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地主給長工的伙食還是不錯的,過年過節(jié)還有加厚的伙食。張作霖到飯?zhí)糜戯,此時的張老疙瘩身高四尺左右,面黃肌瘦。那時,民風還是很淳樸善良的,見是個小孩討飯,開始去了飯?zhí)镁凸茱,可是常去就被拒之門外了。
孫家主婦是個寡婦,平素里吃齋念佛,為了積德行善,又可憐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就命人帶張作霖到飯?zhí)贸燥,可憐的張老疙瘩才算吃上頓飽飯。孫老太太見張作霖獨身一人,面黃肌瘦,非?蓱z,就給他縫補衣服,做上新鞋。張作霖趴在地上給孫老寡婦磕頭,認孫寡婦為干媽,給孫老太太裝旱煙、生火盆,為孫家放豬、掃院子。
20年后,張作霖發(fā)跡,做上奉天督軍和東三省巡閱使后,有一次,他聽見有人給他講述“漂母飯韓信”的故事,很是感慨。這個故事是說,當年韓信沒有成名之前,在鄉(xiāng)里一不愿意勞動,二不會經(jīng)商,混到了沒有飯吃的地步,就餓著肚子到河邊釣魚充饑。在河邊漂洗衣服的老太太看他可憐,就把自己的飯給他吃。韓信發(fā)跡后,找到了漂母,重金酬謝自己的恩人。
張作霖感慨地說;“孫老太太就是漂母!”為了答謝孫老太太,張作霖把她的兒子孫汝常接到了奉天,給了他一個好差事。1924年,張作霖聽說干媽死了,派人帶來一筆巨款到磙子泡村,交給孫家的后人,讓他們給孫老太太建一個石牌樓。這件事情由孫家四兒子經(jīng)辦,錢款被四兒子入了私囊,僅在滾子泡村南路西樹了塊石碑,高八尺寬二尺。正面刻著“節(jié)烈松鈞”四個大字,背面刻有碑文,記述著孫寡婦的家世、勤勞好善、忠厚節(jié)貞等事跡,落款張作霖和孫家兒孫名字。這塊碑在“文革”的時候被推倒,被村民砸成幾塊砌在井口,至今在磙子泡村還可以看見。
春去秋來,十六歲的張老疙瘩離開了磙子泡村,來到了黃家甸地主孫鬼子家做半拉子(半拉子就是半個勞動力的意思,拿成人的一半工錢),負責放馬、干零活。
時節(jié)已經(jīng)到了冬天。一天,張作霖正在野外放馬,如往常一般來到一處向陽避風的地方曬太陽?傻人鰜砜瘩R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一匹小馬駒不見了,急得團團轉(zhuǎn),不顧寒風刺骨,找到天黑也沒有找到。當時,一匹馬在農(nóng)村是價值不菲的貴重財物。孫鬼子聽說張作霖把一匹馬放丟了,怒不可遏!順手拿起灶臺邊上的燒火棍,對張作霖一頓毒打。
張作霖丟了人家的馬,本來就是一股急火,再加上孫鬼子掄圓了胳膊一陣毒打,體格單薄的他怎么能抗得。克宦暡豢缘鼗氐轿堇锾上,心想自己在異鄉(xiāng)寄人籬下,孤苦伶仃,又被毒打。第二天就得了重病,臉上起了一個“獨門疔”,整個嘴都腫起來了,一連幾天滴水未進,奄奄一息。孫家看他孤身一人又身染重病,怕死在家中。
那時已經(jīng)是十冬臘月,天寒地凍。在一個風雪之夜,孫鬼子招呼自己的兩個兒子,把張作霖扔在野外路邊溝里。孫家心腸可謂歹毒!這樣的嚴寒,就是健壯的人在外面過夜也會被凍死,何況一個身染重病的少年!也算張作霖命不該絕。本村一個姓樊的老頭出去撿糞,遙見遠處溝內(nèi)似有人在動,跑過去一摸鼻子,還有微弱的呼吸,趕緊招呼人把張作霖抬回到自己四處漏風的草房,并燒熱火炕灌了兩碗姜湯,才算把張作霖的命給救了回來。整整調(diào)養(yǎng)了一個多月,張作霖才漸漸恢復了健康。
6.老疙瘩開獸醫(yī)樁
張作霖深感自己四處打短工不是長久之計。因為在二道溝跟張獸醫(yī)學了一年多獸醫(yī),《牛馬經(jīng)》已經(jīng)背得通熟,他便和高坎的財主于六在高坎合辦了一家獸醫(yī)樁。這于六是高坎有錢有勢的人物,見張作霖一個外地人被人欺負,很是看不過去,就拿出錢來和張作霖合股辦了這個獸醫(yī)樁。
