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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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追討我的一小時,還來得及嗎?有時效性嗎?”簡錦明顯不想放過,對于別人也許不算什么,但是對于一向公事公辦到嚴(yán)苛的陸楚橋來說,這就是個很大的意外了。“你很缺這一小時嗎?”陸楚橋十分明白簡錦的用意。“我只是講求公平,如果每位客戶都有一小時免費咨詢的話。”簡錦微笑,“是每位客戶都有嗎?”“你到底想說什么?”陸楚橋淺淺地瞟了簡錦一眼,繼續(xù)專心開車。“還記得我那次追著你跑,跑了整整一條街嗎?”簡錦看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馳。“我走得并不快。”“好似惡鬼在追。”簡錦笑道。“你也知道自己似惡鬼?”陸楚橋瞥了一眼簡錦,淡淡的笑容浮現(xiàn)在眼底。“我那般走投無路,也未被你收留于一室。”簡錦笑著繼續(xù)說,他們可是用了很多年才互相建立起信任的,這個女孩竟然不到一周已經(jīng)登堂入室了。“這話簡書聽到要傷心了。”陸楚橋云淡風(fēng)輕地回道,“自己的女朋友嚷著要和別人共處一室。”“別扯旁人,”簡錦揮手,“你知道我想說誰。”“我剛好看到她被房東趕出來,難道置之不理?”腦海里突然映出那晚千家的臉,紅紅的眼眶。前一秒還因為天上的星星而興奮,下一秒?yún)s被現(xiàn)實打擊得落淚,F(xiàn)在有多少女孩,還會因為星星、花朵、陽光這種信手拈來的東西感到愉悅?免費的都是無聊的東西,只有標(biāo)上價碼才代表了價值。完全的錯誤!無價的寶貝,從來沒有價碼。你的寶貝也許在別人眼中,只是無聊的玩意,可于你千金不換。價值從來不是標(biāo)簽上印著的數(shù)字,而是它在你心中的位置。簡錦轉(zhuǎn)頭看陸楚橋,目光犀利精銳,“說服我?還是自己?滿大街的酒店、公寓房,你給我租房也不過用了一兩個小時而已。”“錦書三期選定了?”陸楚橋決定轉(zhuǎn)移話題,這種無聊的小事,根本不該占用他太多時間。“還在考慮。南京如何?”簡錦點頭,深知點到為止的道理。“南京?”陸楚橋聽到這個地名,眼底急促地閃過一絲黯淡,“怎么想到那里?”“南京很美啊。”簡錦沒有注意到陸楚橋語氣中若有似無的低落,微笑回答,“晉家南渡日,此地舊長安。”“呵呵。”陸楚橋輕笑,“想好簽?zāi)募业脑O(shè)計了?”“還沒,準(zhǔn)備先發(fā)些消息,然后公開招標(biāo)。”“不怕別人捷足先登先把地占下?”“這種消息,不發(fā)新聞,同行一樣有消息。”簡錦無所謂地聳聳肩,“還不如鬧得熱鬧點,大家可以互相觀察,所謂透明化。”陸楚橋忍不住笑:“真所謂,無商不奸。”“陸大律師所言極是。”停頓了一陣,陸楚橋突然開口問:“柏林建設(shè)有投標(biāo)嗎?”簡錦看看陸楚橋,有些好奇他會突然關(guān)心柏林建設(shè)。“有的。柏亦南親自操刀,不過我還沒看到設(shè)計圖。”陸楚橋點點頭,沒再多言。“就這樣?消息要互通。”簡錦等著陸楚橋繼續(xù)。“抱歉,事關(guān)律師操守。”陸楚橋微笑搖頭。簡錦挑眉,沒再細問。只要你問,只要你會捕捉,任何回答都是含有信息的,即使對方在說拒絕回答。比如現(xiàn)在,她就知道,柏林建設(shè)身涉遺產(chǎn)案中。陸楚橋最擅長遺產(chǎn)案,柏林建設(shè)的創(chuàng)始人柏林之老先生上個月辭世,柏老先生膝下一子一女,長子柏亦南一直管理著公司,女兒柏千涼只是象征性地存在于董事會中。現(xiàn)在,柏亦南主動操刀設(shè)計錦書三期的設(shè)計圖,多半有新官上任的緣故,需要重振公司聲望,讓世人知道,柏林之的柏林建設(shè)后繼有人。就更不用說公司內(nèi)的明爭暗斗了,若有一兩個元老出來要力挺柏千涼,那就更是精彩。所以,他需要宣傳,需要認可,多過現(xiàn)金。所以……對的,錦書可以再殺價。笑意不由得在簡錦嘴角浮現(xiàn)。“不要邪惡得那么赤裸。”陸楚橋伸出手拿起一旁的報紙,繼續(xù)打簡錦的頭。千家站在一間餐廳門外躊躇,本來說好回家說的,陸楚橋卻突然打電話叫她出來吃飯,難道又要她付飯錢?