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其實(shí)相當(dāng)于默認(rèn)了,程天行拆穿他:“你怕她排斥你,所以不敢變成那個樣子。澤,你又何必學(xué)那些文人,喜歡的東西握在手心才是硬道理。莫要忘了,煮熟的鴨子還會飛,不要說是長著兩條腿的女人。”
龍澤認(rèn)同這個道理,生存的智慧告訴他,只有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東西才是自己的,連自己生存的世界都可以翻天覆地,更何況人心?薛彤和他親密時(shí)從來沒有主動,她不喜歡主動吻他,不喜歡觸摸他的身體,如果她真的愛他,只用羞怯來解釋似乎太牽強(qiáng)。他畢竟是一個異類,若是薛彤有選擇,為何要跟一個異類在一起呢?
他覺得無奈,扶了扶額,又端起之前放在身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程天行看到他無奈的樣子覺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不就是個女人嗎?是男人就要拿出點(diǎn)威信來。”
龍澤覺得煩悶,又去倒了一杯酒,任辛辣的酒氣在口腔彌漫開,雖然程天行有些觀點(diǎn)他很鄙視,但是對于薛彤,他有他的無奈。他想回去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先上去了。”
“好好兒玩,過幾天的雀圣大賽不要忘了。”程天行提醒道。
龍澤點(diǎn)點(diǎn)頭,黯然地回了三十二樓自己的套房。薛彤還在午睡,他打開門進(jìn)了她的臥室,外套也沒脫直接躺到床上,睡在她身邊隔了薄被抱著她。薛彤睡覺的樣子似乎不太安穩(wěn),眉心都淡淡地?cái)n著,睫毛時(shí)不時(shí)微動一下,像是在夢中也受到驚嚇。
他可以帶她去國外開始新生活,可是,如果她不愛他,那他所做的又有何意義?
他看著她的臉,薛彤的皮膚很好,溫潤嫩滑,唇色是淡淡的粉,經(jīng)過一番廝磨會透出玫瑰花般嬌艷的色彩,他真的愛她,愛她淡淡的笑,愛她做的食物,愛她在他身下發(fā)出的呻吟,看著她心里就是暖,龍澤微微笑了,然后對著那水潤的唇吻了上去。
薛彤被弄醒,發(fā)出一聲嚶嚀,龍澤趁勢將舌探入,人也壓在了她的身上。臥室的窗簾全都被拉上,光線雖然暗淡,但大白天總是能看得清楚,她沒有夜晚的迷糊,在龍澤的唇舌離開她的唇吻向臉頰的時(shí)候,她用手推他:“干什么?白天不要。”
龍澤不停,一只手扯開她的薄被,手探進(jìn)她的睡衣,薛彤連忙拍他,掙扎不停:“放開,我不喜歡。”
薛彤的聲音大得實(shí)在不能忽略,他停了手,雙手支在她上方:“為什么白天不能做?”
“因?yàn)?hellip;…我……”薛彤吞吞吐吐找理由搪塞,“這樣……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很多人都是白天做,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yōu)槭裁床荒苡H密?”
薛彤在她意識完全清醒時(shí)還是排斥和他做這種事情的,她不想在大白天看到赤條條的自己和禁錮自己的男人糾纏,道:“我白天沒有興致,這種事情還是兩個人都有興致才好。”
他只覺得沒勁,猛地翻身坐起,緊抿唇線,臉上帶著淡淡的落寞。垂著頭坐了一小會兒,轉(zhuǎn)頭怔怔地看著薛彤:“你真的喜歡我嗎?”
薛彤沒有回答他,扯過被子裝睡。
一個沉默,已經(jīng)足以說明她的態(tài)度,而他目中的光華,在這份沉默中漸漸暗淡。
兩人之間,毫無信任可言。他送給薛彤一部手機(jī),薛彤十分意外,拿過來一看,頓時(shí)明了,這是一款特制的手機(jī),傳統(tǒng)鍵盤型操作,可是卻沒有下面的數(shù)字按鍵。
龍澤伸出一只手從她身后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亮了亮他的手機(jī),附在她耳邊濃情輕語:“里面只存了我的號碼,以后我不在的時(shí)候你也能隨時(shí)找到我,這樣多好。”
薛彤卻像是吃了一顆青澀的果子,嘴中微苦,酸澀入心,這部手機(jī)除了能撥打龍澤的電話,和接聽電話之外,還有何用處。她可以隨便看電視,但從來不能碰連接網(wǎng)絡(luò)的電腦,歸根結(jié)底,龍澤始終把她當(dāng)做他的私有物,不想她和外面的人有所接觸,她手上握著那部手機(jī),聲音無悲無喜:“可能不會用到,基本上我們都待在一起。”
這天他們沒有在屋子里做飯,第二天也沒有,薛彤不想做,他們不是戀人,她干嗎要去攬一份保姆的工作?
