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藍月被尤嫵用冷水潑醒后,聽得今晚發(fā)生的事,嚇得臉色蒼白。
尤嫵道:“沒事!”說著推窗去看,見馮晏正在樓閣外和一位家將說話,似乎在吩咐什么,只一想,便變了臉色,囑咐藍月道,“快,下去跟將軍說,讓他放了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
馮晏正說話,眼角一瞥間,見那名喚蒙然的家將雖躬身應(yīng)著,眼角卻朝樓閣的方向瞧了瞧,不由得皺眉:瞧什么呢?
蒙然察覺到馮晏那冷然一瞥,嚇得一顫,一點兒也不敢隱瞞,直接就從懷里摸出一支釵子,招供道:“這是藍月姑娘落下的,想尋機會還她。”
原來這位蒙然,正是傍晚時分隨馮晏出府,學(xué)著馮晏的樣子把藍月從馬車下?lián)频今R上,圈著回府的那位家將。
聽得蒙然的話,馮晏臉色稍霽,指了指地上的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道:“這兩個瞧著不比藍月差,若不然,就賞給你了。”
蒙然嚇了一跳,抗議道:“將軍,這兩個丫頭一臉男人相,哪兒能跟藍月姑娘相比呢?”
“原來你也是識貨的。”馮晏似笑非笑地看了蒙然一眼。
藍月下了樓梯,出了樓閣,正好聽得蒙然的話,認出他正是救過自己的那位家將,俏臉不由得騰起紅霞,又不能避開,只得硬著頭皮上前,也不敢看蒙然,只朝馮晏一福道:“將軍,我家小姐說還是放了這兩人吧!”
馮晏其實也知道,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為了尤嫵半夜?jié)撨M馮府的事,傳出去不光有損馮府的聲威,更不利于尤嫵的名聲,本也不想鬧大,只是就這樣放過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有些不甘心罷了。這會兒聽得藍月的話,便道:“這也使得,但是你家小姐可得給我多做一個香包。”
藍月只得代尤嫵應(yīng)承下來,笑道:“我家小姐手巧,做的香包最是精致,從前……”
“從前如何了?”馮晏見藍月止了話,便壓著嗓子問了一句。
藍月被馮晏眼神一掃,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道:“從前沈公子想求一個香包,我家小姐還不給呢!”
“哦!”馮晏用腳尖挑了挑地上的沈喻南,本來想要踩一腳的,一時又收回了力道。
蒙然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俏丫頭”,再偷瞥了藍月一眼,手里握著的釵子緊了緊,想開口又遲疑著。
馮晏一眼便瞧見了,鼻孔里哼一聲道:“蒙然,你不是撿到人家的釵子想還嗎?怎么愣著不動?難道想私吞?”
蒙然一聽,這才開口喊道:“藍月姑娘!”
藍月“嗯”了一聲,停了腳步等下文。
蒙然兩步上前,把手中的釵子遞過去道:“這是姑娘落下的!”
藍月下意識地接了過來,低聲道謝。
馮晏見藍月接了釵子就要走,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蒙然一眼,開口道:“藍月,你總得做個香包答謝蒙然吧!”
藍月嚇了一跳,喃喃地道:“我只給小姐做香包!”說著飛也似的跑了。
蒙然站著不動,一臉的懵然。
馮晏又瞪了他一眼,吩咐道:“樓閣這處太偏僻了,你傳我的話,叫兩個婆子、兩個丫頭來守夜。”
蒙然急忙應(yīng)了。
這邊馮晏吩咐了家將把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分別丟回嚴(yán)府大門外和沈府大門外,并且不能走漏風(fēng)聲。那邊尤嫵和藍月正在收拾房間、掃掉瓷枕碎片,待她們收拾完畢,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才回來。
她們一回來,見得樓閣外站了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頭,便知道有事兒發(fā)生了。待上了樓閣,見得尤嫵和藍月的臉色不對,一問,都駭了一跳道:“這可是馮府,嚴(yán)三世和沈喻南居然能夠混進來!”
尤嫵道:“他們仗著相貌俊俏,扮作了丫頭,眾人一時也沒察覺。”
郭氏夫人后怕之下道:“太夫人,如今這個形勢,您還須早做決定,若不然,后面可能更麻煩。”
宋氏夫人也道:“太夫人,看馮將軍把您搶回來的勁頭,料來也是有意的,只是夜長夢多,就怕又……”
尤嫵知道,嚴(yán)三世的背后有駙馬蘇味道和嚴(yán)太后撐著,牽連太大,縱使馮晏想護著她,也得有個名分才好護住,便低頭道:“我曉得!”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一聽,這才放下心來。這樣的美人,要是稍稍放低身段,縱使對方是馮晏,想來也難過美人關(guān)。
卻說許明珠半夜還不曾睡,只等著曝出尤嫵的丑聞,不想紅帕匆匆跑來道:“小姐,不好了,將軍把余嬤嬤和看園門的嬤嬤都叫去問話了。”
許明珠嚇得坐了起來,問道:“嚴(yán)三世沒有得逞?”
