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跪倒在他面前,他能看到她弧度溫柔的后頸,以及濃密如云鬢的長發(fā),纖纖的瘦腰不盈一握。
仿佛一絲看不見的火星蹦起,江載初霍然站起,雙眸如寒冰,掃過一個個帳中將士,最后落在孟良身上,冷冷道:“長風城剛破,工事未穩(wěn),大軍不日還將北伐。孟將軍,此刻你在軍營中喝酒嬉鬧,可曾把將軍令放在眼中?”
孟良陡然一驚,背脊上登時起了一層冷汗,連忙跪下道:“孟良知錯。”
江載初大步走向營門外,侍從牽來了馬匹,他翻身上馬,忽聽身旁景云趕上來:“上將軍,你不該……遷怒孟將軍的。你若真心要她,收了便是。”
江載初勒住駿馬,下意識駁道:“我何曾—”
只是這句話并未說完,景云卻若有所思道:“將軍,你不覺得她,近日行徑有些古怪嗎?”
入夜,馬蹄聲清脆如落雨,各營帳的將軍們皆帶著手下親兵們踏進將軍府。如今占城一月有余,北邊朝廷還未有反應(yīng),上將軍下令召集眾將領(lǐng)布置城防。
“都到了嗎?”接過親衛(wèi)遞來的佩劍,江載初隨口一問。
“孟將軍還未到。”親衛(wèi)躊躇片刻,“已經(jīng)派了親衛(wèi)來,說是要晚些時候。”
江載初心下滑過一絲不安:“出了什么事?”
“孟良不知道凡是議事遲到者,嚴懲不貸嗎?”江載初厲聲道,“去,把他給我拖過來!”
約莫半炷香后,議事廳中的將軍們面面相覷,只有上將軍坐在案邊,手指叩著桌木,一下一下,雖無規(guī)律,卻無端叫人覺得心悸。
大門推開了。
孟良一臉惶急地奔近,下跪道:“將軍,孟良來遲了,甘愿受罰。”
江載初目光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漠然道:“何事遲了?”
“我,我……”孟良顯然有些難以啟齒,良久方道,“午間喝了些酒,結(jié)果把令牌給丟了。”
江載初握著劍站起來,戾光一現(xiàn),軍中更是無人敢開口,無不屏住呼吸,不知將軍會不會發(fā)這雷霆之怒。
良久,預期般的斥責卻并未傳來,孟良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卻見上將軍站在床邊,目光落在西邊群山上,竟似有些茫然。片刻后,他轉(zhuǎn)過了目光,望著底下諸將:“孟良喝酒誤事,丟失軍中令牌,自去領(lǐng)軍棍五十,罰三月俸祿。”他頓了頓,語氣中仿佛有些蕭索,“今日散了吧,景云留下。”
人人看出上將軍心頭窩著火,也無人敢觸逆鱗,都走得又急又快。景云心領(lǐng)神會,待到諸人散去,侍衛(wèi)已經(jīng)傳回密報:“那邊沒人了。”
景云一顆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進屋。
“如何?”江載初面色平靜。
“她……想是拿了虎豹騎的令牌,已經(jīng)走了。”景云艱難道,“難怪這些日子刻意接近孟良。”
江載初卻低了低頭,兀自一笑,側(cè)臉在光影明滅間,說不出的陰沉。
“景云,你替我駐守長風城,萬事以穩(wěn)為重。”
“將軍!”景云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氣,勸阻道,“還是我去吧……”
江載初卻只揮了揮手:“我即刻便回。”
他越是這么漫不經(jīng)心,景云心中越是駭然:“你知道她去了何處?”
