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淑怡無奈地吸了口氣,在自己嫂子和侄子面前也不想隱瞞:“還能怎么辦,到了我這把年紀,難道跟你姑父鬧離婚?只要他跟那女孩兒斷了,保證以后不再犯,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
“知道了。”鐘奕銘聽了姑姑這句話,心里便有了數(shù)。姑姑是他爺爺唯一的女兒,本是嬌生慣養(yǎng)的性子,可偏偏在徐天朔面前,她卻是千依百順,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姑姑最大的心病就是沒能生育,這讓她對徐天朔始終有著愧疚心理。
眼見姑侄兩人話說得差不多了,程珊珊道:“奕銘,我已經(jīng)讓廚房準備了晚飯,你若沒有急事,就不要回公司了,陪我跟你姑姑好好吃頓飯。”知道兒子應(yīng)酬多,得提前跟他打招呼。
“哦……”鐘奕銘雖然想起自己和司徒慧藍的約會,還是答應(yīng)了媽媽和姑姑。別說他姑姑難得來家里一趟,就是他媽媽,他也不是經(jīng)常能見到。
程珊珊是軍區(qū)總醫(yī)院的專家、文職將軍,在婦科腫瘤的研究方面頗具權(quán)威,雖然這幾年坐診時間少了,可事情一點兒也不少,不僅經(jīng)常外出指導手術(shù),還兼任軍醫(yī)大學的博士生導師,要帶學生們上臨床課程。
鐘奕銘自己在公司附近有所房子,除非逢年過節(jié),平常很少回家,因此和家里人一起吃飯的機會并不多,既然回家來了,陪長輩吃頓飯也是應(yīng)該的。
司徒慧藍接到電話,對他的爽約不大高興,可也沒辦法抱怨什么,畢竟鐘奕銘是要陪自己家人,她一向知分寸懂禮數(shù),知道這不是發(fā)脾氣的時候。
鐘奕銘回到自己公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多,松開襯衣領(lǐng)口的扣子,他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來,坐在沙發(fā)上開始看電視。國家地理頻道正在播放古墓題材的紀錄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邊看電視一邊腦子里還在不停地轉(zhuǎn),鐘奕銘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高級助理仲禹,讓對方幫他調(diào)查徐天朔近兩個月以來的行蹤。
“徐總出了什么事?”仲禹很是不解。徐天朔是鐘奕銘姑父,兩人關(guān)系一向不錯,好好的怎么會想起來查自己親戚?
鐘奕銘把事情簡要地跟仲禹交代一番,既然讓對方去查,有些情況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仲禹是他的心腹,辦事一向謹慎而有分寸,鐘奕銘很信任他。仲禹聽了情況以后,答應(yīng)盡快把事情查清楚。
有電話打進來,鐘奕銘便掛斷了仲禹的電話,點開一看,是司徒慧藍,按下接聽。
“你睡了沒有?”
“還沒。”
“怎么還不睡?”
“剛到家。”
例行公事一般的盤問,不帶感情色彩的回答。鐘奕銘覺得莫名地煩躁,打電話問他行蹤,似乎是他跟她之間唯一的話題,她有權(quán)利問,他有義務(wù)回答,如此而已,如此才不負外界關(guān)于他們即將訂婚的傳言。
“后天晚上有個電影首映,你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看?”司徒慧藍問。
鐘奕銘想了想,故意道:“我讓玫瑰查一下日程表,明早答復(fù)你。”
“好,明早等你電話。”司徒慧藍說完這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鐘奕銘原本還有些期待,聽到她的話,不屑地把手機扔到一邊。這女人的性格跟她的長相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連撒個嬌她都不會,或者說她是不屑。
司徒慧藍和他一樣出身商界名門,兩人曾先后在美國留學,相識已久卻無交集。到了適婚年齡雙方都還沒有結(jié)婚對象,家里長輩有意撮合,他們便一直這么心照不宣地相處著,平時各過各的,偶爾約會。
結(jié)婚,不過是一道程序。
環(huán)球影城門口,鐘奕銘和司徒慧藍一起從車里下來,打著傘走進影城。這一晚的電影是國內(nèi)一位知名導演執(zhí)導的魔幻愛情大片,盡管下著小雨,觀眾依然很多,影城門口熙熙攘攘。
鐘奕銘見人群中不時有賣花的女孩穿梭其間,好奇地張望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這么多賣花的?”