紅帕搖搖頭道:“看樣子沒有。”
許明珠氣得直捶床,眼神呆呆地道:“這可怎么辦?”
紅帕咬著唇道:“小姐,萬一將軍查到咱們頭上,小姐不要認,就讓奴婢一人承擔(dān)好了。”
許明珠讓紅帕引嚴(yán)三世進來時,并沒有想太多,到了現(xiàn)在突然后怕起來,思前想后道:“不,你別認。我現(xiàn)在就去見晏表哥。”
馮晏正在書房和蒙然說話,聽得許明珠求見,不由得皺眉,沉吟了一會兒道:“讓她進來!”
許明珠進了書房,只一見馮晏的眼神,便知道事情是瞞不過去了,一時也不辯解,只垂頭站著,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哭道:“那尤嫵就是一個禍水,我怕她禍害了表哥,因此……”
“你怕她禍害我,因此不惜買通婆子,放嚴(yán)三世進來?”馮晏一股怒火直躥胸口,一掌拍在案上道,“明天就回許府去,以后沒事不要再過來,我不想看見你!”
“晏表哥,我……”許明珠猶自不死心,想舍了臉面上去拉馮晏,馮晏卻一甩袖子,喝道:“滾!”
許明珠走后,尹縱才和衛(wèi)正來了。聽得許明珠的行徑,衛(wèi)正這回倒也不好再偏幫她,嘆口氣道:“明珠小時候聰慧,長大了怎么越來越糊涂了呢?”
尹縱才想著今兒的事,卻道:“尤小姐如今還是楊府太夫人,在馮府這兒是客。沈喻南本是尤小姐的未婚夫,他潛進來會尤小姐,縱是被發(fā)現(xiàn)了,自有話辯解,馮府也不會十分難為他。但是嚴(yán)三世偷潛進來,問題便嚴(yán)重了。”
馮晏點頭道:“嚴(yán)三世敢來,不過是仗著太后娘娘和蘇駙馬之勢罷了!”
“尤文道是先帝欽點的探花郎,外放歷練多年,本是先帝為今上培養(yǎng)的一個人才,如今毀在嚴(yán)三世的手上,卻是可惜了。”尹縱才沉吟片刻,對馮晏道,“蘇駙馬和嚴(yán)三世這是怕你看中尤小姐,給尤文道平反。一旦尤府和馮府聯(lián)姻,一起對付嚴(yán)府,嚴(yán)府只怕也要頭痛。”
馮晏道:“皇上欲除掉嚴(yán)氏一族,奈何太后娘娘勢大,太后娘娘之弟嚴(yán)懷貞又掌著京城兵馬,此事便……”
衛(wèi)正這會兒也正疑惑,問馮晏道:“你究竟是真的瞧中了尤小姐,還是為了和尤文道聯(lián)手對付嚴(yán)家才想娶尤小姐的?且這才一天的工夫,你就……”
馮晏被他這一問,倒也尋思起來,隔了一會兒才道:“尤小姐美貌,我瞧中她有什么奇怪的?”
折騰了一天,尤嫵雖有些撐不住了,卻不敢睡,只把樓下守夜的婆子叫了上來,塞了一個荷包,讓她去打聽馮晏今晚罰了誰、見了誰。
郭氏夫人見婆子略有些猶豫,馬上暗示尤嫵極可能會嫁入馮府,當(dāng)上馮府的少夫人。
婆子原本知道馮晏不喜女子,可是馮晏今兒不單搶了尤嫵回來,還安排一干人等來守夜,說不定尤嫵真的會嫁到馮府當(dāng)主母呢。一時權(quán)衡了利弊,便應(yīng)承著去打聽。
婆子很快便回來了,把打聽到的消息一一細說了。待聽得許明珠半夜求見馮晏,哭著從馮晏的書房出來時,尤嫵抬起頭,問道:“許小姐和將軍很親密嗎?”
婆子道:“倒也不算。只是太夫人喜歡表小姐,常接來馮府住著。”
待婆子下去了,尤嫵沉吟片刻,道:“看來,是許小姐一廂情愿愛慕馮將軍罷了,一聽馮將軍強留我在府中,有意議親,便著了急,把嚴(yán)三世放了進來。”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面面相覷,好半晌才道:“太夫人實在聰慧,居然能想到這層。”
尤嫵點點頭道:“看來得提防著那位許小姐了。”
由于受了驚嚇,尤嫵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日早早地便起來了,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拿釵子在臉上左比右比,尋思著若是在臉上劃一道破了相,不知道能不能擺脫被各種男人覬覦的處境呢?
藍月見了尤嫵的動作,不由得大驚,猛地上去奪下釵子,帶了哭音道:“小姐,您可不能想不開!”
尤嫵不由得笑了,撫了撫藍月的肩膀,低聲道:“我怎么會想不開呢?如果我破了相,嚴(yán)三世等人是不會再有心思了,但是我爹爹也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藍月猛點頭道:“小姐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