千家站在餐廳門口,看著玻璃里映出的自己,長發(fā)披散了下來,像早上見到的簡錦那樣,但是衣服依舊是簡單的襯衫和黑色牛仔褲。她自己也不懂為什么要這么做,也許只是想讓陸楚橋也能那樣看她吧。她希望他的眼里能稍微溫暖輕松些,不要一直那么冰冷。千家深吸一口氣,走進門。侍應(yīng)生將千家?guī)У娇看暗牡胤剑懗䴓蜃谧詈笠粋位置,對面……還坐著一個女人。女人背對著她,千家看不到面容。“等一下。”千家心中一緊,喊住侍應(yīng)生,“我先去下洗手間,等下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侍應(yīng)生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千家跑去洗手間,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皺了皺眉。自己為什么要做這種事?為什么要去模仿簡錦?真是好傻!真是太傻了!放棄了自己去模仿別人,真是天下最傻的事!千家從書包里找出發(fā)帶,匆匆系好頭發(fā),困惑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為什么今早簡錦的出現(xiàn)對她有這么大的影響?為什么自己竟然想要改變自己,變成她的樣子?不想了,不想了。千家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出去,F(xiàn)在,書局最大!“讓你久等了。”千家走過去,同陸楚橋打招呼,轉(zhuǎn)頭,看到坐在對面的人,整個人一驚。坐在陸楚橋?qū)γ娴木谷皇前厍觯?/div>柏千涼看到千家也同樣一臉意外。“你——”千家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怎么會在這里?為什么柏千涼會在這里?不知所措之際,千家轉(zhuǎn)頭看陸楚橋,陸楚橋只是冷眼看著她,沒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呵呵,世界真是小啊。”柏千涼輕輕一笑,站了起來,“既然你的客人來了,我就不打擾了。”柏千涼說著看向千家,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書局一切都好?我可不想收回來還要費人工打掃,蜘蛛網(wǎng)那些東西還好啦,要是再有一地的碎紙垃圾,就真的很難清理了。”“你!”千家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招架的力氣。是她!是她做的!是柏千涼砸了她的書局!她是故意說這些話來刺激她的!“尉遲小姐,請坐。”陸楚橋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好像寒風(fēng)一下凍住她和柏千涼間的怒火,“千涼,我們改日再談。”他喊她千涼?他喊自己尉遲小姐,卻喊她千涼。千家只覺得心中一緊,胸口像被捶了一拳的痛,悶得喘不上氣。“再見。”柏千涼擺擺手,轉(zhuǎn)身離開。千家站在原地,只覺得餐廳的冷氣吹得她涼透了一般。“請坐。”陸楚橋站起身,走到她對面給她拉椅子,示意她坐下。“書局的事是她做的。”千家看陸楚橋,是陳述句。四周的空氣好像被抽走了一樣,千家覺得憋悶得喘不上氣。“你沒有證據(jù)。”陸楚橋淡淡地回答。“告辭。”這樣的答案,基本已經(jīng)算是默認了。千家擦過陸楚橋身邊,疾步?jīng)_了出去,推開餐廳的大門,剛好看到柏千涼要上車。“柏千涼!”千家大喊一聲,沖過去,張開雙手擋在車子前面。柏千涼聞聲轉(zhuǎn)過頭,看到車前的千家愣了一下,隨即關(guān)上車門走了過來。“是你做的!”千家一步?jīng)_了上來,同柏千涼對峙,“是你做的!是不是?”“尉遲,冷靜。”手臂突然被人一扯,千家被陸楚橋掩到身后。“抱歉。”陸楚橋同柏千涼致歉。“我不用你替我道歉,我沒做錯!”千家一腔怒火,掙扎著要從陸楚橋身后走出來。陸楚橋的眉頭頓時皺緊,自己什么時候變得威嚴(yán)掃地了,這么個小丫頭也敢在他面前大吼大叫?難道這丫頭眼睛有疾,看不出他是在幫她嗎?陸楚橋猛地轉(zhuǎn)身,雙眼嚴(yán)厲地盯住千家,警告意味明顯。“收聲。”陸楚橋的聲音讓千家忍不住一顫,明明聲音并不大,卻冰冷得好像是從嚴(yán)冬里吹來的風(fēng)一樣。“我——”千家頓時失聲,心里咯噔一聲。