“何處?”江載初淡淡一笑,“必然是回去故地了。”
景云看著他的背影,急急道:“我點上些兵馬—”
江載初揮了揮手:“我即刻出發(fā),不要驚動任何人。”
“將軍,你會殺了她嗎?”景云站在原地,終于還是道,“還是殺了吧,就此了結(jié),于你于她,都是解脫。”
那句話已似懇求,江載初俊美的臉上依舊布滿戾氣,雙眉輕輕一蹙,開口之時已帶了殺伐之音:“我知道。”
韓維桑抱膝坐在孤山中,不敢點火,便只能蜷著身子,靠在樹邊淺眠。
入了夜,雖是盛夏,到底還是有些涼意,蚊蟲又多,她睡著片刻,又立刻驚醒,瞧著眼前漆黑黑的一片,心下終于踏實了幾分。
前日她趁著孟良醉酒,悄悄拿了令牌。
按著約定,她將令牌給了未晞,命她騎著快馬一路往西,而自己則千辛萬苦地從斷裂的獨秀峰爬出,先向南行,再折向西。
想來,江載初也是會這樣以為的吧。
她揉揉眼睛,從包袱里拿出一塊烙餅,掰了一半下來,放在口中慢慢地咬。烙餅許是放得太久了,口感著實又干又澀,她又趴到河邊,掬起一捧水,喝了幾口。
靜靜的河水倒映出一片狼藉的自己,她不眠不休地走了這幾天,雙腿著實又酸又痛,掙扎著坐起來,告訴自己不能停下。
她不確定江載初得知自己逃跑之后,會不會大發(fā)雷霆,也許……她只是多慮了,畢竟現(xiàn)在的自己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除非,除非……他放不下的,是要自己死。
遠方忽然起了一聲夜梟的叫聲,凄厲得似乎撕裂了這寂靜的夜。
韓維;羧蛔穑牡讌s是一沉。
這一聲信號,同伴在山下告訴她,江載初……已經(jīng)開始著手搜捕。她必須盡快趕到山下,換上準備好的馬匹,快馬加鞭地逃離此地。
韓維桑不敢再停留,咬牙站起來,抬頭望了望天上幾顆暗沉的星,勉強辨了方向。
這條路不好走,又因為出來得匆忙,只備下些吃的,腳上布鞋早已走爛,韓維桑只能簡單拿撕下的布纏一纏,深一腳淺一腳,繼續(xù)往前走。
這條山路罕有人煙,小徑早已不能稱其為徑,荊棘碎石遍地,時不時刺進腳底,她卻像毫無知覺似的,這種被人追趕的恐懼,催促得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往前走。
再翻過兩個山頭,應(yīng)該就出了長風城群山,到達瑯溪縣境內(nèi)。
韓維桑抹了抹額上成串滴落的汗珠,已經(jīng)不忍去看鮮血斑斑的腳,正估摸著時辰,忽然見這深山之中,一群老鴉撲扇著翅膀,嘩啦啦地飛起來。
韓維桑連忙將身子隱藏在大樹后,凝神屏息,聽到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是有人被追趕著朝自己的方向而來。
她不敢貿(mào)然現(xiàn)身,一顆心卻撲通撲通,跳得越發(fā)的快。
“郡主,快走!”女子聲音尖銳,刺破了這大片樹林的深邃寧謐,直刺韓維桑耳中。
“郡主,別出來!”女子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很快,韓維桑聽到了兵器格架聲,沒過兩招,就有人悶哼了一聲,重重倒在地上。
韓維桑后脊緊緊貼在樹上,剎那間冷汗淋漓,全身每一寸肌膚和神經(jīng)都繃緊了。
男人聲音低沉:“你們用什么彼此聯(lián)系?”