龍澤也不介意,拉著她的手到處逛街,時(shí)不時(shí)出來買點(diǎn)東西,這天去了程氏集團(tuán)旗下的一家商場,這兩天正好在做促銷活動,引得商場的人比平時(shí)多了不少。
薛彤想買一雙運(yùn)動鞋,她在一家家專柜仔細(xì)挑選,女人買東西的速度都慢,龍澤便坐在結(jié)賬的地方等她。
鞋子還沒選好,薛彤卻冷不防聽到一道男聲在背后喚:“薛彤?”
她回頭,背后是一個男子,和她年齡相仿,模樣普通但是人很精神,簡單的襯衫沒有打領(lǐng)帶,很隨意的樣子,此時(shí)臉上是不確定和驚訝。
薛彤更覺得意外,那個人名叫陳劍,是她的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沒多少來往,但同學(xué)這層關(guān)系便是幾世修來的緣分。
陳劍幾步跟上來,又驚又喜:“薛彤真的是你啊,班級的QQ群里都說你失蹤了,還有流言說你被人販子賣了,呼吁我們大家找你!”
薛彤立在那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陳劍似乎很興奮:“你在這里就是說沒事了,班里鬧了好大的動靜,我就奇怪你這么大的人怎么會被賣,是不是你跟家里人鬧矛盾跑出來了?”
“我……”薛彤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什么,有一瞬間看到點(diǎn)希望的光亮,但是那光亮又迅速熄滅了,剩下的是不知所措。
坐在不遠(yuǎn)處的椅子上等她的龍澤看到這邊的情況,馬上起身大步過來。
陳劍看了看薛彤的衣著,完全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樣子,興奮道:“你怎么也來Y市了?我是陪同老板出差,沒想到會遇見你。不過你不能玩失蹤啊,聽說你家里人急得要死,前兩天班長還在群里說你媽媽找你都找得生病住院了,你爸爸也請了長假到處找你……”
薛彤臉色瞬間變白,還不待她說什么,龍澤已經(jīng)過來了,臉上是不悅,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直接拽了就走。
陳劍不明白這是什么狀況,還在后面道:“薛彤,你跟家里說了嗎?就算是跟人私奔也要說一聲啊,他們會理解你的……”
“放開,”被龍澤拖著的薛彤使勁掙扎,扭著頭看向后面,“陳劍,我……”
龍澤一臉寒霜,捂住了她的嘴,一面將她往外面帶,一面在她耳邊輕聲威脅:“要是想讓他死,你就盡管鬧!”
后面已經(jīng)有保鏢趕來,拉住陳劍在跟他說著什么,薛彤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透涼透涼,像吞了一塊金子,沉甸甸的,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掙扎,任龍澤將她帶出來上了車,眼淚卻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司機(jī)將車開了出去,旁邊的龍澤陰沉著一張臉,拿出手機(jī)撥了一個號,等到電話接通,語氣不善道:“剛才在你的商場遇到個人,找個機(jī)會把他悄悄處理掉。”
薛彤一聽,急了,拼命去搶他的電話,憤怒道:“你要做什么?他什么也沒做,你到底要怎樣!”
龍澤握著手機(jī),另一只手制住她:“你不是說你父母都去世了嗎?可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你明明說了不會動他的,你這個沒信用的小人!”薛彤怒道,同時(shí)不斷掙扎。
薛彤像發(fā)了瘋一樣扭打他,龍澤沒辦法繼續(xù)和程天行說話,扔了手機(jī)在旁邊,將她摁在皮座椅上,臉色冷峻:“他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我為什么要姑息他?”
“龍澤,你渾蛋!”
