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一見鐘情或是致命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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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你看到一個墜入深淵的人時,不要以為,他只是一個受害者,相反,他可能正在享受著這個深淵。一切情緒都是迷人的?鞓访匀,而憂郁和痛苦也一樣有感染力。于是,童年習(xí)慣了快樂的人,以后不斷重復(fù)快樂;童年習(xí)慣了憂郁的人,以后不斷重復(fù)憂郁;童年習(xí)慣了痛苦的人,以后不斷重復(fù)痛苦。所以,當(dāng)你看到一個墜入深淵的人時,不要以為,他只是一個受害者,相反,他可能正在享受著這個深淵。甚至,這個深淵,還是他自己制造的。意識上,我們都在追求快樂和幸福,并且一定有相應(yīng)的人生哲學(xué);但潛意識上,我們都在追求自己所習(xí)慣的情緒或情感,這是致命的誘惑。這一點,在戀愛上體現(xiàn)得最為徹底。愛情中,我們都在追求感覺,而這種愛的感覺,就源自這致命的誘惑。一見鐘情是不可靠的,但一見鐘情又是可靠的。之所以說不可靠,是因為我們?nèi)菀讏?zhí)著于源自父母的戀人原型,我們拿著這個模子到處去套,套中了一名異性,就一見鐘情了。但對方和你的想象經(jīng)常大不一樣,你以為他是你的戀人原型,但這不過是你潛意識中對父母的執(zhí)著而已。之所以說可靠,是因為我們的確難以擺脫過去,源自父母的戀人原型在我們的潛意識中深深扎下了根,這一點很難擺脫。但比這一切更重要的,是自己要做一個“好的戀人”,也要去找一個“好的戀人”。幼兒心中,只有“我”是唯一的主體,而將父母視為客體。如果父母愛他、接受他,就是“好的客體”,他就會最終懂得,父母和他一樣,都是主體。于是,他不僅學(xué)會了愛自己,也學(xué)會了愛父母,并最終學(xué)會了愛其他人。從此,他對于別人,也是一個“好的客體”了。在戀愛中,如果你找到一個“好的客體”,而自己也做了“好的客體”,那么雙方就會進(jìn)一步成長,真正從孩子變成成人,從對父母原型的執(zhí)著化為對情侶的愛。熟悉感是一見鐘情的秘密其實,當(dāng)人們深深地陷入愛情,并有著強烈的感覺時,可能都是“少年時代的憧憬”強烈地被喚醒了。菲兒是我的一個好友,前不久,她去相親,相出了感覺。當(dāng)時,兩人約好在一家咖啡廳見面,她先到,那個男孩后到。她沒見過這個男孩,但當(dāng)一個男孩走進(jìn)這個咖啡廳的一剎那,她看到了他,并被他的那雙眼睛給深深地觸動了。“就是他了,不是他也得是他。”菲兒對自己說。還好,果真就是他。更幸運的是,他對菲兒也很有感覺,于是兩人很快確立了戀愛關(guān)系。此前,菲兒剛結(jié)束了一場戀愛,而且是一場本來很有感覺的戀愛。所以,她很擔(dān)憂上一次戀愛未果會對新的戀愛產(chǎn)生影響,于是約我談?wù)劇?/div>“他像你的爸爸嗎?”聽她講完感覺,我劈頭就問。因為常和我聊,菲兒對心理學(xué)也有了相當(dāng)?shù)牧私,而我和她聊天也從不約束自己,總是直指內(nèi)心,試圖知心見性。“不像,一點都不像。”菲兒想了一會兒,回答說。“好吧,那我們就從細(xì)節(jié)談起吧。”我放下了那個刺刀見紅的問題,和她談起了約會的細(xì)節(jié),讓她自己慢慢描繪,那是一個什么樣的男孩。結(jié)果,菲兒講出了一個又一個關(guān)鍵的細(xì)節(jié)。這些細(xì)節(jié)顯示,這個男孩的個性和菲兒的爸爸,實在是像極了。談話進(jìn)行了兩個小時,最后,我們一一總結(jié),至少找出這個男孩有十來處和她的爸爸特別相像。譬如,一樣的有控制欲望,一樣的有點強迫癥性質(zhì)地愛干凈,一樣的對女性忠誠……找到了這么多相像之處,菲兒感覺到了一些恐懼,她感慨地說:“原來,愛的感覺,就是又找到了一個老爸?”“的確如此,”我回答說,“或者換個說法:又發(fā)現(xiàn)了一次機會,可以再一次重復(fù)童年了。”并且,這種發(fā)現(xiàn),其實是在一瞬間完成的,那就是菲兒看到這個男孩的第一眼。我們常以為,當(dāng)看到一個人時,我們看到的是容貌、氣質(zhì)和神情。