張作霖對于六相當感激,人在最困難的時候得到別人幫助,自然終生難忘。這獸醫(yī)樁的生意還不錯,特別是給高坎鎮(zhèn)上最大的油坊——何家油坊治好了一匹大青馬,使得老疙瘩在高坎名聲大震。找張作霖治牲口的及劁豬、劁馬的越來越多。高坎鎮(zhèn)是個商業(yè)繁華的地方,販馬的馬販子從蒙古大批販賣馬匹。馬匹生病必須找獸醫(yī),東北的胡子(土匪)的坐騎有了病災(zāi)也會來找獸醫(yī)看病。他因此結(jié)交了一些馬上的黑道朋友。胡子頭“鉆天燕”、遼西巨匪杜立三都找張作霖治過馬。
提起杜立三,當時遼西的百姓無人不知,號稱“活閻王”,雙手使槍百發(fā)百中。凡要求入伙者必須在頭上立一雞蛋,杜立三站在幾十米外開槍試膽。射中雞蛋者十之有九,當然也有些倒霉的就喪了命。這些紅胡子找張作霖治馬,無意中提高了張作霖在獸醫(yī)行里的身價。這時候的張作霖身價倍增,身穿新衣服,腰里揣著鈔票,常常出入賭局。
一來二去,張作霖和胡子頭“鉆頭燕”交上了朋友,他經(jīng)常給鉆天燕和他的弟兄們免費治馬,鉆天燕也常拿來酒肉和張作霖一起喝酒。一次,張作霖把自己被孫鬼子毒打并扔到野外的事情和鉆天燕說了。鉆天燕聽后,肺子差點氣炸:“兄弟,哥哥替你報這個仇!”不久后,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孫鬼子家來了一幫手拿家伙的胡子,把家里值錢的東西洗劫一空,臨走還放了一把火。這財主孫鬼子家從此就一蹶不振,家也就敗了。
7.好漢不占朋友妻
這時的張作霖已經(jīng)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年輕的時候還是蠻帥的。身材雖然不高,可是兩眼有神,面皮白凈,北人南相;遇事機警,果于決斷。在高坎還蠻受寡婦、私娼歡迎的,這份長相加上身上吸引女人的獨特氣質(zhì),給他惹來了一場禍事。
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張作霖開獸醫(yī)樁,手里有了余錢,就繼續(xù)張有財未竟的事業(yè),終日出入賭場。贏錢了便呼朋喚友極其揮霍,輸了就東拆西借。于六的小妾二蘭子和張作霖年紀相仿,見到張老疙瘩風流倜儻,比自己的丈夫于六精神多了,就暗生情愫。
老疙瘩在獸醫(yī)樁麻利地治馬,和江湖上、市面上的頭面人物呼朋喚友。二蘭子望著老疙瘩的眼神中都蕩漾著愛慕。有幾次,張作霖買藥材、賭錢,手頭缺錢。二蘭子二話沒說,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借給張作霖周轉(zhuǎn),順便還在手絹里面偷偷放兩個煮熟的雞蛋。張作霖何等聰明,怎么不知道二蘭子是啥意思。但張作霖覺得于六有恩于自己,怎么能占朋友恩人的老婆?于是,就假裝不知道。
過了些日子,二蘭子看見張作霖出門到營口購藥,自己也收拾細軟,跑到僻靜的路上追上張作霖。她對張作霖說:“老疙瘩,俺早就看上你了,當初跟著于六實在是沒有辦法。我?guī)喜簧馘X,夠咱倆到外地買房過日子。你要不嫌棄我,我就給你生孩子和你過日子。”張作霖一看二蘭子把話說透了,也沒辦法裝傻了,就說:“朋友妻,不可欺。我不能做對不起六哥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你走吧!”二蘭子心里面揣著火盆來的,被張作霖澆了一瓢涼水,因愛生恨,怒火中燒。
一天晚上,她趁著于六高興,依偎在于六的懷里,突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于六奇怪地問:“蘭子,你咋了?誰欺負你了?”二蘭子裝作想開口又欲言又止的樣子,哭聲更大了。于六著急了,再三催問。