之前那女子狠狠“呸”了一聲,沒有吐露一個字。
輕輕嗤的一聲,尖銳的物體刺透身體,或許還有鮮血淌出的聲音。
韓維桑下意識地伸出手,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韓維桑,山下一共三十七人,二十個女子,十七個男子。若是你不想他們死,就自己出來吧。”男人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甚至低低笑了一聲,“你該知道的,我既找到了此處,你就跑不了了。”
韓維桑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要將所有的恐懼排出體外,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指甲深深陷在掌心的肉里,她慢慢地走了出來:“我在這里。”
江載初手中倒提著一柄銀色長槍,因為逆著光,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也不知,如他這般平日清貴俊美的男子,臉上帶了嗜血的表情又會如何。
她只聽到他朝自己走來,槍尖在地上拖出略刺耳的聲音。
這一次,是真的跑不了了。
他平素的佩劍是先皇賞賜的名劍瀝寬,劍術(shù)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可她知道他其實少用劍。因為在戰(zhàn)場上、在真正殺人時,他愛用長槍。
這一次,他親自出來找她,帶的是長槍。
韓維桑隱約能感到勁風氣流卷過,然后那點冷硬停滯在胸口的地方。她閉上眼睛,也做好了準備。良久,卻并沒有被刺穿的感覺。
她疑惑地睜開眼睛,恰好看到族人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胸口處赫然是一個血色窟窿。她至死都睜著眼睛,眼神空洞,神容恐懼。
“殺了我吧,求你。”她轉(zhuǎn)過頭,對上那對墨玉般的眸子,輕柔地笑了笑,“快一點,狠一點。”
江載初看著她,仿佛是看著已經(jīng)垂死的獵物,英俊的臉上如蒙嚴霜:“為什么?”
“為什么要走嗎?”韓維桑覺得有些不耐煩,呵呵一笑,“我要去救阿莊啊。”
他嘴角無聲牽動起來,只是那絲笑像是虛無的,藏匿著無窮無盡的寒。
“韓維桑,和當年一樣,你還是辜負我。”他淡淡地開口,手中長槍往前送了半寸,穩(wěn)穩(wěn)抵著她的胸口,刺破第一層衣料。
韓維桑一動不動,仿佛聽不懂他的這句話。
他左手一動,一團物事拋向眼前閉目待死的少女。
韓維桑伸手接過了,展開的剎那,最后一絲血色褪去了,剎那間蒼白如紙。
是楊林送來的密信,上邊言明,自立為侯是“迫不得已”,但也不會傷害小洮侯的性命。
他收到之時,她已經(jīng)逃走。
江載初看著她惶然間抬起的目光,情急之下被咬破的唇,冷冷笑了笑:“韓維桑,你還是不信我?晌医d初,何曾背信于你?!”
或許,真的是天意如此吧。
世事就是這樣的,擰著力往那里走,可偏偏,那是條岔道。
她竭盡全力,走到此處,就此,算了吧。
韓維桑慢慢閉上了眼睛,用低得難以辨識的聲音道:“是我始終不敢信你。”
江載初看著面如死灰的少女,那柄槍還穩(wěn)穩(wěn)端在手中,卻忽然察覺到一股柔軟的壓迫之力。竟是韓維桑自己狠狠向槍口撞去,傳來輕柔的嗤聲,她的胸膛即將被穿透。
那一個瞬間,無數(shù)個念頭如同蔓草般瘋狂在江載初心中生長。
那個最冷靜自持的聲音在告訴他,她這樣死了,會很好。往后的深夜,不會有突如其來的心悸,不會有胸腔中尚未散盡的郁憤,不會有從來不曾得到的無力……
從此,他只想要北定江山,還這個四分五裂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這是他欠這個天下的,卻也是替她還的。
可所有的理智都抵不過下意識的反應(yīng),她可以死,但是絕不許她用自己選擇的方式死!
江載初猛然驚醒過來,將長槍用力往后一撤,上前一步接住她倒下的身子,用力擒住她的臉頰,咬牙切齒:“韓維桑,你允諾過我什么?何時能夠定自己的生死了!”
他毫不顧忌地扯開她胸口的衣衫,幸而槍尖只刺進半寸模樣,只破了皮肉。他隨手將一個瓷瓶扔在韓維桑身上:“擦上藥。”
瓷瓶從身上滾落到地上,韓維桑并不撿起來,只是掩好胸口,站在江載初面前:“你為何不殺我?江載初,我已準備好了。”
他抿唇不言,陰翳滿布,眸色黑沉。
她的笑容蒼白,卻很甜美,仿佛還在循循善誘:“留著我還有什么用處?江載初,你……殺了我吧。”
江載初轉(zhuǎn)過了眼神,漠然道:“你手中的劍雪呢?”
