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目送小紅和李嬤嬤走了一段路,這才反應(yīng)過來:咦,這小紅姑娘自打來了,一句話也沒說過呢!
李嬤嬤領(lǐng)著小紅一路進(jìn)去,笑著問了幾句話。小紅只“嗯”了幾聲,并不回答。李嬤嬤本來也不多話,見小紅不搭話,便也不再多言。一路領(lǐng)她到園子里,指著不遠(yuǎn)處的樓閣道:“你家小姐就安歇在這處。太夫人本要另外安排住處的,但是郭氏夫人說道天熱,這處幽靜且涼爽,住著覺得好,太夫人聽了,只得作罷!”
“原來還住在這處。”小紅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怪異。
李嬤嬤一怔。這小紅姑娘相貌倒俊俏,怎么卻是一個公鴨聲呢?她心里疑惑,回頭一瞧,定定地對上小紅的眼睛,一瞬間,只覺有哪兒不對勁,偏生又說不上來。
小紅見李嬤嬤轉(zhuǎn)頭,一個側(cè)步,挽著食盒的左手臂突然一高,右手臂一揭食盒,從中翻出一塊磚頭,呼的一聲就砸在李嬤嬤的后頸上。
看著李嬤嬤軟軟地倒在地上,小紅蹲到地上,把磚頭放入食盒內(nèi),蓋好食盒擱到一邊,接著站起來四處瞧了瞧,借著夜色把李嬤嬤拖到樹叢后。想了想不放心,又解下李嬤嬤的汗巾,把她縛在樹上,接著在李嬤嬤的懷里找出手帕子,塞在她的嘴里。
小紅手腳麻利地干完這些之后,這才退出樹后,找到食盒,挽在手臂上,快步朝樓閣的方向走去。
月光映照在小紅的臉上。這人哪兒是什么尤府的俏婢,分明是著了女裝的沈喻南。
尤嫵并不知道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這個時候正往樓閣這邊跑來,她現(xiàn)下正抿唇看著坐在窗沿上的馮晏。
月色映在馮晏的臉上,跟白天比起來,他臉上的神情柔和了許多,饒是如此,尤嫵還是緊張,喃喃道:“有門不進(jìn),偏要跳窗,這是什么行徑?”
馮晏把左腿伸進(jìn)窗內(nèi),跨坐在窗沿上,伸出手臂把窗戶的竿子托了托,把窗葉撐得更高一些,不會頂著他的頭,這才朝尤嫵道:“香包呢?”
香包!香包!尤嫵這才想起,在馬上時答應(yīng)要送他一個香包的,于是咬著唇道:“你等一下,我去拿!”
“嗯?”馮晏疑惑地看著尤嫵。
尤嫵趕緊解釋道:“剛換了衣裳,讓藍(lán)月把香包收起來了,我去找她要。”
“嗯!”馮晏接受了她的解釋。
大半夜的,讓藍(lán)月看見馮晏坐在窗沿上,總歸不好。尤嫵心里嘀咕著,匆匆出了房門,到了隔壁,敲了敲門,沒有聽到藍(lán)月應(yīng)話,不由得自言自語道:“這丫頭一沾著枕頭就睡死了!”說著推門進(jìn)去,果然見藍(lán)月燈也不吹,躺在床上已睡熟了。一時搖搖頭,過去扯下藍(lán)月身上的香包,幫她吹了燈,這才帶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馮晏抬頭看月,聽得聲響,見尤嫵推門進(jìn)來,手里捏著一個香包,便問道:“香包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
尤嫵也不知道藍(lán)月在里面放了什么香料,便隨口說了幾種,掂了掂香包,手一揚(yáng),朝馮晏拋去。
馮晏接了香包,只一嗅就變了臉色,把香包拋還給尤嫵,一邊道:“這不是你的香包。”
尤嫵傻眼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香包?”
“味道不對!”馮晏說著話,已覺頭臉微癢,心知不妙,哼道,“拿個丫頭的香包就想充數(shù),活膩了?”
尤嫵欲哭無淚,低聲道:“我明兒就給你做一個香包,你想要什么香料的?”
“就要你原來用的香料。”馮晏伸手抓了抓耳朵,俊臉微紅,斜睨尤嫵道,“再敢拿別人的香包充數(shù),就得在馮府養(yǎng)兩個月的傷。”哈哈,半夜里跑來欺負(fù)一個美女,原來身心會這樣舒暢。
我今兒又沒佩香包過來,原先用什么香料,你從何得知呢?尤嫵腹誹,卻不敢反駁,只垂頭道:“不敢了!”