二蘭子說:“虧你在咱高坎還算個面上人物,看人都看不準,你交的那個朋友,那個張老疙瘩他……他調(diào)戲我!”于六聽見二蘭子的話,臉色變得鐵青。一個是媳婦,一個是朋友,到底相信哪個?媳婦唄!這個也不怪于六,遇見這種事,如果不是特別理智的人,都會做出和于六一樣的判斷。于六怒不可遏:“老疙瘩,我這樣對你,你反過來想偷我老婆!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找來自己的哥們,來到張作霖的獸醫(yī)樁,不由分說,扯起張作霖就是一個嘴巴。
于六瞪著眼睛,罵道:“老疙瘩,你真是狼心狗肺的王八犢子!我對你這樣,你反過來想偷我老婆!”張作霖本想分辯,可是哪有人聽?他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是有口難辯。張作霖被一頓狠揍,于六打累了,還不解氣,命人把張作霖的上衣扒光,綁在門前的榆樹上,準備把他凍死。
張作霖心里想著:“我老疙瘩今晚肯定得凍死在這里了,死在這個女人手里,我真是心有不甘!”天色逐漸黑了下來,冬天的北風呼呼地吹過來,枯樹枝嘩嘩作響。張作霖光著膀子被捆在樹上,隨著微弱的呼吸,呼出的氣很快變成了一團團白霧。
夜幕下,高坎鎮(zhèn)上各家各戶的草房在黑夜中變得寧靜起來,糊在窗戶外面的窗戶紙透出了屋中昏暗的油燈光,房子一旁高高的煙筒上都冒出了生火取暖的濃煙。張作霖的身體慢慢地變成了青紫色,人也漸漸失去了意識。
8.張作霖賭肉
就在張作霖被捆在榆樹上被凍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黑暗的土路上,遠處吱吱呀呀駛來一輛驢車。驢車上的老漢手持皮鞭,嘴里面哼著小曲,緩緩地過來。這個老漢叫常則春,在高坎鎮(zhèn)上開了一家豆腐坊,高坎鎮(zhèn)上的人都喊他常三爺。
常三爺來到樹旁,仔細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一個年輕的后生被捆在樹上,身上已經(jīng)凍青了。他趕忙把驢車的車閘拉緊,跳下車來,用手探了探張作霖的鼻孔,感覺還有一絲呼吸。他連忙解下繩索,把張作霖抱上驢車,把自己的破皮襖脫下來蓋在張作霖身上,揮著皮鞭往家趕。
常三爺?shù)郊液,把毛驢牽到驢圈,又把張作霖放在了外屋。為什么不把他放在滾熱的炕頭上呢?救被凍得半死的人也是有很多講究的,就像北方人吃凍梨一樣,要把凍梨放在冷水中,等冷水把凍梨里面的冰置換出來,在梨的外面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這樣才行。要是把凍梨一下子放在開水里面,那就不行了。所以,不能驟然把人放在滾熱的地方,否則必死無疑。要把人放在溫度逐漸增高的地方慢慢緩,再灌下姜湯等熱性的藥才行。好在常三爺救人挺有經(jīng)驗,再加上張作霖年輕,身體恢復得快。這樣過了半個月,老疙瘩竟然好了!
病剛剛好一點,張作霖就幫常三爺趕驢拉磨、掃院子、挑水,這常三爺一輩子沒兒沒女,看著這乖巧又會來事的張作霖,那是打心眼里喜歡,常三爺?shù)睦习楦窍矚g得不得了,給老疙瘩又是做好吃的又是縫棉襖。張作霖看見這一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老兩口磕了三個響頭,認了干爹干娘。
“干爹,干娘,我以后給你二老養(yǎng)老送終!”老兩口聽見張作霖喊自己爹娘,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平白得了這么個大兒子,又這么孝順會來事兒,老兩口便把老疙瘩當成了親生兒子。常三爺說:“老疙瘩,我這三間草房還夠咱們住,你就在這住吧!獸醫(yī)樁不開就不開,不如幫干爹在這做豆腐。”張作霖正愁沒有地方住,就住在了常三爺家。看見干爹干娘做豆腐沒有幫手,他就早起晚睡,幫著燒火、拉磨、熬豆?jié){,樂得常三爺合不上嘴:“我們哪輩子積的德啊,平白撿了這么一個好兒子!”