薛彤氣急,低下頭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用力之大,像要把他的肉咬下來一塊似的。
龍澤皺了皺眉,面黑如鍋灰。
薛彤咬了他一口,自己倒是哭了起來,胸膛劇烈起伏,一抽一抽地順不過氣來。
龍澤將她抱過來,輕拍她的胸替她順氣,薛彤拍開他的手:“滾開,不要碰我,你這個心狠手辣的惡魔!”
“夠了!”
“你滾!我死也不要你管!”
她掙扎得太厲害,頭一下子撞在車廂頂,發(fā)出一聲悶響。她想推車門卻又推不開,打開車窗,不要命地探出頭,龍澤怕她弄傷自己,連忙用力將她牢牢制住。
兩人在車內(nèi)打鬧半天,薛彤最終力乏,淚如傾盆,龍澤面上也是氣呼呼的。
氣過、惱過,薛彤還記得陳劍的事,哽咽道:“今天遇到的人是我以前的同學(xué),只是碰見打個招呼,你要是一點(diǎn)道理都不講,你就盡管去做。我不是你,不能視人命如草芥,欠了別人的命我也不活了。”
龍澤妥協(xié):“我們就當(dāng)今天的事沒發(fā)生過。”
薛彤任他抱著,眼角余光瞥見的外面大樓次第閃過,像快進(jìn)的電影迷離不清,遙遠(yuǎn)恍惚不似自己的世界。
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關(guān)了燈,周圍一片黑暗,她聽到他很輕聲地說了一句:“等賭賽一結(jié)束,我們就回海島。”
薛彤閉著眼睛沒有睜開,他只是通知她一聲,就算不通知也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回不回海島有什么差別,就算沒有那一道白色圍墻,沒有一望無際的海水,亦是處處牢籠。
龍澤也沒再說話。
兩人背靠著背僵持而臥,夜深時(shí)突然下了雨,驚雷陣陣,窗戶邊透過剎那的光亮,他翻了個身看著她,她閉著眼很安靜,沒有白日里那般張牙舞爪,句句傷人,綿密的睫毛投下濃厚的陰影。他在她背后小心地抱住她,頸背相貼,動作小心翼翼,像怕驚飛夢中的蝴蝶,他低低的聲音隱在雷電之中:“薛彤,我愛你。”
也許是因?yàn)橄掠炅耍檬冀K不安穩(wěn),夢囈中低低喚出:“媽媽……”
那聲音帶了幾許嗚咽,他對親情沒有確切的感受,他只是抱著她,感受著她微微的顫抖。
許是為了讓她安心,翌日午飯時(shí),他道:“如果你擔(dān)心你家人的生活,我可以幫你寄一筆錢過去,足以讓他們生活無憂。”
薛彤撥弄著碗中的蕨菜,低垂著頭,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用。”
疏離中帶了幾分警戒,龍澤有錢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愿意透露家庭信息,此時(shí)他喜歡她,不在乎錢財(cái),明天,也許就會下黑手。
她握著筷子半垂眼眸,斜眼看到櫥柜上擺著一只古瓷花瓶,迎光的那一面白晃晃的,晃得人眼睛生疼。幾丈遠(yuǎn)的落地窗外混沌一片,不是云,不是海,只是一片虛空。
雀圣大賽的決賽很快到了,薛彤沒去現(xiàn)場看,只是在電視上看到了龍澤的身影,四方的麻將桌邊,他不像別人滿臉嚴(yán)肅眉目凝重,依然是那副悠閑的樣子,嘴角微揚(yáng),似笑非笑,與其說是自信,不如說是輕蔑與傲慢。屏幕上半側(cè)臉的樣子很迷人,看得薛彤有些恍惚,分不清他離自己是近還是遠(yuǎn)。
當(dāng)晚,龍澤捧回來一個一尺多長的金燦燦手杖送給她,像是考了滿分的孩子,眼神亮閃閃的,帶著得意和期盼。
薛彤配合地彎了彎嘴角:“挺好看,謝謝。”
語氣很淡,不太上心的樣子。
他笑著攏了她的頭發(fā),十指從她發(fā)中穿過:“明天我們就回去。”
他囑她收拾一下,這陣子買了不少東西,床頭放著的半人多高的泰迪熊,衣服鞋襪之類的東西收拾了好幾個箱子,坐直升機(jī)的話恐怕放不下,薛彤淡淡道:“要不然坐船回去。”
大海那么大,天空那么高,站在甲板上舉目四望,上是無極的宇宙,下是無底的海水,人變得很渺小,所有的煩惱在浩瀚的宇宙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龍澤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我待會兒安排。”
他所謂的安排就是打電話給程天行,讓程天行料理好一切,薛彤洗澡出來聽到他打電話的聲音,不像是商量更像是指示:“我明天改坐船回去,你安排一下游艇。”
……
“不要那艘,要流鷹號。”龍澤干脆直接。
那頭似乎拒絕了他,他皺了皺眉,語氣不善道:“你不會叫人開回來嗎?我明天下午才走,現(xiàn)在往這里開也趕得及。”
……
“你看著辦,我明天就要乘流鷹號回去。”龍澤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聽起來是他想要的那艘船被程天行派去做了別的用途,薛彤拿著毛巾擦頭發(fā):“你每次跟你的老板說話都這么不客氣嗎?”