其實,這只是意識層面上的“看到”,潛意識層面上的“看到”更加關(guān)鍵,更加豐富,也更加重要。意識上,菲兒看到的,是一個干凈、陽光而樂觀的大男孩;潛意識上,菲兒看到的更多。她在看到這個男孩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嗅到了這個男孩一切重要的心性。這些她無法訴諸言語的信息,在對她說,這個人像極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男人。于是,她來電了,甚至已經(jīng)愛上他,正如以前她愛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男人——她的爸爸一樣。熟悉感是一見鐘情的秘密。當(dāng)林黛玉進(jìn)入賈府時,賈寶玉對林黛玉一見鐘情,其理由是“倒像在哪里見過一般”。這種“見過”,《紅樓夢》給出的解釋是“前世姻緣”,但從心理學(xué)的角度來分析,所謂的“前世”就是童年。菲兒的例子經(jīng)典地詮釋了這一點,她對約會對象一見鐘情,而且來電的感覺那么強烈,原來只是因為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男孩像極了自己的爸爸。第一眼的說法并不正確,其實,人與人交流的途徑,是非常復(fù)雜的。我們以為,自己是在用語言、肢體和眼神等方式溝通,但可能還有更復(fù)雜、更全面而且不為我們所知的溝通方式。簡單而言,那個大男孩走過來時,他身上的諸多信息都被菲兒感受到了。從這個意義上而言,所謂的“被他的那雙眼睛給深深觸動了”,可能只是一個訴諸語言的借口。畢竟,我們要認(rèn)識這個交流的過程,我們要給這個過程一個說法,而“被他的那雙眼睛給深深觸動了”只是一個被拿來解釋這個交流過程的外殼而已。我講完這番解釋,菲兒大表贊同,她說:“是的,一定是這樣,因為第二次約會時,再看那雙眼睛,已沒有了來電的感覺。”“然而,愛的感覺依然有。”我說。“是的,否則就不必交往了。”她繼續(xù)說,“這么說,他的那雙眼睛并不是我來電的主要理由,甚至都不是重要理由。我原以為我是因為那雙眼睛才對他一見鐘情的,但其實不是。”來電的感覺,是絕對的誘惑,我們很難抵擋它。于是,菲兒對我說,縱然知道了愛的感覺是重復(fù)童年的渴望,但她覺得自己別無選擇,還是要愛上那個大男孩,并且假若這次戀愛不成功,她以后的選擇對象,估計還是這一類型的,因為只有他們才讓她有感覺。來電的感覺,有時也是致命誘惑。菲兒的爸爸縱然不完美,但也是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爸爸。菲兒再一次重復(fù)童年,這一般不會有太大問題。她的童年若是很糟糕的,勢必是一次新的嚴(yán)重創(chuàng)傷。然而,我們都會忍不住去重復(fù)童年,哪怕它傷痕累累,哪怕再一次受傷。這是因為,理性沒有力量,情感才最迷人。爸爸成了選擇戀人的標(biāo)準(zhǔn)阿玉是一名近30歲的女子,她剛結(jié)束了一場令她身心疲憊的戀愛。男友小鄧小她4歲。除了年齡小,小鄧的學(xué)歷、工作和收入等各方面都不如她。這一切也就罷了,最令阿玉不能忍受的是,小鄧特纏人。因為做銷售,阿玉常陪客戶應(yīng)酬,這讓小鄧非常不放心,他每天都會盤問阿玉“你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做了什么”。阿玉自認(rèn)為沒做虧心事,總是在第一時間如實相告。然而,小鄧必然會說:“我不信!”他從來都不相信她給出的第一個解釋,一定會繼續(xù)逼問下去,直到她編出一個更復(fù)雜的理由,小鄧才會半信半疑地收場。對此,阿玉說,她很痛苦。“既然如此,為什么和這么纏人的小男孩走到一起?”我繼續(xù)問她。阿玉說,她一開始認(rèn)為,他這么纏人,恰恰證明他愛她,所以很享受這一點,有時還為此感到一絲得意。等到后來他實在太纏人了,她才感到了厭倦:“太累了,每天都至少用半個小時解釋,幾個小時也很常見,有時得用上一個晚上,搞得兩人都筋疲力盡。”“以前戀愛過嗎?”我再問。“談過兩次。”阿玉回答說。“談?wù)勄澳杏寻伞?rdquo;我說。她坦然地談了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原來她的三個男友都很纏人,不過前兩個男友都好一些。