司徒慧藍瞥他一眼說:“520。”
“520?哦。”鐘奕銘隨口答了一句,沒話了。
就不能指望他有多浪漫!司徒慧藍之前有意不跟他說這一晚是520,他就真不會往那方面想。鐘奕銘從來都是按部就班,連約會送的花也都是幾年如一日地不變。
“先生,給你的女朋友買朵花吧,今天是網(wǎng)絡(luò)情人節(jié)。”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兒提著花籃跑過來,擋住鐘奕銘的去路。
鐘奕銘瞄了一眼,花籃里的玫瑰花五顏六色,被雨水打濕了不少,看起來不是很新鮮。他有些不情愿買,扭頭問司徒慧藍:“你要嗎?這花不怎么好看。”
神經(jīng)!司徒慧藍在心里罵他一句。他買花給她,她怎么會不要,尤其是在這種兩人共執(zhí)一傘的浪漫氣氛中!偏偏這人不解風情,還非得多嘴問她一句,將所有氣氛都破壞掉了。
“先生,買一朵吧,紅玫瑰只要十塊錢。”賣花的女孩兒衣衫單薄,身上的連衣裙早已被雨水淋濕,頭發(fā)也一綹綹地黏在臉上,可憐巴巴地跟著鐘奕銘,想做成這筆小生意。女孩兒看出來了,他身邊的女朋友想要他買花。
鐘奕銘摸摸口袋,發(fā)現(xiàn)沒有零錢,便掏出五十塊錢,遞給女孩兒,說道:“找不開就不用找了。”
女孩兒沒說話,精心選了五朵紅玫瑰塞到他手里,并跟兩人笑笑說道:“祝你們情人節(jié)快樂。”
還挺會做生意!鐘奕銘心里嘀咕著,抬眼看了女孩兒一眼,見她相貌清秀,淺淡彎眉,五官精致,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股說不出的奇怪味道,像是……鐘奕銘的鼻子一向靈敏,可沒等他嗅出是什么味道,女孩兒已經(jīng)跑遠了。
把手里滴著雨水的花遞給司徒慧藍,鐘奕銘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很有趣,司徒慧藍“哧”的一笑,接過花在他臉頰上輕輕打了一下,說道:“走吧。”忽然間,她心情變得很愉快。
這是一部明星云集的電影,講述的是愛情和背叛、愛情和責任的關(guān)系,劇情雖不新鮮,演繹得卻很感人。
司徒慧藍悄悄靠在鐘奕銘耳邊道:“男主角真自私,精神出軌就不是出軌了?”
“還好吧,他最后不是回來了。”鐘奕銘對此類劇情并不感興趣。
“可他不過是為了道義和責任才忍痛割愛。”司徒慧藍替劇中人打抱不平。
鐘奕銘無奈地聳聳肩:“只是一場電影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真是看三國掉淚、替古人擔憂。”
男人和女人想法果然有很大差距,司徒慧藍見他神情漠然,不再理他,默默地看著大銀幕。
電影散場以后,兩人從放映廳里走出,人多很擠,司徒慧藍一手拿著花,另一只手想挽住鐘奕銘的胳膊,卻見他手插在褲袋里,像個沒事人似的。
“你顧著點我呀,怎么只顧自己往前走。”怕跟他走散了,司徒慧藍拽著他的衣服。鐘奕銘這才醒悟,伸手拉著她胳膊,兩人別別扭扭地擠在人群里。
好不容易走到影城出口,鐘奕銘松開了手,眼見賣花的女孩兒們還沒有散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之前那個賣花給他們的女孩兒似乎已經(jīng)回去了,剩下的是另一批人。
把司徒慧藍送到家門口,鐘奕銘并沒有跟她進去的打算,只是道:“天不早了,你回去早點休息,我就不進去了,代我向伯父伯母問好。”司徒慧藍嗯了一聲,悶悶不樂地下車而去。
目送她進了大門,鐘奕銘吩咐司機掉轉(zhuǎn)車頭。時間不過才九點,趕得及約幾個朋友去俱樂部喝酒打牌,平常大家各忙各的難得一見,偶爾有時間的時候難免想湊在一起放松放松。
幾天后,鐘奕銘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助理仲禹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徐天朔獨自開車去了雁京大學。
“那女孩兒可能還沒下課,徐總正在門口等她出來。”仲禹坐在車里,密切注視著不遠處徐天朔的動向。
看來是目標人物要出現(xiàn)了。鐘奕銘當即離開公司,車開到雁京大學附近后,鐘奕銘讓司機把車開了回去,自己步行去找仲禹。
上了仲禹的車,鐘奕銘問他:“查到那女孩兒的身份了沒有?”
“查到了,是雁大美院的女生,叫格桑梅朵,今年讀大三,家是四川靠近藏區(qū)的一個縣城,父親十年前就出車禍死了,母親是小學教師,家里只剩她們母女兩人。”仲禹把女孩兒的情況調(diào)查得很清楚。
看來是沒猜錯,照仲禹的話說,女孩兒家境不怎么樣,雁大美院作為藝術(shù)專業(yè)一流學府,學費不低,以她家的經(jīng)濟狀況應(yīng)該是很難負擔,所以她才會跟一個能當自己父親的男人交往,以換取豐厚的物質(zhì)。
“格桑梅朵,這名字不錯,她是藏族人?”鐘奕銘疑惑地問。雁大美院對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有特招名額,那女孩兒真是藏族人也不奇怪。
仲禹搖搖頭道:“很奇怪,她不是藏族,資料上顯示,她父母都是漢族,父親姓李母親姓韓,但不知道為什么要給女兒起一個藏族名字,可能是有紀念意義吧。”
不跟父母姓,也能上戶口嗎?鐘奕銘沉思著,可又覺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徐天朔和這女孩兒的關(guān)系。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從學校里走出來一個女孩兒,看到徐天朔的車停在邊上,跑過去上了他的車。
“跟上他們。”鐘奕銘道。他要跟去看看,到底是多漂亮的女孩兒,能讓他一向持重的姑父神魂顛倒,連發(fā)妻也不顧了。
徐天朔帶梅朵去的是一家位置很隱蔽的私房菜館,位于雁京的舊城區(qū),車子下了盤橋之后還要在小巷中穿行。這一片舊城區(qū)之所以能在舊城改造中得以保存,是因為有一座前清時留下來且保存完好的王府,政府便把此處列為雁京著名古建保護區(qū)。
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遠處鋼筋水泥的都市叢林形成鮮明對比,鐘奕銘和仲禹不敢跟得太近,只能等他們進了菜館的院門,才跟進去。
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跟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兒走在一起,四十多歲的徐天朔看起來依然高大英俊,而且很有一種成熟男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