此時的張作霖已經(jīng)長成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梟雄本性也漸漸顯露。有一件事情充分表現(xiàn)了他的這種性格。有一次,張作霖在賭場賭錢,輸?shù)镁猓髞戆l(fā)現(xiàn)其他的幾個人做鬼兒騙他,就說:“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回去取錢。”出門之后,他直奔家中,懷揣一把尖刀。回到賭局,他不慌不忙,把腳踩在長凳上,擼起褲腿,露出大腿,只見他拔出雪亮的殺豬刀,“噌”的一下,從自己的腿上割了一條肉,摔在桌子:“我今個兒就用這個作賭注。”賭徒們嚇得不知所措,只好把贏的錢全數(shù)退還給他。這錢是退回來了,仇也算是結(jié)下了。
這年臘月快要過年的空當,張作霖和這伙賭徒在六大浪家賭博,這六大浪是一個女人的外號,白天開茶館,晚上設(shè)賭局,兼做暗娼,也算是多種經(jīng)營。小屋里面燈火昏暗,煙霧繚繞。張作霖贏了些錢,后來就輸?shù)靡晃牟皇A。這群賭徒罵罵咧咧:“你小子不是橫嗎?快還錢!”“你不會割肉嗎?把耳朵割下來,我的錢就不要了。”張作霖輸了錢,經(jīng)人一罵,火呼的上來了,嘴里面也罵罵咧咧,毫不示弱。這群賭徒把張作霖按在地上,真的取來大鍘刀要動手,就在這時候,六大浪的姘頭、外號王大橫的,從炕上呼地起來,搶下鍘刀才算救了他一命。張作霖一個人在外總是受人欺負,于是就到高坎鎮(zhèn)東頭的“朝陽觀”跟老道孫福航學了些三腳貓的拳腳功夫。
9.行李卷里躲禍
據(jù)高坎鎮(zhèn)上的老輩人回憶,當年在這高坎鎮(zhèn)上,有一個很大的雜貨鋪,門面很大,貨物也是琳瑯滿目。雜貨鋪的老板姓于,外號叫于二。是高坎鎮(zhèn)上有名的一霸,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所謂飽暖思淫欲,這個于二和高坎街上的瘸子“祝半腿”的老婆勾搭成奸,祝半腿一方面懾于于二的勢力,另一方面又受了于二的許多好處,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于二爺一到他家來,這祝半腿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然后借口出去,晚上就不回來了。正所謂只要生活過得去,不怕頭頂帶點綠。這忍者神龜?shù)墓Ψ蚓毜竭@份兒上,也算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了!
祝半腿有兩個女兒,叫大菊和二菊,這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于二后來就打起了兩個后起之秀的主意了,花在兩個姑娘的身上的銀子不計其數(shù),這娘仨晚上和于二睡在一鋪大炕上輪流值班。高坎街上的人都知道于二和這娘仨的齷齪事,懾于于二的勢力,只能在背后指指點點,誰也不敢當面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于二爺更是放出話來:“這兩個菊是我于二用銀子堆起來的,在高坎街面上誰他媽的也別想打我這兩個菊的主意,否則,拿命來見!”