初戀男友和她認(rèn)識了半年后變得纏人,盤問了她兩年后,兩人分手了。第二個男友要更好一些,和她相處三年后才變得很纏人,以前從不盤問的他后來也變得每天都要盤問她。盤問了三年后,兩人也分手了。第三個在纏人上最厲害,剛確立戀愛關(guān)系后就開始整天逼問她。顯然,第二個男友的纏人是被阿玉教會的。阿玉承認(rèn),第二個男友的安全感太強,很少特別關(guān)注她,這讓她一度很不高興,此后有意無意中,她和異性朋友的交往多了起來,而第二個男友最終也變得緊張起來。有趣的是,這三個男子盤問她時所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都是“你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做了什么”“我不信”。他們都不相信她一開始所給出的理由,他們都要阿玉說出最有說服力的理由后才會停止盤問,而這個看似最有說服力的理由,卻往往是編造的。“沒辦法,我不想無休止地吵下去,只好編個理由讓他們停下來。”阿玉解釋說。“更早的時候,還有誰經(jīng)常盤問你?”我突然問她。“哦……我爸爸。”遲疑了一會兒后,阿玉回答說。原來,阿玉從小習(xí)慣了這種對話模式。小時候,爸爸要求她按時回家,一旦沒及時回家就得接受爸爸盤問,而且盤問時爸爸說的話就是“你去哪兒了”“和誰在一起”“做了什么”。一開始,阿玉總會如實相告,而爸爸也鐵定會說“我不信”,于是阿玉不得不編造一些更復(fù)雜的理由,好通過爸爸的盤問。和阿玉沒深談,不過我相信,當(dāng)她爸爸盤問她的時候,意識上,她會覺得煩,而潛意識上,因為爸爸如此在乎她,她肯定會有一絲得意感的。得意感是真實的,煩也是真實的。得意感,誘惑她一次次與男友重復(fù)建立了同樣的關(guān)系模式,誘惑男友盤問她,甚至當(dāng)?shù)诙䝼男友不這樣做時,她還教會了他這樣做;煩,則又讓她渴望結(jié)束這樣的關(guān)系,于是每一次這樣的關(guān)系都不能持久。表面上,在與三個男友的關(guān)系中,總被盤問的阿玉仿佛是一個受害者。這也是她身邊朋友們的共同看法,她們都覺得,阿玉怎么這么慘,每次都找到纏人的男子,總是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但事實上,這樣的關(guān)系至少有一半是阿玉主動參與制造的。她制造這樣的關(guān)系,正是為了重復(fù)童年的感覺。被拋棄感成了致命誘惑阿玉在與爸爸的互動中形成了盤問與被盤問的關(guān)系模式,等長大了又將它變成了自己與每一個男友的交往模式。這樣的模式既談不上多么不好,也談不上多么好。這是我們多數(shù)人共同的命運,我們都在追求童年的感覺。我們多數(shù)人的那些童年的憧憬,一樣是談不上多么好也談不上多么不好。但也有不少人的童年的感覺是相當(dāng)糟糕的,而他們一樣會忍不住去重復(fù)這些糟糕的感覺。37歲的廣州女子阿靈,她的先生頻頻地找其他女人,且饑不擇食,不管什么樣的女人只要能上床就可以。先生這樣做,嚴(yán)重地傷害了阿玲的心。他偷食的規(guī)律也有些奇特,都是子夜時分出去,凌晨三四點回來,頻繁時隔三差五有一次,好的時候十天半月有一次。每當(dāng)先生晚歸,阿靈都會睡不著,會等他回來,然后兩個人吵架,而吵架的模式是固定的。先是簡單的問答。她問他去哪了或者干什么去了。先生則回答說去江邊散步了,或者去吃大排檔了。阿靈不信,于是追問,而先生搪塞幾個回合后會坦然承認(rèn),自己找其他女人去了。此時阿靈會無比傷心,會斥責(zé)先生。最后,她先生會說,自己沒有把那些女人帶回家,帶到她面前,就已經(jīng)夠照顧她了。這時,阿靈會難過到極點,會傷心得不能自已,一邊放聲痛哭,一邊有深深的被拋棄感。她知道自己不該與先生吵架,因為于事無補,又把自己弄得那么傷心,實在是不應(yīng)該。然而,她就是忍不住要這樣做,忍不住要吵,而且一定要逼先生說出最傷人的話來,這個吵架才會結(jié)束。而這個結(jié)果很可能正是她渴求的。因為,深深的被拋棄感,就是她的童年的最基本的色調(diào)。原來,她出生于潮汕地區(qū)的農(nóng)村,家里有七個女孩和一個男孩,她是老大,后來媽媽生了一個又一個妹妹,直到最后才生了一個兒子。