“你—”韓維桑下意識地看了那死去的族人,許是因為恐懼,聲音微啞,“你怎會知道—”
“你當真以為,這三年時間,我只當你死了?只當洮地孱弱無人嗎?”江載初一手輕輕撫上她的脖頸,微涼的手指慢慢卡緊,“你要死,我攔不住你?晌視䦟ρ┲忻恳蝗耍ソo你陪葬,這黃泉路,你也走得不那么寂寞。”
話音未落,并不見他手中如何動作,可他手中的長槍卻直直刺入那名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子胸口,再一次狠狠貫穿。那具早就沒了知覺的身體,在這樣的巨力之下,一股鮮血洶涌而出,還帶著溫熱,濺在韓維桑臉上。
“住手—”
韓維桑被他卡著脖子,動彈不得,眼淚混雜著鮮血,一滴滴滾落下來,落在江載初的手背,柔軟而灼熱,他就這么怔了怔,松開了手。
韓維桑后退了兩步,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他面前示弱。
可是,阿爹,大哥,阿嫂……你們看到了嗎?我想軟弱一回的時候,我想死的時候,卻還是不行啊。
倉皇之間,她無法像往常那樣克己自持,抽噎著轉(zhuǎn)過身,像是個孩子一般蹲下,用力抱住了自己雙膝。這個徒勞而虛幻的懷抱,令她想起那時阿嫂抱著自己,自己又抱著阿莊……
她無聲地咬住唇,眼淚滾落下來,仿佛永遠也流不盡似的。
呵,若是流盡了淚,身上的血也一并流盡,或許便能見到你們了呢。
韓維桑爬到那死去的族人身邊,極緩極緩地伸出手,合上了她尚未閉上的眼睛,然后扶著那桿槍,用力地拔起來。
她的身體又是抽動一下,姿勢僵直,再也不會動了。
韓維桑捧著那桿槍,復又膝行向前,跪在江載初腳邊。
他嘴角噙著冷笑,看著她一舉一動,淡淡道:“哭夠了?”
拔出那桿槍時,韓維桑已不再哭。她驀然回望他,眼神重新變得清晰而堅定,只是聲音中透著那么一絲茫然:“你看,每次我想放棄的時候……你們,你們都逼著我往前走。”她閉了閉眼睛,輕笑,“我只能,這樣往前走。”
江載初的指節(jié)不自覺地握緊,眸中的黑色旋渦仿佛要將她吞噬其中:“你們?”
是啊,你們……阿爹,大哥,阿嫂,還有你……她微微笑了笑:“你們。”
許是這笑太刺眼,江載初轉(zhuǎn)開了目光,只沉聲道:“跟我下山。”
足足走到入夜才下山。
官道邊,烏金駒正打著響鼻,不耐地轉(zhuǎn)圈。驀然間見到主人,駿馬歡快地蹦近,蹭著江載初的身子不愿再離開。
江載初將長槍縛在馬上,翻身上馬,又將手伸出。
韓維桑站著未動,低聲問:“我的族人呢?”