張作霖還偏不信這個邪。那天,他在于二的雜貨鋪看見了二菊。這二菊看見精神的小獸醫(yī),面皮白皙,眼睛閃亮,頗招女人喜歡,臉一紅,也有那么點意思。二菊正值青春年華,怎么會喜歡于二那個半大老頭,被他霸占實在是沒有辦法,遇有機會就和張作霖嘮嗑。
一天,張作霖正和二菊在祝半腿家嘮嗑。嘮到動情處,二菊投到張作霖懷里,張作霖攬住二菊的腰。兩個人正熱熱乎乎的時候,于二正好喝完酒從祝半腿家路過,瞥見了這一幕,氣得七竅生煙!第二天,張作霖去六大浪的賭局,坐在了靠后窗戶的長凳上。這個時候,于二拎著一把殺豬刀,后面還跟著兩個伙計,怒氣沖沖地往賭局這找張作霖。張作霖一看這情形,就知道不好,趕緊跳窗戶跑了。這于二身體肥胖,行動不便,只好從房后繞過去追。張作霖跑回常則春家,對常則春說:“干爹,不好啦!于二拿刀來殺我了,快把我藏起來。”常則春急得直打轉(zhuǎn),突然靈機一動。在那個時候的農(nóng)村,百姓睡覺的行李,起床后就順手一卷,卷到炕的里頭?簧险糜腥齻行李卷,常則春讓張作霖趴里面,順勢一卷,就把張作霖卷到行李里面了,外人還真的看不出來。于二拎著刀進門,左找右找沒有人,就出去了。
后來,還是常三爺出錢,擺下酒席,約高坎鎮(zhèn)上的頭面人物請來于二,多方說情,并讓張作霖給于二跪下賠罪,才算了結(jié)了這件事情。
10.常三爺雪地送毛驢
眼看就要過年了,張作霖在高坎欠的賭債越來越多,外加上給于二賠罪的事情,張作霖覺得在高坎越來越難混下去了,就把要離開高坎的想法和常則春說了。常則春倒是好說:“人挪活,樹挪死。出去走走也好。”可常三娘眼淚下來了,她舍不得這個干兒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張作霖說:“干爹、干娘,我出去給你們捎信。”早上起來,張作霖把水缸的水都挑滿。常三娘哭著給這個干兒子蒸粘豆包。臨走,常三爺脫下自己的羊皮襖,給張作霖穿上:“老疙瘩,外面冷,穿上這個暖乎點。”
張作霖剛走,這群賭徒就找上門來。年關(guān)到了,他們也怕張作霖跑了。一聽說張作霖真的走了,都急了,非得讓老常頭把張作霖給找回來不可。常則春沒有辦法,只好騎著毛驢出村去追張作霖。
張作霖看見常三爺騎著毛驢頂著風雪追上來,就問:“干爹,這么冷的天,您老趕來,有什么事嗎?”張作霖這一聲干爹,把常則春的心叫軟了,看見張作霖在大雪地里走,心里一酸,找張作霖回去的事都說不出口了。他從兜里掏出一串銅錢,遞給張作霖,又把毛驢韁繩遞給張作霖說:“這大雪天的,你騎它代個步吧,等到了地方把它賣了,再置辦個獸醫(yī)樁子,好好過日子。”張作霖眼淚下來了,死活不要,常三爺說:“讓你騎,你就騎。”張作霖見此情景,給常三爺磕了個頭,騎著毛驢離開了高坎。
張作霖當上民國二十七師師長以后,曾回到高坎一次。常三爺從外面剛一進屋,張作霖就迎出去,給常則春行了個軍禮。常則春拉著張作霖的手,含著淚說:“老疙瘩,你出息啦!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后來,張作霖當上了“奉天督軍”、“安國軍大元帥”,經(jīng)常把常則春請到奉天和北京。每逢盛大隆重的宴會,都請老常頭坐在貴賓席。張作霖又在高坎給常則春買了大片土地和商號。直到張作霖一九二八年被炸死以后,常三爺?shù)纳獠艥u漸冷落下來。
張作霖回到第二故鄉(xiāng)高坎以后,高坎街上過去同張作霖鬧過別扭的、結(jié)過仇的、打過他的、暗中陷害過他的人嚇得要命,以為這回非報仇不可,輕則挨打,重者要命,紛紛躲了起來。張作霖既往不咎,寬宏待人。他把黃木匠、馬掌柜、于六等都找來,將他們請到客廳,以禮相待:“咱們哥們年輕的時候鬧過摩擦,算個什么呢?我早忘了,老實說,沒有你們打我,我還沒有今天。”張作霖發(fā)跡后報恩不報怨,被傳為美談。
縱觀他的一生,一賭、二搏、三有容人度量。這使他既有一般江湖土匪的共性,也有區(qū)別于其他胡子的特別之處。
就在張作霖在東北小鎮(zhèn)的獸醫(yī)樁治馬、終日賭錢中度過他的青春歲月的時候。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風云突變了。