在家中,七個姐姐的分量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弟弟重,而作為老大的阿靈,則一遍遍地體驗著女孩被忽視、被拋棄的感覺。這種深深的被忽略感、被拋棄感植根于她內(nèi)心深處,成了她童年的最基本的色調(diào),現(xiàn)在的事情不過是童年這一色調(diào)的再現(xiàn)。畢淑敏在她的小說《女心理師》中描繪了這樣一個案例:大芳和老松結(jié)婚多年,女兒在國外讀書,而老松則前途無量。這時,奇特的事情發(fā)生了,大芳把一個又一個女子引回家,似乎把她們當(dāng)成最親近的姐妹對待,并渴求她們在她的豪宅中一起生活。最后,這些姐妹都“背叛”了大芳,和老松發(fā)生了關(guān)系。看上去,大芳完全是受害者,而且遇到的還是那種最凄慘的故事:最親近的姐妹成了情敵。然而,真相卻是,這些情敵是大芳的潛意識故意制造的,她不過是在重復(fù)自己的童年而已。她出生于一個大家庭,媽媽是爸爸十個老婆中的一個,而且是最沒有地位、最受排擠的。在這樣的家庭中,大芳和媽媽受盡欺凌,而媽媽臨死前對大芳的遺言就是:“你一定要做大……”這句沒有說完的遺言,大芳最終理解成“你一定要做大老婆”。其實,這并不僅僅是她的一個理解,只怕還是她源自童年的憧憬和渴望。因此,大芳總是把一些女子帶回家,誘使老松和她們發(fā)生關(guān)系,她再去捉奸,令他們內(nèi)疚,從而搶占道德制高點,做一個感覺上的大老婆。只是,這樣的事情一旦發(fā)生,她童年的另一種感覺也會被喚起,那就是對媽媽的所有情敵的憤怒。然而,她現(xiàn)在做了“大老婆”,就好像她也成了媽媽的情敵。這時,這些憤怒如潮水一般對準(zhǔn)了她自己,從而令她每做一次“大老婆”就損害掉一個器官,譬如膽、肝、胃和腸……心理醫(yī)生賀頓一開始無法理解大芳的這種心理機制,于是勸大芳和老松離婚。意識上,大芳也渴望結(jié)束這種關(guān)系模式,于是離婚了。隨即,她鬧了一次自殺?v然,這種關(guān)系模式看似糟糕,但其實她也有許多心理獲益,做“大老婆”的感覺還是不錯的。而一旦與老松的關(guān)系終結(jié)了,所有的心理獲益也就消失了,她的生命感覺也隨之消失,她成了真正的行尸走肉,自殺的沖動也隨之而來。我們每一種重要的生命感覺,幾乎都在童年時第一次建立。這些感覺才是我們心靈的內(nèi)容,而理性的認(rèn)識只是附屬品。假若沒了內(nèi)容,我們的心靈會干涸,我們會失去活著的感覺。為此,我們會去尋找刺激,這些刺激會激活我們的心,讓我們重新找到充實感,哪怕這種充實感只是曇花一現(xiàn),我們也會忍不住去尋求。對于大芳而言,她做“大老婆”的心理滿足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她每次都為此付出一個器官的代價,但她的潛意識卻樂此不疲。大芳和阿靈的故事,太過于慘淡,而多數(shù)人的童年感覺和阿玉一樣,既談不上多么美好,也談不上多么糟糕,因而不會像大芳和阿靈一樣,遭遇那么慘淡的婚姻。小知識/一見鐘情的三種形式在戀愛中,假設(shè)女人心目中的戀人原型是A1,男人心目中的戀人原型是B1,但實際上,這個男人是A2,而這個女人是B2,由此,一見鐘情就會有以下幾種形式:完美的一見鐘情女人以為,她找到了A1,并且A2等于A1。男人也以為,他找到了B1,而B2也等于B1。這樣,一方對另一方的期待和對方基本相符,完美的一見鐘情就會產(chǎn)生。如果他們的童年比較幸福,這種一見鐘情就看上去很完美;如果他們的童年比較不幸,這種完美的一見鐘情就會成為一場災(zāi)難。虛幻的一見鐘情更常見的一見鐘情是,女人按照一個模子套中了一個男人,而且以為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戀人,但實際上這是一種似是而非,即男友只是像她的戀人原型,但骨子里卻不是。男人也按照一個模子套中了一個女人,也以為找到了理想戀人,但女友骨子里其實是另外一種人。單相思最常見的一見鐘情是,你將對方當(dāng)作A1,于是不可救藥地愛上對方,但對方?jīng)]有將你當(dāng)作B1,所以沒有愛上你。這樣一來,單相思就會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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