“你還活著,他們死不了。”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韓維桑半仰著頭,看到他的那只手平伸著,修長有力。她定定神,終于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一股大力將自己卷起來,下一瞬間,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他的身前,烏金駒歡鳴一聲,撒開四蹄,往前躍去。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雖是夏夜,卻也覺得有些寒意。
背后的胸膛雖然寬闊溫熱,韓維桑卻絕不敢往后靠,微微挺直著背,顛簸之中,覺得這姿勢異常難受。只是她不斷地往前挪移時,并未注意到身后那人刻意在貼近,而身后有意拖長的笑聲,似乎是貼著胸膛傳來的。
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腰便已經(jīng)被卡住,就在烏金駒飛奔之時,身子從前往后掉了個兒。韓維桑面對江載初坐著,雙腿分開在他的腰側(cè)。
因為胸口被用力扯了一下,痛得韓維桑倒吸了口冷氣,眼冒金星。她看著他驀然間靠近的眉眼,忽然覺得不妥。
江載初單手持著馬韁,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裙下,用力一扯。
“你做什么?”韓維桑只覺得腿下一涼,下意識反手去阻止。
他的動作遠比她快,嗤的一聲從她裙子上撕下一長條布料,將她雙手反綁在身后,順勢扶著她的腰背,不讓她往后倒下:“不做什么,只是覺得,深夜行路,太過無趣了。”
隔著布料,韓維桑能感受到雙腿間抵觸著的東西。
風聲在耳邊刮過,她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他要在這里行男女之事嗎?他是瘋了嗎?
絕望和羞恥的情緒剎那間壓了上來,她呆呆看著他,下意識掙扎起來:“江載初,你敢!”
“我不敢嗎?”他一只手扶在她的背腰處,不知在哪個穴位上輕輕一拍。她拼命踢蹬的身子驀然間酸軟下來,柔順地貼著他的胸口,難以挪動分毫。
他微微昂著下頜,俊美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旋即低下頭,仿佛在刻意欣賞她此刻的無措和屈辱,鳳眸中濃濃涌動著一種極為赤裸的情緒,扶著她腰的手慢慢往下,托住她的臀,用力抬了起來,讓她跨坐在他的腰間。
他的欲望蹭著她大腿內(nèi)側(cè)的肌膚而來,瞬間,韓維桑覺得自己的下身被狠狠貫穿了。
韓維桑痛得一仰頭,他居高臨下、微帶猙獰的表情撞入視線里,遙遠,卻又那么清晰。
絕望剎那間蓋過了羞恥,她忽然想起那柄銀槍……那時沒有死,可真傻。
江載初絲毫沒有顧忌到她的感受,單手微微用力,將她托得更高一些。烏金駒疾奔時的一顛一頓,仿佛是天然的助力,讓他不用費力便能更深地撞入她的體內(nèi)。
一下,兩下……韓維桑仰頭看著這夜幕,從疼痛,到羞辱,到麻木,那一顆又一顆的星子,明亮璀璨,可真像是阿嫂在深色錦緞上繡上的銀絲啊,那般華貴,那般柔美……
淚水無聲地從兩頰滑落,她或許已經(jīng)將半邊星空數(shù)完了。
許是行了五十里,又或是百里,等到他慢慢放緩馬速時,終于勻出了一絲力去看懷里的少女。她的纖腰還在自己的手里,仿佛再握緊些便會折斷。
她的鬢發(fā)濕濕地貼在臉頰上,還睜著眼睛,有些茫然地盯著自己身后的夜空,只是呼吸輕弱,密密如篩的睫毛正微微顫抖,就這樣隱忍地承受下剛才的一切。
他還在她體內(nèi),終于覺得盡興,伸手將她手上的布條解了,看著她慢慢撐起自己,然后收回了渙散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江載初慢條斯理地俯下身,仿佛還是沒有過癮,要親手拿著利刃,再活生生地剜出血淋淋的肉來,在她耳邊輕輕開口:“郡主,當年明媒正娶、洞房花燭你不要,如今便只配這野外馬上的茍合。”
這些字句分明傳進了韓維桑耳中,可一個個組合起來,她又有些不明白……眼前的年輕男人,還是那時的模樣,秀挺的鼻,薄削的唇,以及清雋微微凹下的臉頰,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為何變得如此陌生?
呵,她記起來,是她先變的,她先騙了他。
若是時光可以回溯,世事可以倒轉(zhuǎn),她寧愿,那時杏林春暖,她與他只是擦肩而過,不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