馮晏一聽便贊許道:“這樣才賢惠!”對待女人,須得打一棍子,再給一粒甜棗,這樣她就會服服帖帖的。
尤嫵暗翻白眼,正要說話,卻聽得樓梯輕響,一時看向馮晏。
馮晏側(cè)耳一聽,以為是送茶水的丫頭,也不以為意,一下翻出窗外,上了屋頂坐著。
尤嫵見馮晏一閃就不見了,便往窗外探頭,沒見著人,正奇怪,就聽門外傳來敲門聲,一時應(yīng)了一聲便去開門。
嚴(yán)三世捧著茶壺,“俏生生”地站在房門外,一見尤嫵開門,身子一閃便進(jìn)了房,用背把房門頂上,看著尤嫵道:“嫵娘!”
尤嫵先是覺得這個俏丫頭有點臉熟,正詫異,再一聽聲音,這才“呀”的叫了一聲,倒退兩步大喊道:“藍(lán)月!”
“別喊了,藍(lán)月不會過來的。”嚴(yán)三世放下茶壺,看著尤嫵道,“你把人都喊來了,更是解釋不清了。”
尤嫵止了喊聲,看著嚴(yán)三世道:“這兒是馮府,難道你不怕馮晏?”
嚴(yán)三世不說話,定定地看著尤嫵,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只要得了她的人,就不怕她不聽自己的話。
尤嫵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跌坐在床上,心下千回百轉(zhuǎn),突然朝窗外喊道:“馮晏!”
嚴(yán)三世一驚,回頭去看,卻不見人影,又轉(zhuǎn)頭笑道:“想嚇我?”
尤嫵趁著嚴(yán)三世轉(zhuǎn)頭,早抄了瓷枕在手上,待他一回頭,猛地站起來,兩手舉起瓷枕,奮力砸向嚴(yán)三世的頭。
只聽咣的一聲,瓷枕碎成了幾片,摔在地上。嚴(yán)三世晃了晃,悶哼一聲,頭上流出血來,身子卻沒有倒下,依然伸出手去扯尤嫵。
尤嫵一砸成功,早就退到桌子邊上,抄起茶壺,連著茶水一起砸向嚴(yán)三世,一邊大喊道:“藍(lán)月,藍(lán)月!”
“別喊了,你那個丫頭已經(jīng)中了迷藥,睡得像死豬一樣。”馮晏的聲音突然從窗邊傳來。
“馮晏!”嚴(yán)三世聽得馮晏的聲音,抬頭一看,吃了一驚,腳步一絆,踩在瓷枕的碎片上。腳底吃痛,一時就要往房門外跑,只一動,卻覺得頸上一痛,頭一歪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馮晏站在嚴(yán)三世的背后,眼看著他暈倒在地上,只皺眉道:“誰放他進(jìn)來的?”
尤嫵靠在桌子邊,雙腿發(fā)軟,驚魂未定,喃喃地道:“這兒是馮府,自然是馮府的人放他進(jìn)來的。”
咚咚!門再次被敲響了。尤嫵這次不敢去開,揚(yáng)聲問道:“誰?”
“嫵娘,是我!”沈喻南壓著聲音回答了一句,心下尋思尤嫵是被馮晏強(qiáng)留在馮府的,自己不顧身份,扮成丫頭來救她,她該感動了吧?
尤嫵一聽是沈喻南的聲音,不由得微張了嘴看向馮晏。喂,你們馮府的看守好疏忽,一個兩個的人都能進(jìn)來了。
沈喻南見尤嫵沒有開門,又壓著聲音道:“嫵娘,快開門!”
尤嫵走近門邊,問道:“你來干什么?”
沈喻南著急地道:“馮晏沒安好心,你在馮府住著,只怕要吃虧?旄易,我送你回尤府去。”
尤嫵看馮晏一眼,問道:“你不怕馮晏?”
沈喻南推了推門,見推不開,只得在門外干著急,應(yīng)道:“堂堂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馮晏這樣強(qiáng)留下你,傳出去一點理兒也不占,我怕他做什么?”
“哦,那你半夜偷溜進(jìn)馮府的行徑,傳出去難道就占理了?”門一響,馮晏雙手抱胸,站在門邊瞪著丫頭打扮的沈喻南,十分不快。
沈喻南見門開了,心下一喜,一抬頭,見是馮晏,登時把手里的食盒甩在地上,想也不想就往樓梯下跑。偷偷溜進(jìn)馮府,卻叫馮晏當(dāng)面抓住,只怕會死得很慘吧?
馮晏也不追,只隨手脫下一只鞋子朝沈喻南扔去,正好扔在沈喻南的背上。看著沈喻南腳步一滑,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滾到底下便暈了過去,他不由得搖頭道:“這個比起嚴(yán)三世,更加不濟(jì)。”
尤嫵站在馮晏的背后探頭看,見沈喻南一身丫頭打扮,也是愕然。再見他被馮晏的鞋子扔中后背,骨碌碌地滾了下去,一時想起過往和沈喻南的那些情分,終究不是滋味。
稍遲些,馮晏便把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提出了樓閣外,召了一位家將道:“把這兩個俏丫頭賣到青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