒虛浮。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容地走到了電腦前。
孫萌萌剛開始的聲音還是有點兒小,看到下面有人皺起了眉頭,她的臉窘得通紅……好在PPT內(nèi)容做得精彩,二十分鐘講解完畢,到了后面她才慢慢進入了狀態(tài)。
李天石中場進來時,孫萌萌看到了,可她并不認識他。結(jié)束后到電梯口,她的心情都一直沒有平靜。
李天石看著她走后,更加震驚了。肖毅很好面子的,自己不能貿(mào)然把這件事直接告訴他,他決定去找一趟肖毅,反正也有別的事情。
李天石到肖毅公司的時候,正好看見水靈在肖毅的辦公室里。肖毅臉色很差,語氣卻是柔和的,指著文件上的內(nèi)容詳細地交代,水靈站在他的右側(cè)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眼睛里卻是煙波流轉(zhuǎn),欲語還休,道盡了無限心事。見到李天石她急忙垂下眼簾。
這一幕在其他人眼中可能不會覺得有什么異常,可是李天石除外。水靈離開的時候那種刻意展示在人前的疏離,以及剛看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都讓他感覺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比肖毅大了六歲,恣意享受占有過女人的青春,也曾經(jīng)因為所謂的愛情吃過女人的虧。他清楚,一旦男女之間發(fā)生過關(guān)系后,兩具身體就成了朋友,再怎么掩飾,它們自己也會“說話”。
辦公室曖昧?李天石摸了摸額頭,嘴角上揚。
“找我什么事,我一會兒急著出去。”肖毅心不在焉。
“快下班了,一起出去坐坐吧,我請客,我們倆半個月沒見了,于公于私事兒都多著呢!”李天石走過來,老大哥般地拍了拍肖毅的肩頭。
“改天吧,我今天去丈母娘那兒!”電話里孫萌萌的語氣仍舊是不冷不熱的,是怪自己一直沒去看老人嗎?
李天石一聳眉頭,借機問道:“最近和弟妹怎么樣?你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要個孩子了?”
肖毅點起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揉了揉太陽穴:“還不就那樣兒!老夫老妻的。”
“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可別弄混了。你結(jié)婚,我離婚,這幾年都沒見過弟妹了,哪天出來聚聚。”李天石的妻子提出離婚后帶著孩子出國了,從此李天石就拒絕參加一切家庭聚會。
“今天公司來了一個拉廣告的業(yè)務員,我瞄了一眼,那姑娘小模樣挺俊的,極有親切感,我仔細一想原來是和弟妹有幾分像。要不是滿臉汗水,又曬得通紅,我還真就錯認了。”李天石說得滴水不漏。
“我老婆拉廣告?你別犯神經(jīng)了!”肖毅看看表,站起身把桌上的文件合上,拿起鑰匙包和李天石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公司。
孫萌萌電話打不通,肖毅徑直地走進了社里,剛到走廊,一個和孫萌萌要好的女編輯走出來,她是認識他的,笑著說:“來接萌萌吧,她不在呀。”
肖毅眉頭微微皺了皺,帥得幾乎要讓那女孩尖叫:“她一天都沒來社里。”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那女孩趕忙周到地壓低聲音說:“自從她媽媽出事后,她經(jīng)常不在社里。只有我和李主編知道她家的事,別人都以為她是被派出去了!還有她快離職了,聽說她找到了一個新工作,大概下個月離崗。”
肖毅的臉漲得通紅,當他走出小洋樓重新回到馬路上時,只覺得天地的顏色都已經(jīng)變了。
站在車流涌動的街頭,夕陽把肖毅的影子投在地上。他足足在原地站了十幾分鐘,都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個曾經(jīng)連牙疼都要給他打好幾個電話的孫萌萌,居然把這么大的事情向他這個老公隱瞞了,她到底還當不當他是她的丈夫?
說不出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心情,他的手沒有經(jīng)過大腦的支配,掏出電話給她打了過去。
“在哪兒呢?”他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調(diào)?墒菐酌腌娭,他才聽清,電話里的女聲是在提示他: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一遍,兩遍……直到肖毅打得徹底失去信心。打岳母的手機傳來的提示居然是: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他的手心滲出了冷汗,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小時之后,他婉轉(zhuǎn)地從藍萍公司的法律顧問林楓那里詳細地知道了岳母身上所發(fā)生的一切。
肖毅的手機響了,他掃了一眼號碼,心里全是失望。這個時候除了孫萌萌的電話,誰打來的,他都不想接……電話執(zhí)著地沒有掛斷,肖毅的心更加煩躁起來……
最終肖毅還是接通了電話,幾乎是第一時間里面?zhèn)鱽砹怂`感性的聲音:“毅,你在哪兒?”這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時她對他專有的稱呼,而孫萌萌只會叫他老公。
肖毅深深地呼了口氣,竟然一時想起孫萌萌大三的時候,他帶著她回到自己父母那兒,母親喜滋滋地拿了一個老古董樣式的鐲子給她,嚇得孫萌萌“噌”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事后,他笑著對她說,這代表他媽媽已經(jīng)接納她做自己的媳婦了,孫萌萌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他忍不住低頭就咬了一口,帶著專制的語氣讓她以后改口叫他“老公”,一晃就是五六年。五六年?他把手里的香煙狠狠地掐掉,扔到了車窗外。她沒有父親,他在她沒有開始接觸社會的時候,就從她的母親手中把她接管了過來。
她是他的愛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妹妹,可無論是哪一種感情,他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不再需要他。
水靈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個稱呼讓肖毅的思緒飄走了那么遠,她知道不應該主動打電話給他,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在外面!”他開著車漫無目的地游走,才看清車子終歸還是駛向了回家的方向。
“一起吃晚飯?”
“不了,我有事!”電話里頓時陷入了沉默,僅僅是幾個字,就已經(jīng)讓水靈受到了傷害。
怎么和她曾經(jīng)想的不一樣?她以為自己根本不會介意這些,她什么都不要他的,只想讓他接受自己的愛情,可是現(xiàn)在自己的所有感覺好像都不再受她意志的支配,她想見他,就是想見他。
“水靈……我要休息幾天!”肖毅說得很慢,聲音也很輕,水靈聽懂了,他不想見她。
“為什么?”
“我岳母出事了……”
“我知道了……毅,”水靈哽咽著,“你是不是正在考慮離開我?你不要回答我,你聽我說……如果我能愛你少一些,我絕不會讓自己處于這種可憐又可恨的境地。”
電話被掛斷了,肖毅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眼前妻子的臉又被水靈代替,他的心也為這個默默愛他的女人疼了一下,煩躁中他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