她把陸楚橋惹生氣了?她把大名鼎鼎的陸大律師惹火了?“呵呵。”柏千涼的輕笑自陸楚橋身后傳來,“你沒錯嗎?你喊得真是理直氣壯啊,要不要再仔細想想?”柏千涼冷笑著走到千家面前,“我且不說你是不是冒充,就算你真是柏林之的女兒,那你也該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吧?”千家怔怔地看著柏千涼,沉默下來。她的身份?“私生女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吧?你上過學(xué),讀過書的吧?或者,至少電視里也應(yīng)該聽過吧?”柏千涼冷笑著打量千家,每一句都透著濃濃的恨意和輕蔑,“你以為那是選美頭銜嗎?私生女很光榮嗎?”柏千涼嘴角的笑意突然冷卻,“也配跟我說話嗎?”“千涼,夠了。”陸楚橋的手還拉著千家的手腕,明顯感覺到千家渾身一震,可見柏千涼的話已經(jīng)起到作用了。柏千涼微微一驚,但是很快掩去。陸楚橋竟然會破天荒地開口,主動加入到這種糊涂賬里,怎么能不讓她意外?之前她那么努力地接近他,換來的永遠只有一句,“我是柏家的律師,只做律師分內(nèi)的事。”“呵呵,”柏千涼看著千家忍不住搖頭,“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你們賴金主的本領(lǐng),還真是一脈相承。”“你說什么?”千家原本消失的怒火瞬間復(fù)燃,說她怎樣都可以,絕不許說她媽媽的壞話!“我說你們母女都是一路貨——”柏千涼又要張口。“千涼!”陸楚橋轉(zhuǎn)頭,眼神凌厲地射向柏千涼,制止柏千涼惡毒的話語。“住嘴!”不知道哪來的沖勁,千家掙脫陸楚橋的手腕,一步跨到柏千涼面前,揚起手。她并不想打她,她只是想讓她閉嘴!不要再說了!“尉遲!”陸楚橋一驚,跟著一步上前,抓住千家揚起的手腕,阻止千家犯下錯誤。陸楚橋剛要張嘴接著說話,就覺得眼前什么東西一晃而過,接著便是“啪”的一聲脆響。陸楚橋側(cè)目看向一旁,柏千涼盛氣凌人地收回手。“這且是我退了一萬步的說法,麻煩你對自己的身份有點覺悟吧。我要是你,就先搞清自己姓什么。”柏千涼說完轉(zhuǎn)身上車,車子發(fā)動,掉頭,離開。千家呆愣地站在原地,比起現(xiàn)在這種無地自容的屈辱,臉頰上的疼痛根本可以算消失不見了。千家輕輕一撥,甩開陸楚橋拉住的手腕,轉(zhuǎn)身要離開。“尉——”陸楚橋走近要開口,卻看到千家猛地回過頭來,雙眼里盈盈的淚珠讓他心驚,讓他瞬間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陸楚橋默默地同千家對視,千家眼里的痛苦和絕望那么明顯,還有更明顯的敵意。她不相信他了,她覺得他背叛了她的信任,她覺得他剛剛對她的阻止是因為他更偏向柏千涼。“對不起。”陸楚橋道歉,低沉輕緩的聲音,有一絲隱隱的心疼。一滴淚自千家的眼眶滴落,“書局,是我的一切。”千家輕顫著開口,濃濃的鼻音,“是我的一切。你知道,一切是什么意思嗎?”千家看著面前沉默的陸楚橋,“求你們別奪走它,好不好?”“你冷靜點。”陸楚橋試著開口勸解,他已經(jīng)了解到,只要同書局有關(guān)的,即使是極小的細節(jié),都足以牽動千家的全部情緒。“是我的一切!”千家雙眼閃著淚光,打斷陸楚橋,“你明不明白?我所有的曾經(jīng),所有的記憶,我設(shè)想過的所有夢想……媽媽說她第一次見到爸爸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學(xué)步,第一次開口說話,都是在那里……媽媽在那里度過了三十年……有一次換書柜,因為找不到人,我和媽媽用了一天的時間,把書柜拉進書局?jǐn)[好……我生病,媽媽就把我放在里面的小隔間的沙發(fā)上,然后她會跑過來給我蓋被子,給我念書聽……”一滴淚啪的一聲滴在地上,急促得甚至沒有滑過臉頰,冰冷的,急速墜落。“那間書局是我的一切……求求你們,別搶走它。陸楚橋,我求你,不要搶走媽媽的書局,好不好?那真的是我的一切!”楚橋,你是我的一切。腦海里突然響起一個塵封的聲音,陸楚橋渾身一僵,猛地抬頭,恍惚間看到一張流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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