“他算什么我的老板?”龍澤睨了她一眼,“他的事業(yè)有一半都是我?guī)退脕淼模才乓凰掖寄ツゲ洳,真是不好,我還是自己買一艘來得方便。”
“可是他畢竟付錢給你,在電話里倒也沒什么,要是在人前也這樣,就掃他的面子了。”薛彤提醒龍澤,那樣的話程天行一定會介意。
“你放心,他不會介意的。”龍澤笑了一下,“他這個Y市的老大還是我?guī)退系,我也沒跟他要多少,他應(yīng)該感激我!”
龍澤說的是實(shí)話,程天行剛遇上龍澤的時(shí)候在Y市也就是一個普通角色,他看到了龍澤的潛力,賭博是為他攬聚勢力的很大一方面,那些前進(jìn)道路上的障礙他有辦法掃除,不好辦的時(shí)候再讓龍澤協(xié)助,或收或殺,殺手和局謀相配合,再加上龍澤,無往不利,幾年內(nèi)將Y市的老大之位收入囊中。
程天行做的事龍澤清楚得很,他懶得管那么多,龍澤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他也需要有強(qiáng)大勢力的人為他提供保障,和程天行的相處也算愉快。
薛彤不清楚他們之間有怎樣的利益關(guān)系,她怕程天行,電視上這樣的人都不是善茬,龍澤卻是隨性簡單的人,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她都有必要多提醒他:“澤,程老板畢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只想在人之上,你替他干活兒,又不對他臣服,就算他表面不說,心里也一定會不滿,你還是多對他留點(diǎn)心眼好。”
龍澤抿唇淡笑,大概覺得她在安慰他,笑容沿著鼻翼一圈一圈蕩開。
薛彤看到“流鷹號”的時(shí)候,明白了為什么龍澤非要它,那是一艘大型豪華游輪,艇長至少五十米,亮閃閃的白色油漆,船頭有飛鷹的圖案,高出甲板有三層建筑,遠(yuǎn)看就像一座豪華大宅。船上有寬敞的宴會廳,墻面是精細(xì)的木質(zhì)鑲板裝飾和精美的浮雕,鍍金欄桿的大樓梯一直延伸,頂部是玻璃穹頂,陽光傾瀉而下,整艘船都鋪了厚厚的地毯,當(dāng)船行駛時(shí),幾乎感覺不到震動。
龍澤笑言:“外面的奢華不算什么,這艘船程天行很得意,行駛起來平穩(wěn)速度快,更重要的是這艘船的武裝,遇上海盜都不懼。”
薛彤對這些不感興趣,她倚在欄桿邊,海風(fēng)吹起,頭發(fā)全部向后面翻起。茫茫的海水連到遠(yuǎn)處天際,壯麗寧靜,碧藍(lán)無邊。海鷗像一個個音符,起伏跳躍在溫暖的南風(fēng)中,偶爾在船上停下駐足。
“薛彤,你看那邊。”龍澤搖了搖她的胳膊。
順著他右手指的方向,海豚在水面躥起,高高地跳躍像是跳舞。薛彤笑起來,春暖花開。
一路行駛也會看到一兩個海島的倩影,或是遠(yuǎn)遠(yuǎn)的一片碧綠,或是亂石光禿禿的一片,日落時(shí)金光萬丈,月出時(shí)寧靜悠遠(yuǎn),雖然藍(lán)色的海水充盈了天地,但是總有別的風(fēng)景會不斷出現(xiàn),成為人生的驚喜或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